學達書庫 > 李莫野 > 江湖風神幫 | 上頁 下頁
七四


  日光下的小山,一片閃亮,仿佛像是用白銀堆砌趕來的一般。

  掛在樹梢的冰條兒,在這難得的臘月小陽春裡,化做情人的相思之淚,點滴垂落。

  在一處依山傍水、地勢隱密的向陽谷地裡,一片深闊幽靜的田林,正值白梅怒放之際。

  白梅,白似皓雪,紅梅,粉嫣配紅,嬌豔欲滴,空氣中,陣陣梅香幽淡芬芳,真是好個不沾塵囂的出塵梅穀!

  在這梅穀之中,二十來戶人家,不足百四,聚會成名符其實的一個小村,名曰「百梅穀」。

  此村居民,幾乎全都姓梅,然而,此姓並非巧合。

  根據村中居民的說法,他們的先祖於四代之前,因得罪當前丞相,千里潛逃,避禍此穀,見谷中梅姿幽雅出塵,索性改性為梅,以免提滅族之憂心。

  百梅谷中,人口雖然不算多,卻設有學堂。

  此學堂正是當年輕居來此的梅氏先祖所設,除了教授梅家子孫一般詩書之外,醫學一門,更是此學堂中必修之課程。

  因此,百梅谷中除了少數幾戶因聯姻而遷入的外姓人家之外,幾乎可說人人諸醫。凡同梅姓人家之中,便是五歲娃子吧,一部厚厚的「湯頭歌訣」亦能朗朗出口,絲毫不過澀。

  小桂他們初入此谷,曾向一個垂髻小兒詢問大夫何在,卻被娃娃順口說出的一家家歌訣,唬的一任一任。

  當那孩子說全村都是大夫時,三人還當那小孩在胡扯。

  如今,四十多個日子倏乎而過。

  在醫術精湛的梅老村長細心調理之下,小桂那一身幾乎要命的沉重傷勢,大抵痊癒。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小桂雖是重傷病的患者身份,知甚少安安份份待在床上養傷,反而不甘寂寞的每天上學堂「進修」。

  因為,被一個只有自己一半年紀的小娃娃唬倒,實在令自認聰明的他感到難以平衡,所以這小鬼發誓,非得把過去不曾認真學好的醫之一道,仔細研究研究,免得將來萬一不幸,再糗一次。

  當然.就憑小桂過目不忘的本事,和舉一反三的靈黠反應,這四十餘天來,他自是大有長進。

  尤其,他們借住在全村醫術最為精湛的老村長家裡,有個最佳老師可以隨時請領教益,小桂對於醫道之心得更是一日千里。

  梅老村長卻是驚訝于小桂天資之佳,實屬罕見。

  老村長幹感歎梅氏一門無人有其天份之餘,愛材心起,決定成全小桂,遂將畢生所學,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樂得小桂直叫自己因禍得福。

  客途和小千二人雖然沒有小桂那種天才的本事,卻也不是資質魯鈍之徒,因此,待在百梅穀的這些日子裡,二人倒也磨得粗通醫理。

  根據梅老村長這位元專家的看法.他們二人倒是已經具有懸壺的資格,如果說,他們想靠這行業吃飯的話。

  小千笑稱如此一來,三人闖蕩江猢,至少比較有挨刀子的本錢。

  客途卻想,殷士民特別交待自己三人尋來此處,也許是有心安排吧!

  他忽然想到,其實自己師父的醫術也不差,但奇怪水千月只為二人煉製幾味丹藥,卻從未仔細傳往過此道,莫非師父早已知道,自己二人會有今日之奇遇?

  渡過四十多個愉快相處,以及嚴教勤學的充實日子,趁著今兒天氣不錯,小桂他們準備離開這個可愛的百梅穀。

  梅穀裡的老少,就像在送自家弟子出谷歷練時一般,扶老攜幼,殷殷相送,切切囑咐,要三人有空記得回來玩玩。

  情感是真摯而濃烈的,三人在一片保重聲中,終於認蹬上鞍.依依不捨的拍馬離去。

  天空是懲般的晴朗。

  陽光如此亮麗耀眼。

  就像此刻三人的心情,愉快、開朗.而且充滿希望。

  數日後。

  他們三人離開山區,來到一處名為集富鎮的小鎮集。

  高居馬背上,小桂打量著眼前這個小鎮,不可思議的搖頭道:「二、三百戶的人家,幾間簡陋的小店,兩條被破爛爛的街道,他強湊合這麼一個地處偏鄉僻野的城市,它居然還叫集富,真是有夠誇張。」

  小千嘿嘿笑道:「你難道沒聽說過,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這句話?誰規定它不能幻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夠集富?」

  客途笑著插口:「咱們可要在此過夜?還是休息過後,快趕一程,到下個鎮市住宿?

  小桂頭一擺,望向小千。

  小千搔搔髮髻,攢眉道:「錯過這個小鎮,往下幾十裡地是沒有其他市集了。不過,現在時間尚早,咱們如果留下,這個鳥不拉屎的小鎮也沒啥看頭,更沒啥可供打發時間的地方能去,會挺無聊的。」

  小桂眨眨眼道:「那咱們就休息一下,然後繼續上路吧!我是寧願凍死,也不願因為無聊致死,那樣太不人道了。」

  客途抬頭望天,呵笑道:「只要天不下雪,露宿荒郊尚可忍受。」

  小千彈指而笑:「幾年前,我和師父走過這段路,我還記得路上有一座小廟,我們曾在裡面歇過腿。不如,我們從這鎮上帶點乾糧上路,快起一程,到那座小廟借宿休息算了。」

  「可!」

  客途和小桂齊聲應允,三人找著鎮上唯—一家客棧兼飯館,打包了一堆吃食,又順便帶了二壺老酒防寒,這才興沖沖的繼續趕路。

  是夜。

  天氣還算穩定,沒有下雪的跡象。

  風不大。

  空中一彎新月,了無星辰。

  四野昏沉,萬籟俱靜。

  三人「得了」、「得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

  小桂忍不住問:「喂!兄弟,你說的那座廟,到底在哪裡?」

  小千頂著風,乾笑一聲:「大概快要到了!」

  客途在馬背上,哧哧失笑:「你這句話,已經說第三次了!第一次說時,天都還亮著呢!」

  小桂消遣道:「小老千,這回你可混得太凶了!你真的確定.這條路上有一座廟?」

  「當然!」小千篤定道:「雖然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不過我肯定自己不會記錯。這路上一定有座廟!」

  「是呀!」小桂訕笑不已:「只是不知道在哪裡而已!」

  客途眼尖,已然發現不遠的半山腰上,似有屋宇隱露。

  他指向山腰問道:「是不是那個地方?」

  「大概是吧!」小千搔著後腦勺,迷糊道:「不過,我好像記得,那廟應該就在路旁才對。怎些現在卻跑到山上去了?」

  小桂謔笑道:「如果你沒記錯;那就是它自己長了腳跑上去的。反正,對目前的情況而言,你有沒有記錯,已經都不重要了。」

  三人哈哈一笑,精神大作的加鞭朝前快馳。

  片刻之後,三人即發現在這大路旁,有一條羊場小徑般的叉路,向山腰處拖遷沿伸,大約正是通往那座小廟而去。

  三人於是撥轉馬頭,順著小徑上山。只是,一路行來,小徑之上荒煙蔓草,似是久無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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