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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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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宗濤怒道:「我早已說得清清楚楚了,本門弟子,容或可以,身為掌門,則是不該。難道你還要我再說一遍嗎?這是關係本門生死存亡的大事,即使過去沒有這條禁例,現在也該定下這條禁例。何況你知不知道,林無雙這丫頭在三河縣和揚州之時,不僅是和孟元超有了私情而已,她還曾經與孟元超聯手對抗朝廷派出來逮捕孟元超的人馬呢。若不廢她掌門,朝廷來向扶桑派問罪,本派如何擔當得起?這還不是要把本派毀了嗎?」 「扶桑七子」中名列第五的包毅站出來慢吞吞地說道:「石師嫂,牟堂主說的確是本門生死攸關的大事,咱門不可節外生枝,還是平心靜氣的商量商量的好。」 桑青說道:「五師哥,你有何高見?」 包毅說道:「不敢。但依我愚見,牟師兄說的可並不無理。本門重建,根基尚淺,實是不宜捲入任何糾紛,應以發揚武學為主。」 此言一出,石衛、桑青、招顯山等人都是又驚又怒。原來包毅平素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若不是他站出來幫忙牟宗濤說話,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內奸。 他們未來得及駁斥包毅,牟宗濤這派人又已紛紛起哄了。牟宗濤哈哈一笑,說道:「各持己見,爭論無益,還是付之公決吧。」 石衛一想,牟宗濤這一派人屬於少數,即使加上他帶來的這班邪派人物冒充弟子,自己還是十九可操勝算,於是說道:「好,贊成牟堂主意見的站過右邊,不贊成的站過左邊。」 那知他以為可操勝算,結果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原因是有一部份人既不站過左邊,也不站過右邊,而是站在中間。 石衛怒道:「你們怎的連自己的主意都沒有麼?趙一行,你說!」趙一行是這班弟子中資望較深的一個。 趙一行低下了頭,說道:「茲事體大,弟子見識平庸,不敢妄參末議,只好不作左右袒了。」中立這班弟子一齊點頭,表示贊同他的意見。 原來這一班人,其中有些是包毅的徒弟,另外一些則是害怕牟宗濤得勢之後,加害於他,故而只好看風駛舵。 這樣一來,牟宗濤這一派人加上那些冒充弟子的邪派人物,就從少數變成多數,剛好比反對廢立掌門的人多了一個。 牟宗濤哈哈笑道:「廢立掌門,已是公意。石師兄,這你可以沒話說了吧!」 石衛怒道:「你的這班所謂弟子名份未定,即使勉強承認他們的弟子身份,雙方人數也不過相差一個而已。如今掌門人還未回來,豈可擅自廢立?」 牟宗濤冷笑道:「林無雙不敢回來,廢立掌門一事付之公決,這是你剛才同意了的。嘿嘿,石師兄,你也算得是本派中的頭面人物,豈能出爾反爾?」 包毅說道:「對,既經公決,便成定案。石師兄,你可不能節外生枝了。如今舊掌門已廢,咱們應該趕快推選新掌門才是。」 牟宗濤緩緩說道:「石師兄德高望重,我推舉石師兄繼位掌門。」 冒充牟宗濤弟子之一的東海盜魁喬海鵬朗聲說道:「弟子新列門牆,石師叔德望如何,我是一無所知。但我以為做掌門人的武功必須超卓,方能負起發揚本門武學的重任。石師叔,我想領教你幾招。」 石衛怒道:「你們擅自廢立,這掌門人我是決計不做的。但你這廝要和我比武,那倒可以。」 包毅連忙說道:「你既然不願做掌門,那就無須比武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我推舉牟堂主繼任掌門。」 牟宗濤這一派人當然群相附和,喬海鵬與火雲峒主齊聲說道:「對,只有我們的師父才配做本派掌門,有那個不服的儘管出來,先和我們比劃比劃!」 扶桑派的弟子曾經見過火雲峒主的厲害,而喬海鵬的名氣和武功又更在火雲峒主之上,他們當然知道,倘若不自量力,出去和他們較量,只有白送性命而已。但還是有兩個弟子,激於義憤,不顧一切,便躍出去。 石衛嘆了口氣,把他們拉了回來,說道:「公道自在人心,是非終當大白,咱們用不著和奸徒較一日之短長。」 牟宗濤冷冷說道:「石師兄,你說話乾淨一些,誰是奸徒?」 石衛哼了一聲,說道:「你倘若沒有心病,也用不著害怕我提起『奸徒』二字。」話中之意,已是分明把牟宗濤指作奸徒。 包毅作好作歹的出來勸解道:「如今多數人推舉牟堂主繼任掌門,縱許有些人不服,但也沒有誰是要出來和他的弟子較量的,依照武林規矩,本派廢立掌門之事就成了定局啦。大事已定,也就無謂另生枝節了。石師兄,咱們一同參見新掌門吧!」 石衛冷笑道:「他是你的掌門,可不是我的掌門。」 牟宗濤雙目一瞪,說道:「石衛,你是不是要背叛本門?」石衛淡淡說道:「隨便你怎麼說,是你背叛也好,是我背叛也好,總之你喜歡做扶桑派的掌門,我讓你做,但我可要走啦。」 招顯山說道:「不錯,扶桑派的名義暫且讓他們篡奪了去,咱們都走。」 這一來不但本來反對牟宗濤的人要走,連原來中立的那班人也都跟著要走。 牟宗濤喝道:「誰都不許走!」要知扶桑派原來的弟子十之七八走了,只留下他的這班假冒弟子和少數屬於他這一派的人,他做這個掌門,還有什麼意思? 石衛冷笑道:「你還不是武林公認的扶桑派掌門人呢,我不和你作對,你還不許我走!」 牟宗濤怒道:「你帶走這班弟子,意欲何為,還不是要立門戶與我作對?武林公認,那有何難?我今日已是掌門,那就不能容你做出背叛本門之事!」 在石衛的想法,他已是一再退讓,那知還是不能委屈求全!不過,他雖有一拼之心,卻又不能不為一眾弟子的安全著想。如何是好?倒是令他進退兩難了!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手! 牟宗濤在玉皇觀裏咄咄迫人,迫得石衛進退兩難,但在小天燭峰那邊,他的妻子練彩虹也正在陷入極為尷尬的境地。 她點了林無雙的穴道,林無雙口裏不能說話,一雙眼睛可還是冷冷的盯著她。用不著林無雙說話,她已是感覺得到林無雙對她又是憐憫又是責備的目光。 她愧對林無雙責備的目光,心中忽地只覺一片茫然:「我這樣做究竟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而且又如何處置林無雙呢,這對她來說,更是一個難題了。 她和丈夫本來是商量好了的,待牟宗濤的「大事」定了之後,她與林無雙回到玉皇觀,夫妻倆一同向她賠罪。 可是在她聽過了林無雙的一番義正辭嚴的說話之後,莫說她心裏早已明白:林無雙決不會原諒她的丈夫,就是她自己也懷疑自己是做錯了事情,不敢和林無雙回去見她丈夫了。 林無雙則是另一種心情。 她最初是痛恨牟宗濤,連帶也恨上了聽從丈夫指使的練彩虹。現在她也感覺得到練彩虹這一份愧對她的心情,反而有點憐憫起她來了。覺得她糊塗得太過可憐。 玉皇觀的鐘聲早已停了,要急也急不來了。林無雙索性靜下心來,把一切事暫且置之腦後,凝神靜氣的自行運氣解穴。 穴道尚未解開,忽地聽得腳步的聲音,練彩虹喝道:「是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三綹長鬚的老者已是出現在她們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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