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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原來這一班人,其中有些是包毅的徒弟,另外一些則是害怕牟宗濤得勢之後,加害於他,故而只好看風駛舵。

  這樣一來,牟宗濤這一派人加上那些冒充弟子的邪派人物,就從少數變成多數,剛好比反對廢立掌門的人多了一個。

  牟宗濤哈哈笑道:「廢立掌門,已是公意。石師兄,這你可以沒話說了吧!」

  石衛怒道:「你的這班所謂弟子名份未定,即使勉強承認他們的弟子身份,雙方人數也不過相差一個而已。如今掌門人還未回來,豈可擅自廢立?」

  牟宗濤冷笑道:「林無雙不敢回來,廢立掌門一事付之公決,這是你剛才同意了的。嘿嘿,石師兄,你也算得是本派中的頭面人物,豈能出爾反爾?」

  包毅說道:「對,既經公決,便成定案。石師兄,你可不能節外生枝了。如今舊掌門已廢,咱們應該趕快推選新掌門才是。」

  牟宗濤緩緩說道:「石師兄德高望重,我推舉石師兄繼位掌門。」

  冒充牟宗濤弟子之一的東海盜魁喬海鵬朗聲說道:「弟子新列門牆,石師叔德望如何,我是一無所知。但我以為做掌門人的武功必須超卓,方能負起發揚本門武學的重任。石師叔,我想領教你幾招。」

  石衛怒道:「你們擅自廢立,這掌門人我是決計不做的。但你這廝要和我比武,那倒可以。」

  包毅連忙說道:「你既然不願做掌門,那就無須比武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我推舉牟堂主繼任掌門。」

  牟宗濤這一派人當然群相附和,喬海鵬與火雲峒主齊聲說道:「對,只有我們的師父才配做本派掌門,有那個不服的儘管出來,先和我們比劃比劃!」

  扶桑派的弟子曾經見過火雲峒主的厲害,而喬海鵬的名氣和武功又更在火雲峒主之上,他們當然知道,倘若不自量力,出去和他們較量,只有白送性命而已。但還是有兩個弟子,激于義憤,不顧一切,便躍出去。

  石衛歎了口氣,把他們拉了回來,說道:「公道自在人心,是非終當大白,咱們用不著和奸徒較一日之短長。」

  牟宗濤冷冷說道:「石師兄,你說話乾淨一些,誰是奸徒?」

  石衛哼了一聲,說道:「你倘若沒有心病,也用不著害怕我提起『奸徒』二字。」話中之意,已是分明把牟宗濤指作奸徒。

  包毅作好作歹的出來勸解道:「如今多數人推舉牟堂主繼任掌門,縱許有些人不服,但也沒有誰是要出來和他的弟子較量的,依照武林規矩,本派廢立掌門之事就成了定局啦。大事已定,也就無謂另生枝節了。石師兄,咱們一同參見新掌門吧!」

  石衛冷笑道:「他是你的掌門,可不是我的掌門。」

  牟宗濤雙目一瞪,說道:「石衛,你是不是要背叛本門?」石衛淡淡說道:「隨便你怎麼說,是你背叛也好,是我背叛也好,總之你喜歡做扶桑派的掌門,我讓你做,但我可要走啦。」

  招顯山說道:「不錯,扶桑派的名義暫且讓他們篡奪了去,咱們都走。」

  這一來不但本來反對牟宗濤的人要走,連原來中立的那班人也都跟著要走。

  牟宗濤喝道:「誰都不許走!」要知扶桑派原來的弟子十之七八走了,只留下他的這班假冒弟子和少數屬於他這一派的人,他做這個掌門,還有什麼意思?

  石衛冷笑道:「你還不是武林公認的扶桑派掌門人呢,我不和你作對,你還不許我走!」

  牟宗濤怒道:「你帶走這班弟子,意欲何為,還不是要立門戶與我作對?武林公認,那有何難?我今日已是掌門,那就不能容你做出背叛本門之事!」

  在石衛的想法,他已是一再退讓,那知還是不能委屈求全!不過,他雖有一拼之心,卻又不能不為一眾弟子的安全著想。如何是好?倒是令他進退兩難了!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手!

  牟宗濤在玉皇觀裡咄咄迫人,迫得石衛進退兩難,但在小天燭峰那邊,他的妻子練彩虹也正在陷入極為尷尬的境地。

  她點了林無雙的穴道,林無雙口裡不能說話,一雙眼睛可還是冷冷的盯著她。用不著林無雙說話,她已是感覺得到林無雙對她又是憐憫又是責備的目光。

  她愧對林無雙責備的目光,心中忽地只覺一片茫然:「我這樣做究竟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而且又如何處置林無雙呢,這對她來說,更是一個難題了。

  她和丈夫本來是商量好了的,待牟宗濤的「大事」定了之後,她與林無雙回到玉皇觀,夫妻倆一同向她賠罪。

  可是在她聽過了林無雙的一番義正辭嚴的說話之後,莫說她心裡早已明白:林無雙決不會原諒她的丈夫,就是她自己也懷疑自己是做錯了事情,不敢和林無雙回去見她丈夫了。

  林無雙則是另一種心情。

  她最初是痛恨牟宗濤,連帶也恨上了聽從丈夫指使的練彩虹。現在她也感覺得到練彩虹這一份愧對她的心情,反而有點憐憫起她來了。覺得她糊塗得太過可憐。

  玉皇觀的鐘聲早已停了,要急也急不來了。林無雙索性靜下心來,把一切事暫且置之腦後,凝神靜氣的自行運氣解穴。

  穴道尚未解開,忽地聽得腳步的聲音,練彩虹喝道:「是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三綹長須的老者已是出現在她們面前。

  這一下不但練彩虹大大吃驚,林無雙也是吃驚非小,剛剛凝聚的真氣,幾乎又要渙散,原來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練彩虹原來的師父宗神龍。

  宗神龍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哈哈,說道:「彩虹,你想不到是我吧?」

  練彩虹是依照丈夫所定的計畫行事的,她們躲藏的地方也是牟宗濤事先給她指定的。這是一個很難發現的秘密地方,所以石衛派人來到小天燭峰也沒有找著她們,不料如今竟給宗神龍發現了。

  練彩虹又是尷尬,又是驚異,心裡想道:「怎的他不跑去玉皇觀卻一個人來到這兒,是偶然經過的呢?還是有心來我的呢?」

  「是啊,我的確料想不到。」練彩虹只好這樣回答了。

  「彩虹,你用不著覺得難為情,咱們師徒之間,過去雖然有過一點小小的誤會,這也是早已過去的了。我不會怪你的。如今,你的丈夫已經叫我做師叔,你我也還是師徒。」宗神龍說道。

  練彩虹的尷尬倒不是由於自己的難為情,而是為丈夫感到羞恥。但一來不知宗神龍來意如何,二來在這樣的情況下碰上他,自己孤立無援,也不好和他決裂,她想了一想,只能如此說道:「宗老先生,你早已不是本門中人,恕我不能重執弟子之禮。」

  這個回答,顯然頗出宗神龍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說道:「牟宗濤已經做了本派的新掌門,我要重回扶桑派,那還不容易嗎?」

  練彩虹冷冷說道:「你要做我的師父,待你重回本派,那時再說也還不遲。」

  宗神龍面色鐵青,勉強笑道:「好吧,你一定要嚴格按照武林的規矩辦事,我也不是拘泥名份的人,你喜歡怎樣稱呼我,隨便你吧。咱們先說正事。」

  練彩虹道:「什麼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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