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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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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道:「不敢。我是想王老爺子可以避免沾這渾水。」王元通道:「今日是我做壽,如何可以避開?」楊牧道:「官場中人就時興『避壽』這一套玩意,在這節骨眼上,咱們倒不妨學學。」 王元通皺眉道:「官場中人所謂『避壽』,也不過裝模作樣而已,儘管事前放出聲氣,到時還是收壽禮、會賓客的。何況我已發出帖子,武林中人講究的肝膽相照,豈能弄假『避壽』,不見賓客。」 閔成龍說道:「這是叫做無可奈何、難作兩全的時候,有時也只好從權了。王老爺子,你若怕到時尷尬,就只避開一時,石朝璣、宗神龍來的時候,你別出來,事情過了,你仍然可會賓客。外人決不會知道其中緣故,還以為你是避免結交官府中人,是以才要對石朝璣『避席』呢。」 「避席」與「避壽」不同,王元通聽他們師徒這麼一說,不覺有點意動,心道:「這倒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方自躊躇未決,他的大弟子王丘忽地又進來了。他是在門外先叫一聲師父才進來的。 楊牧師徒登時住口,王元通頗感尷尬,皺起眉頭說道:「你進來做什麼?」 王丘說道:「有兩位客人求見師父。」 王元通道:「你不會替我招待麼?你說我現在有客,待會兒再見他們。」 王丘說道:「不,不,這,這兩位客人是一定要見你老的。」 王元通著了惱,大聲問道:「這兩位客人是誰?」心想遠處來的貴客不應該這樣早就來到的吧? 王丘訥訥說道:「這,這是他們兩人的拜貼。師父,你看!」 他不敢說出客人的名字,王元通老於世故,已知不是尋常客人,當下把那拜帖抽了出來,悄悄的看了一眼,連忙又再放進匣內,強笑說道:「原來是他們兩位。」儘管他掩飾得好,臉色卻是禁不住變了。楊牧師徒疑心大起,楊牧老奸巨猾,怕觸禁忌,不動聲色。閔成龍則忍不住問道:「這兩位客人是誰?」 王元通定了定神,說道:「是我的兩位老朋友,幫鹽商做買賣的,大概是來和我接洽生意。」言下之意,即是說這兩人並非武林中人,所以也用不著告訴閔成龍他們的名字了。王元通說話之時,楊牧已悄悄向徒弟拋了一個眼色。閔成龍也是個機靈的人,登時會意,不敢再問。 王元通撒了個謊,心裏有點不安!接著說道:「楊兄,那件事情待會兒再談。成龍,你幫忙我外面招呼客人,倘若你說的那兩個人來了,你告訴王丘。王丘,你現在出去,馬上請那兩位客人到我的書房。」 王元通吩咐完畢,端起拜匣,說道:「楊兄,請恕失陪。」楊牧強笑道:「咱們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我和成龍都應該幫忙你招呼賓客的。」心中則是疑雲大起,暗自想道:「王元通把他們請入密室,看來不但是怕我們知道,也不想讓其他任何賓客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人呢?」 這兩個人是什麼人呢?原來一個是尉遲炯,一個是繆長風。 繆長風是江湖上著名的遊俠,他在北京鬧出的事情王元通尚未知道,見了他的拜帖,倒還不致吃驚,但尉遲炯就不同了。 尉遲炯是個犯案累累天下聞名的大盜,又曾劫過了大內總管的壽禮,被列名欽犯的,王元通看見他的拜帖,可是不能不大大吃驚了。尤其是在和楊牧說過這番話之後,他禁不住要想:「難道他們說的那個飛賊就是尉遲炯麼?」 「倘若他們要捉拿的當真就是尉遲炯,我怎麼辦呢?不錯,我是不能連累鏢局關門,但我更不能出賣朋友啊!」王元通不由得心頭如同懸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了。 *** 楊牧師徒隨著王丘走出客廳,剛剛走到外面的院子,就聽見客廳裏有人大聲說話。 「請兩位客人稍待,家師正在有事,事情料理妥當,他自然會出來的。」 「我們是有十分要緊的事情,必須立即與尊師相會,你給我們通報吧!」 「那麼兩位高姓大名,最少也該讓我知道吧!」 「王老鏢頭見了我們自會知道!」 楊牧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個客人的口音好熟,難道是他?他有這樣大的膽子!」驀地想起一個人來,心裏又是吃驚,又是憤怒。 王丘聽得師弟和客人吵鬧,也是驚疑不定,心裏想道:「怎的會有這等不通情理的客人,莫非是有心來挑釁的?」 剛好有個人從裏面出來,是王丘的四師弟,王丘叫他過來,悄悄問道:「裏面是怎麼回事?」 他師弟道:「這兩個客人十分古怪,三師哥問他們的姓名,他們不肯說。要拜帖,也沒有。你剛才吩咐過我們的,師父有客人在書房裏,他暫時不見別的客人。所以三師兄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們進去。」 王丘說道:「好,我進去看看。你把二師哥叫來,咱們別驚動師父。」閔成龍道:「這兩個客人膽敢跑來生事,王師兄,你若要動手,我助你一臂之力。」王丘道:「咱們看看再說。」 就在他們三人踏入客廳的時候,只聽得一個客人說道:「好吧,你把這東西拿進去,權當拜帖。」是一個紅布裹住的長形的東西。王丘的三師弟看見大師兄進來,如釋重負,說道:「大師兄,你來得正好。你看這個『拜帖』……」 王丘說道:「好,給我!」接過那東西在手中一捏,知道是一技箭,不由得變了面色,冷笑說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楊牧和其中的一個客人,也是忽然變了面色。 原來這兩個客人正是冷鐵樵和孟元超。 孟元超是改容易貌了的,但他的聲音楊牧還是聽得出來。孟元超也做夢也想不到楊牧會在這裏出現,故此饒是他如何鎮定,也不由得倏然變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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