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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宋騰霄確實是曾為雲紫蘿害過相思,但自從他知道了孟元超和雲紫蘿的秘密之後,尤其是在和呂思美重逢之後,他對雲紫蘿的感情也早已經淨化了。

  當然往事難以忘懷,雲紫蘿的影子也總是不能在他心頭抹去的。不過這份思念之想卻已不是愛慕的「相思」,而是好友的懷念了。

  宋騰霄強笑道:「這回你可是說得沒有道理了。」

  呂思美道:「何以見得?」

  宋騰霄笑道:「紫蘿怎麼會赴泰山之會?她又不是一個愛管閒事、喜趁熱鬧的人。」

  呂思美道:「那你又何以認為孟大哥十九會赴泰山之會?」

  宋騰霄道:「孟大哥當然不同,他是要會天下英雄的。」

  呂思美笑道:「你說我沒有道理,我說你才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

  宋騰霄笑道:「我怎地糊塗了?」

  呂思美道:「雲紫蘿不想見別的人,只有孟大哥她卻是想要見的,我們猜想孟大哥會上泰山,難道她會想不到嗎?」

  宋騰霄笑道:「你倒好像很懂得雲紫蘿的心事?」

  呂思美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雲姐姐,但從那天晚上的事情看來,我知道她是決計忘懷不了孟大哥的。」

  宋騰霄道:「那天晚上,她不是本來可以見著元超卻又避而不見的麼?」

  呂思美道:「你這話有點語病。」

  宋騰霄道:「什麼語病?」

  呂恩美道:「她不是已經見著孟大哥了?只是孟大哥沒有見著她的本來面目而已。不錯,她是不願意讓孟大哥見著她,可是她卻是要偷偷去看一看孟大哥的。說老實話,我倒是很為她的這點癡情感動呢。」

  宋騰霄默然不語,滿滿的喝了一杯酒。

  呂思美看他一眼,低聲說道:「宋師哥,對不住,我惹起你的傷感了。」

  宋騰霄道:「不,我不是為了自己感傷,我是慨嘆造化弄人,雲紫羅和孟元超本來應該是很好的一對的。陰差陽錯,卻弄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呂思美道:「哦,你只是為著好友嘆息,我還以為你也是癡情種子呢。你這樣快就能忘記雲姐姐了?」

  宋騰霄嘆了口氣,說道:「每個人都是情有所鍾,但情之為物,卻也是不能勉強的,不錯,我還在想著紫蘿,但請你相信我,在我的心中,是早無雜念了。」

  呂思美臉上忽地泛起一片紅潮,半嗔半喜地笑道:「你有雜念也好,沒雜念也好,關我什麼事,何必要我相信?」

  宋騰霄看著她宜喜宜嗔的粉臉,禁不住心頭一動,想道:「小師妹為何老是喜歡拿我開玩笑?啊,不錯,她說我糊塗,我可真糊塗了。我忘記了思美早已不是當年不懂事的『小師妹』啦!」

  對著呂思美的笑靨如花,宋騰霄禁不住心神一蕩,停杯在手,呆了。

  呂思美道:「宋大哥,你又在想些什麼?」

  宋騰霄道:「沒什麼,小師妹,咱們別談不愉快的事情好不好?」

  呂思美道:「好,那麼咱們談些什麼呢?對啦,你最近學了什麼新曲子,我倒想聽聽你的簫聲呢。」

  宋騰霄笑道:「這裏又不是小金川,我怎能在酒樓上吹簫給你聽?」

  呂思美不覺也笑了起來,說道:「不錯,在小金川的時候,我記得你是最喜歡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吹簫給我聽的。唉,可惜這樣的好日子已經過去了。」儘管她是用著感傷的口吻追思往日,她的心情還是愉快的。

  在一旁落寞寡歡的只有繆長風。聽著他們笑語喧喧,他的心裏不覺一片茫然,「想不到雲紫蘿還有一個舊情人。」

  正在他茫然自思之際,又進來了一個客人,手拿摺扇,書生打扮。

  宋騰霄一見此人,登時就跳了起來。

  原來這個書生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在他手裏搶了楊華那個段仇世。

  宋騰霄跳了起來,叫道:「好呀,我正要找你算賬!」呂思美連忙問道:「這廝是誰?」宋騰霄道:「這廝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點蒼雙煞中的老二段仇世。」

  說話之際,宋騰霄已是身形倏起,向段仇世撲過去了!

  段仇世冷笑道:「想必你還未知道泰山之會發生的事,不錯,我是搶了他們的孩子,可是我是收他作徒弟的,孟元超和雲紫蘿都還要感激我呢!你要不要聽我細道前因後果?」

  宋騰霄如何能夠相信他,喝道:「誰聽你的花言巧語?」段仇世怒道:「好呀,你不相信,那咱們就再打一架,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酒店裏是擺有許多桌椅的,宋騰霄嫌這些桌椅礙手礙腳,騰的飛起一腳,將當中的一張桌子踢翻,桌子好似車輪般向段仇世滾去,段仇世雙掌一按,「乒」的一聲,那張圓桌面四分五裂,木塊紛飛,其他桌子也被波及,茶杯碗筷,跌了滿地。嘩啦啦一片響,杯碗的破片向繆長風飛來,繆長風衣袖輕輕一拂,破片連他的袖角都沒沾著,就掉下來了。

  段仇世眼觀四角,耳聽八方,暗暗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人不知是誰,他這沾衣十八跌的內功只怕還在宋騰霄之上,倘若是宋騰霄的朋友,那就糟了。」

  說時遲,那時快,宋騰霄已然撲到,段仇世摺扇一指,點向他的脈門,宋騰霄一個轉身,反手奪他扇子。段仇世左掌拍出,宋騰霄顧忌他的毒掌,掌鋒斜斜切出,搶攻空門。兩人的身體交叉插過,都沒有打著對方。卻又有兩張桌子給他們碰翻了。

  呂思美在他們動手的時候,早已拔出劍來,搶佔了門口,防備段仇世逃走,點蒼雙煞長於輕功,她是曾聽宋騰霄說過。

  店小二瑟瑟縮縮的躲在一角,顫聲叫道:「客官,你們打架不打緊,可別打壞了小店的東西,我們做伙計的賠不起!你們到外面去打好不好?」

  宋段二人正在打得吃緊,那有心神聽店小二的說話?呂思美說道:「你別害怕,打壞了多少東西,待會兒我賠給你就是。」

  繆長風神色自若的仍然坐著喝酒,但心中卻在暗自思量:「我要不要管一管這件閒事呢?」

  原來段仇世不認識他,他卻是知道段仇世的。他有一位朋友是滇南大俠管昆吾,曾經和他說過段仇世的為人行事,去年他到大理暢遊,本來想請管昆吾作介,與段仇世結交的,不巧點蒼雙煞卻都外出去了。

  管昆吾曾經與他言道,點蒼雙煞雖然被人視為魔頭,其實也無多大惡行,不過是喜怒隨心,性情比較怪僻而已。師兄八臂靈猿卜天雕據說是母猴養大的野人,不通世務,粗魯無文,卻也有他質樸可喜之處。至於師弟冷面書生段仇世,他本來是貴家公子,不知怎的,突然變成了一憤世嫉俗的人,此人不但是文武全才,而且頗重言諾,可惜崖岸自高,輕易不肯與人接納。

  繆長風暗自思量:「他們算的不知是一筆什麼糊塗賬?宋騰霄指責段仇世搶了孟元超和雲紫蘿的孩子,紫蘿不是楊牧未亡人嗎,怎的又和孟元超有了孩子?泰山之會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惜宋騰霄不肯聽他分辯,我這個外人就更不便打聽人家的私事了,不過這兩個人都是值得結交的人物,我好不好充當一次魯仲連呢?」

  繆長風莫名其妙,滿腹疑團。由於真相未明,也就不敢貿然勸解。正自躊躇未決之際,忽聽得有人喝道:「好呀,看你這次還能跑掉!」有兩個客人衝進這家酒店,一個是童顏鶴髮,身材高大的老頭,一個是短小精悍,大聲呼喝的中年漢子。

  繆長風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個壯健的老頭兒,莫非是名震江湖的四海神龍齊建業?」要知四海神龍的聲名極大,繆長風雖然沒有見過他,也曾聽得人家說過他的特殊相貌。

  繆長風猜得不錯,這個身材高大的老頭果然就是四海神龍齊建業,那個短小精悍的中年漢子當然就是楊牧了。

  楊牧跑在前面,氣勢洶洶的衝進這家酒店,站在門口的呂思美首當其衝。

  由於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呂思美突然看見楊牧向她衝來,自是免不了心頭一震,以為這兩個是清廷的鷹爪。要知她和宋騰霄乃是義軍中人,過去曾經不知多少次碰上鷹爪的追踪,免不了有這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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