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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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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姑喝道:「雲紫蘿你想走這麼容易?你怎樣害死我的弟弟,供出來吧!」 閔成龍也冷笑道:「你害死師父,還想我們叫你師娘?我師父的屍體那裏去了,交出來吧!」 雲紫蘿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說道:「你們師父不是我害死的,本來我曾經反覆思量,考慮過要不要違背丈夫的意旨,透露一點真相讓你們知道。現在你們這樣對我,我決意不加辯白,你們說我害死你們的師父,就當作是我害死的吧!不過,你們不許我走,這卻恐怕是辦不到的了!」 閔成龍悄悄向楊大姑打了一個眼色,說道:「事情鬧出去恐怕會玷污師父名聲,叫她把師弟留下,並將師父的拳經劍譜交出,咱們似乎也不妨放她一條生路!」要知閔成龍志在取得師父的拳經劍譜,取雲紫蘿的性命尚在其次。不過雲紫蘿若然受騙,交出了拳經劍譜之後,性命也當然是在他們掌握之中了。 楊大姑當然懂得閔成龍的用意,想了一想,便也裝作可以大事化小的神氣說道:「雲紫蘿,你怎麼說?」 雲紫蘿冷冷說道:「閔成龍心術不正,我丈夫早已說過他不配做楊門的掌門弟子!」 雲紫蘿說他不配做掌門弟子,這一下可把閔成龍氣得慘了。本來他雖然不認師娘,也還不敢對雲紫蘿太過無禮的,此時氣往上衝,登時就拉下面來,破口大罵:「小賤人,你——」一個「人」字剛剛出口,只聽得「啪」的一聲響,已是給雲紫蘿打了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這一記耳光打得委實不輕,只見閔成龍的半邊面孔就像開了顏料舖似的,一塊青,一塊黑,又紅又腫,驟眼看去,又像是烤焦了的饅頭! 閔成龍是楊牧的大弟子,年紀輕輕就做到了京師震遠鏢局的大鏢頭,本領當然很是不弱,不料雲紫蘿這一記耳光倏然而來,竟是打得他毫無躲避的餘地,更不要說還手抵擋了。眾弟子但見人影一閃,聽得「啪」的一聲響,這才知道大師兄給打了耳光,但她是怎樣出手的,誰也沒有看得清楚。定睛看時,只見師娘早已站回了原位,嘴角仍然是和剛才那樣,掛著一絲輕蔑的冷笑,好像從未移動過似的,動作之快,當真是難以形容,眾弟子都不禁相顧駭然。 楊大姑見雲紫蘿出手如電,心頭也是不禁為之一凜,暗自思量:「這小賤人的武功似乎還在我弟弟之上,她的手法,也似乎不是楊門手法,看來她果然是深藏不露,另有師承的了。她熟悉我楊家的武功,我卻摸不清她的底細,動起手來,只怕還未必準能贏得她呢!」 閔成龍呆了半晌,驀地喝道:「你們還不趕快上去給師父報仇!」岳豪接聲叫道:「是呀,大夥兒並肩子上呀!」閔、岳雖然心膽俱寒,但恃著有楊大姑撐腰,料想至多吃點小虧,最後總還是可以把雲紫蘿制服的,因此便鼓起了勇氣,督促眾師弟向前。 范魁抱拳一揖,說道:「雲紫蘿,往日你是我的師娘,我絕不敢對你絲毫無禮,但今日你不肯交代我師父是如何死的,我就只好認定你是殺害恩師的仇人了。」說至此處,把眼望向師娘。雲紫蘿淡淡說道:「我說過絕不能在你們威脅之下加以辯白,你要聽你師兄唆擺,那也由你!」范魁道:「既然如此,那可休怪我不客氣了!」當下拔刀出鞘,第一個向雲紫蘿殺去。 剛才在密室會商之時,范魁還是一直替師娘辯護的,此時他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幾個小師弟給他激起了義憤,也都跟著衝出去了。閔、岳二人這才暗暗叫了一聲慚愧,抽出兵器,邁步向前。 楊大姑仍然袖手一旁,冷眼旁觀。她是個老於經驗的武學大行家,樂得有眾弟子先打頭陣,她好在旁看清楚雲紫蘿的家數。 雲紫蘿以足跟為軸,身形一轉,腳尖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圈,柔聲說道:「寶寶別怕,聽媽的話,坐在這兒,不要哭,也不要跑。」把孩子放在圈子當中,說道:「誰敢踏進這圈子之內,可休怪我立下殺手!」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望向楊大姑母子的,齊世傑「哼」了一聲,楊大姑則仍是意態悠閒地袖手旁觀置若罔聞。 說時遲,那時快,眾弟子已從四面八方圍攏了來,范魁一招「樵夫問路」,刀光閃閃,最先斫到。跟著方亮的小花槍也搠過去。可是這一刀一槍都是連雲紫蘿的衣角也沒沾著,這二人只覺眼睛一花,雲紫蘿的身形已是在他們的眼前消失。 閔成龍一聲大喝,截住了師娘的去路,一對日月輪便即當頭砸下。日月輪是一種奇門兵器,擅於鎖拿刀劍,輪子的邊緣都是鋒利的鋸齒,莫說給他打著,只要勾著了衣裳,雲紫蘿即使能夠脫身,也要出乖露醜了。雲紫蘿嘿嘿冷笑,連閃三招,仍未能脫出雙輪的籠罩。岳豪膽氣頓壯,一口長劍立即向雲紫蘿背心刺去,喝道:「我能饒你,師父在天之靈也不能饒你!」 雲紫蘿閃躲了三招,這才冷笑道:「看在你們師父的份上,我不屑與你們一般見識,但你們既然如此不知進退,我也只好替你們的師父薄施懲戒了。」話聲未了,揮袖一拂,背後就像長著眼睛一樣,剛好拂開了岳豪從她背後刺來的一劍。只聽得「噹」的一聲,雲紫蘿身移步換,岳豪兩柄長劍卻給她的衣袖輕輕一帶,插進了閔成龍的日輪之中。火花蓬飛,日輪斷了兩齒鋸齒,岳豪的長劍也損了一個缺口。岳豪叫道:「大師兄,是我的劍!」幸而他叫得快,否則已是劍折臂傷。 閔成龍罵道:「你怎麼不長眼睛!哎呀,快,快走乾門,轉坎位,別,別給她溜了!」原來楊門六弟子是按著五行八卦的方位包圍師娘的。看似各攻各的,雜亂無章,其實卻是暗藏陣法。閔成龍就是這「六陽陣」的指揮。 那知雲紫蘿並非溜走,只見她身形一轉,倏然間已到了范魁面前,「嗖」的一個裙邊腿飛出,把范魁踢了一個觔斗,范魁在給她踢中之時,隱約聽得她在耳邊說道:「你是個好孩子,今後可得多多提防你這兩個師兄!」雲紫蘿是用「傳音入密」的內功把聲音送進范魁的耳朵的,只有范魁一人能聽得見。 范魁跌翻出三丈開外,可是說也奇怪,竟然絲毫也不覺痛,就像是給人輕輕提起又輕輕放下一般。范魁這才知道師娘是有意放過自己,爬了起來,心中一片茫然。 閔成龍喝道:「雲紫蘿你敢傷人!」雙輪挾著勁風,立即便是一招「雙龍出海」狠下殺手。 雲紫蘿冷冷說道:「閔成龍,你無禮孰甚,我不屑傷你,也得給你留下一點記號!」 閔成龍在這日月輪上下了十年的苦功,的確是有不凡造詣。他聽說雲紫蘿要在他身上留下記號,吃了一驚,不敢攻敵,先行防守,把雙輪盤旋飛舞,將身子遮得風雨不透,心想:「看你赤手空拳,如何能攻得進來傷我?」 楊牧精通十八般武藝,他的六個弟子所使的兵器也是各各不同。岳豪使的是長劍,方亮使的是小花槍,兩個小弟子宋鵬舉和胡聯奎使的則是鋼鞭和銅鐧。此時雖然缺了一個范魁,但五個弟子用五種不同的兵器聯手圍攻,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是極難應付的! 黑夜幽林,墳邊惡鬥,只見幢幢黑影,槍劍鞭鐧加上了一對日月輪縱橫飛舞,幻出了色彩不同的兵器光芒!饒是楊大姑慣經戰陣,也不禁看得目眩神搖! 突然間只見一道匹練似的白光,閃電般的在黑影中穿來插去,原來是雲紫蘿解下了孝服的束腰素綾,用來當作兵器。只因她出手快得難以形容,遠遠看去,就似是一道匹練似的白光。楊大姑一看,就知道五個弟子要糟,可是她仍然不肯出手。 楊大姑暗自想道:「但願他們能夠再支持得半枝香的時候,我就可以看清楚她的手法。」 心念未已,只見雲紫蘿宛似水蛇游走,突然間只聽得一片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就在這霎那間,五個弟子人人覺得虎口一震,宋鵬舉的鋼鞭和胡聯奎的青銅鐧脫手墜地,方亮的小花槍飛上了半空,岳豪的長劍給雲紫蘿奪了過去,閔成龍的雙輪卻互相碰擊,收手不住,左手的月輪反打回來,砸向自己的面門! 閔成龍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鬆手側頭之時,已是遲了片刻,那只月輪斜斜的從他的頸側飛過,一枚鋸齒撕下了他的半隻耳朵! 雲紫蘿說過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記號,果然就留下了記號!而且是叫他自己親手用自己的兵器傷了自己的!拿捏時候的準確,力度所用的巧妙,兼之把對方的必然如此應付的後著料得毫釐不差,這種神奇的武功,當真是匪夷所思!楊大姑見了心裏也不由得暗暗佩服,暗自想道:「我幾十年來,從未碰過對手,今晚只怕要碰上一個勁敵了!」 雲紫蘿緩緩說道:「鵬舉聯奎,你們的功夫還得好好練練,別跟著你的師兄胡鬧!」教訓了兩個小弟子之後,轉過身對岳豪說道:「你與閔成龍狼狽為奸,本來我也該給你留下一點記號的,看在你尚未敢如閔成龍的放肆,饒了你吧。但這柄劍卻是不能還給你了。」說罷,駢指在長劍當中輕輕一敲,只聽得「啪」的一聲,岳豪那柄長劍折為兩段。 岳豪面如土色,不由自己的渾身發抖,顫著腳步,直向後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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