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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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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勝男打了他一下,嬌嗔道:「你這醜八怪,胡說八道,要死啦!」 金世遺一笑除下面具,說道:「幸虧有這個面具,要不然就要給唐曉瀾識破了,不過,現在還是除下的好,免得給你罵我做醜八怪。」 兩人繼續趕路,傍晚的時分,望見一座城市,厲勝男道:「這是什麼地方?」 金世遺道:「這是定興縣城,距離北京,只有三天路程了。」 說話之間,忽聽得蹄聲得得,有兩騎馬從後面趕上來。 馬背上的騎客是個老頭,騎術卻是甚為佳妙,只聽得馬鞭一響,兩匹馬一左一右,已從金世遺身邊掠過!金世遺突然怔了一怔,停下了腳步。厲勝男道:「世遺,這兩個人你認得的嗎?」 金世遺道:「別作聲,聽他們說話!」 這兩騎馬已馳出數十丈外,但金、厲二人都是聽風辨器的高手,耳朵極為靈敏,只聽得他們的話聲,斷斷續續地飄來,一個說道:「今晚正好趕得到定興住宿。」 一個說道:「你忘了雲二哥就住在東城外嗎?今晚還是多趕一程,去探望他吧。」 那一個哈哈笑道:「對,對!也許,也許,雲二哥也像咱們一般,也接到了……」 兩騎馬絕塵而去,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聽到這裏,以後的說話就不清楚了。 厲勝男道,「這幾句話有什麼意思?敢情是兩個窮老頭兒,捨不得掏腰包住客店,記起了有一個朋友在這兒,想到他的家裏揩揩油。」 金世遺笑道:「你也忒看輕人了,你知道這兩個老兒是什麼人?」 厲勝男道:「我知道了還用問你嗎?」 她本來有心說笑,引金世遺的話出來的。 金世遺果然笑道:「我告訴你,這兩個老頭兒,你別瞧他們都是土布衣裳,可比你闊氣多呢,一個是山東三柳莊的柳莊主,有百萬家財,但卻極少人知道他是個武林高手。」 厲勝男道:「呀,你說的敢情是柳三春?也不見有什麼了不起吧?」 金世遺道:「三年之前,大約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厲勝男道:「你怎麼知道?」 金世遺道:「我以前剛從蛇島來到中原的時候,專門喜歡找武林中有本領或有名聲的開玩笑,將他們打倒,博個哈哈一笑。所以別人不知道的武林人物,我差不多都知道。」 厲勝男笑道:「你不用自報行狀了,你以前的胡鬧,已經是天下聞名。那時你喜歡扮成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甚至還扮成一個人見人厭的大麻瘋,專門和武林的成名人物過不去,所以博得了一個『毒手瘋丐』的惡號,是不是?」 金世遺道:「我去找過那個柳三春,他不敢和我比試,晚上我就去偷他的銀子,他是個愛財如命的人,迫得和我動手,我到了第七招,才找到破綻打了他一記耳光,吐了他一口唾涎。我看在他能抵擋我七招的份上,本要偷走他價值十萬的珠寶的,結果只拿了他幾個金元寶就算了。」 厲勝男笑道:「這麼說,他挨你這記耳光與一口唾涎還算值得。那另一個老頭呢?又是個什麼奢攔人物?」 金世遺道:「那另一個老頭叫萬應常,因為他生來一副陰陰沉沉的馬臉,別人把他叫成了萬無常。」 厲勝男笑道:「這個無常鬼可曾勾你的魂麼?」 金世遺笑道:「不是他勾我的魂,是我幾乎勾了他的魂。他是黑虎拳的掌門人,有一天我上門挑釁,這廝的武功比柳三春更好,我打到了第二十三招才贏了他一掌。」 厲勝男道:「怪不得他剛才在你身邊馳過的時候似乎曾經望了你一眼。」 金世遺道:「他大約覺得我這個人似曾相識,但料他絕對不會想到,我就是當年打了他一頓的那個瘋丐。」 厲勝男道:「據你說來,這兩個人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不過,卻也不是什麼奢攔人物,現在你假若再要去打他們一頓,大約用不了三招,就可以打得他們叫救命了。」 金世遺笑道:「我真的想去再打他們一頓呢!」 厲勝男道:「你說我邪,我看你也是邪氣未改,既沒深仇大恨,為何還要再打他們?你以前打得未過癮麼?何況咱們又有事在身?」 金世遺正色說道:「說打是開玩笑的。不過,我卻想從他們身上探聽一些消息,你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從不肯在江湖露面的人物。尤其是那個柳三春,擁有百萬家財,更是不肯輕易在外走動。」 厲勝男道:「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既然他們和江湖上的人物極少來往,你還要從他們身上打聽什麼消息?」 金世遺道:「正因為如此,才值得注意。你看他們馬不停蹄,匆匆趕路,這條路是通向京城的官道,他們定是有事前往北京。西門牧野所糾集的不正是各正派之外的人材麼,說不定他們和西門牧野有些關係。縱使不然,或者也能夠得到一些消息。」 厲勝男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據我看來,西門牧野那一群黃衣武士,個個都比他們武功高強,他們要依附西門牧野,只怕還未夠格呢。不過,反正咱們也不遲在這一天半天,跟去看看也好。」 金世遺道:「他們所說的那個雲二哥,多半就是在定興東門外住的那個雲中現,此人是游龍刀的掌門人,我知道他的地址,但當年匆匆從定興經過,卻沒有會過他。這個人也擁有百萬家財,但卻與柳三春不同,頗有疏財仗義之名,不過有身家的人總是不肯多惹事的,所以也只是附近的人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頭就並不響亮了。」 厲勝男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今晚我和你到雲家去探聽,若是要動手的話,我對雲中現手下稍稍留情為是。」 金、厲二人在城裏找到了一間客店,吃過晚飯,各自盤膝靜坐,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練功完畢,已是二更時分,厲勝男精神抖擻,笑道:「你所傳授的天山派正宗內功心法,果然奇妙,與咱們從喬祖師武功秘笈上所學到的正好是一正一反,各有千秋。我昨晚一晚沒睡,現在只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精神便完全恢復了。」 金世遺道:「咱們現在趕去,正是時候。」 厲勝男打開窗子,兩人便從窗口竄出,金世遺忽道:「哎呀,我幾乎忘了付房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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