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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江南哪裏知道,金世遺之不肯出來,實是另有情由。而且經過了這三年的孤島幽居,又練了邪派至高無上的秘笈,金世遺的氣質也多少與前有所不同,豈是江南所能料及?

  孟神通連叫三次,要請那「高人」出來,毫無反應,大怒罵道:「曹錦兒,這裏是你的地頭,你暗中藏有埋伏,我只問你要人!」

  說時遲,那時快,孟神通身形一起,已是箭一般的向曹錦兒這方衝來,冰川天女尚在場中,未來得及退回,孟神通掠過她的身邊,忽的說道:「好,曹錦兒不肯說,我先把你拿下,再去問她!哼,你不乖乖扔下寶劍,還要與我動手嗎?」

  你道孟神通為什麼這樣著急要找出那個隱藏暗處的「高人」?因為他現在的懷疑又加了幾分,最初他雖然想到金世遺,但瞬即又自己否定,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待到他替師弟解開穴道之時,發現了敵人能破他獨門閉穴之法,心想:「天遁傳音或者還有人懂得,這個運混元真氣閉穴之法,卻是我從喬北溟的武功秘笈學來的,師弟雖未學得十全,卻也絕非當代高手可破,除非他學過那本武功秘笈。這個人除了金世遺還有誰?」

  要知當日在荒島上他與金世遺搶奪那本武功秘笈,兩人各得半部,金世遺得的是上半部,偏重於武學的上乘心法,其中包括了千百年來幾個未曾解決的武學難題,例如免除「走火入魔」之法就是其中之一;下半部偏重於實際對敵的各種奇功,例如怎樣將修羅陰煞功練到第九重的境界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金世遺可能不懂得練修羅陰煞功,但他通曉喬北溟的武學心法,卻能洞悉其中的奧妙,不過對修羅陰煞功只能防禦,無術可破,所以孟神通還不怎樣忌憚,武功秘笈中還有幾種十分狠毒微妙的功夫,因為是喬北溟臨終前幾年才研究到的,當然還未得盡善盡美,因此喬北溟把未到家之處也寫出來,留待他的傳人補救。例如運混元真氣閉穴,用暗器射入耳朵,彈裂中耳的隱穴便可破解,即是一例。

  金世遺懂得他這門的心法,縱然不曉運用,卻知他的破綻所在。所以上半部和下半部實在是相輔相成而又相生相剋。孟神通最忌憚的也就是金世遺萬一未死,復回中土,與他爭霸!而今他發現了有人能破他的奇門閉穴,焉能不又急又驚!

  孟神通與金世遺既然是死對頭,當然查清楚了他過去的歷史,知道他與唐經天夫婦交情非比尋常,因此在情急之下,才會不顧身份,想拿下冰川天女,迫金世遺現身。唐經天見孟神通攔住了冰川天女的去路,又驚又怒,喝道:「豈有此理!」

  話聲未停,只見孟神通已向冰川天女抓下,冰川天女揚手彈出七顆冰魄神彈,孟神通張口一吸,七顆冰彈都落在他的口中,孟神通盡數將之吞下,哈哈笑道:「妙極,妙極,勝於十全大補靈丹!」

  孟神通此言確非假話,他的修羅陰煞功已到了第九重境界,吞下冰魄神彈,確是可以助長威力。

  冰川天女飛身急退,孟神通吞下冰彈,略一晃身,並不見他怎樣作勢,饒是冰川天女輕功卓絕,轉眼間又給他追到。孟神通伸手待抓,忽聽得空際嗚嗚的怪嘯之聲,一道烏金光芒,電射而至!

  這是唐經天射出的天山神芒,當年天山派的第二代祖師凌未風大俠,就曾仗著游龍寶劍與天山神芒稱雄天下,掃蕩邪魔,天山神芒堅逾精金,論到暗器的威力之大,無出其右,當真是無堅不摧,碰者立毀,孟神通見了這等聲勢,亦自心中一凜,想道:「要是唐曉瀾今日在此,就的確是個勁敵了!」

  當下將抓向冰川天女的一抓縮回,翹起中指一彈,那枝天山神芒給他彈個正著,一道烏金光芒直上遙空,比自經天射來的來勢更速,這不是唐經天的暗器功夫不行,而是他的功力比起孟神通來相差尚遠,所以雖有天下最厲害的暗器,也難奈他何!不過孟神通彈去了天山神芒,虎口也自稍稍感到酸麻。

  痛禪上人緩緩起立,沉聲說道:「有話好說,何必與小輩為難!」

  孟神通面上一紅,痛禪上人以武林中泰山北斗的身份向他發話,他自是不能不略顧身份,稍稍躊躇,冰川天女已逃回己陣。

  孟神通道:「好,既然是上人替她討情,我暫且放過了她。只問曹錦兒要人。」

  痛禪上人道:「孟先生此言差矣,據老衲所知,縱有高人暗伏,此人也不是曹大姐約來的,孟先生自己找不見,豈能著落在她的身上?」

  金光大師接道:「何況高人異士,喜歡遊戲人間,或者他見孟先生指點師弟,他也一時技癢,步孟先生之後,略顯神通?想來他既有如此本領,當不至於怯戰,孟先生在此會之後,儘可以找他比試。當世高人無幾,以孟先生交遊之廣,何愁不能查個水落石出,似乎不必這樣小題大做!」

  金光大師的說話到此停止,似乎意猶未盡,江南嘻嘻一笑,在人叢中探出頭來,扮了一個鬼臉,說道:「似乎還應該加上一句:無理取鬧!」

  痛禪上人與金光大師說的都合情合理,但他們不知內情,他們以為是「小題大做」,其實孟神通則是認為「心腹大患」,恨不得越快越好,找出此人,看看是不是金世遺。因此他將不惜用盡一切辦法來查究,縱有痛禪上人、金光大師相繼發話,他也不肯干休!

  江南的笑聲一止,他就立即抓住話題,作出老羞成怒的樣子,大吼叫道:「你們說我小題大做,無理取鬧?好,我就索性鬧到底,先拿曹錦兒打三百大板,問她個犯了場規之罪,誰叫她放人進來,暗中與我作對?縱非約來,這失察之罪,總該她負。」

  金光大師剛說得一句:「孟先生,你怎可如此蠻不講理……」

  孟神通已大喝道:「誰要是不服,都衝著我來,反正我有言在先,早就要與你們各派掌門較個高下的了!」

  曹錦兒氣得渾身亂顫,大怒罵道:「放屁,你當我曹錦兒是什麼人,膽敢口出污言!」

  孟神通道:「你以為你是邙山派掌門?在我眼中,你一錢不值,赤符、曉風,來,幫我捆人!」

  雙臂一振,登時摔倒了幾個人。金光大師道:「孟先生,老衲與你比試一場!」

  他坐在主持座位,距離較遠,方要排眾而出,孟神通又摔倒了幾個人,忽聽得有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小孟,老夫在此。你不可如此放肆!」

  孟神通陡覺有人從側面襲來,人多擁擠,他盛怒之下,不及細察,便即罵道:「什麼東西,冒充我的長輩?」

  揮袖一拂,施展「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忽地感到那人的勁力大得出奇,「嗤」的一聲,他的衣袖被那人撕去了一截,孟神通手腕一翻,也沒有將那人抓著,孟神通掌心往上一登,立即發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掌力。

  這個人是崆峒派的長老烏天朗,他年過八旬,所練的功夫介乎正邪兩派之間,最喜歡恃老賣弄,這次各派大會邙山,沒有選他出來主持全局,他已心中有些不滿,因此搶在金光大師前面,想把孟神通攔住,顯顯自己的功夫,以他的年紀,喚孟神通一聲「小孟」,本不為過,哪知孟神通未曾細察,開口便罵,氣得他七竅生煙!他有七十年以上的功力,而且也練成了幾種獨門的武林絕學,當然非比尋常,故此孟神通隨手一拂,反而給他把衣袖撕去,但待到孟神通出了全力,施展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他就禁受不起了,還幸他有與「天羅步」異曲同工的「龜藏豹隱身法」,沒有給孟神通的手掌打中,但那股排山倒海的掌力,挾著蝕膚刺骨的寒飆,卻把他推得踉踉蹌蹌的向後直退!

  陽赤符隨在師兄身後,正好撞著了他,烏天朗一腔怒氣,全都發洩在他身上,肩頭一撞,喝聲:「滾開!」

  陽赤符的「陰陽抓」尚未使出,已被他撞個正著,烏天朗在孟神通掌下吃虧,對付陽赤符卻是綽綽有餘,陽赤符給他一撞,登時摔了個觔斗。孟神通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在他周圍三丈以內的人都感到冷透心頭,而且被他的掌力壓得透不過氣來,幾個功力稍低的已然倒在地上,他們同門的師兄弟急急將他們抬走,未曾受傷的也都紛紛走避,登時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孟神通聽得師弟的喊聲,回頭一看,見是烏天朗,自己亦感到有幾分孟浪,不過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冷冷說道:「原來是你這個老不死,來,再接我這一掌!」

  聲到人到,又是一記挾著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發出,就在此時,忽見一團黃影,倏地插進他們二人中間,原來是金光大師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上披的是一件杏黃色的袈裟。

  金光大師雙掌一翻,登時把孟神通的雙掌黏住,淡淡說道:「孟先生何必動怒,你若是想找人試掌,老衲就與你比試一場。」

  孟神通吃了一驚,心道:「怪不得他與痛禪上人在中原能夠領袖群倫,果然是具有絕世神功,非同小可,居然敢硬接我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

  金光大師運出了修練幾十年的玄門正宗「太清氣功」,內力源源而至,牢牢的將孟神通的雙掌膠著,孟神通在迫切之間竟然擺脫不開,心中想道:「要與這老和尚分出勝負,最少也得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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