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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一劍誅仇寒賊膽 雙魔火拼懾群雄(4)


  那些守衛嚇得面青唇白,有一個較為鎮定,說道:「你們從這暗門進來,一定給他瞧見了。咱們得趕快將這地道封閉!」地道口有一道石門,他將石門關上,還怕不穩固,又叫金世遺幫忙,將兩個石鼓搬來頂著。

  金世遺問道:「這地道通到什麼地方?」那衛士道:「能到離宮外面禦河旁邊。哎呀,我得趕快去將那邊的入口也封閉。」這班衛士們心驚膽戰,一時之間,竟沒想到要盤問金世遺如何知道有這條秘道。

  金世遺將他拉住,笑道:「現在可不必這樣慌張了,孟老怪正在宮中殺得興起,他哪有工夫到外面去另找進口,宮中有幾百武士,盡夠他殺的了。你們現在先給我辦一件事情吧。」

  那衛士問道:「什麼事情?」金世遺道:「寇總管為了預防意外,叫我通知你們,將這批俘虜轉移到另一處所。」那衛士詫道:「還有什麼處所比這裡更安全妥當的?」金世遺道:「寇總管這麼吩咐,我們只有依令而行。」

  那幾個衛士驚魂稍定,其中有一個老練的大起疑心,問道:「到底要轉移到什麼處所?」金世遺道:「出了這座離宮,自然有人接應。」那衛士道:「咦,你的說話好像有點前言不對後語,你剛才不是還贊成封閉這個地道的嗎?」金世遺道:「那是為了暫時可以阻止孟神通這班人進來,我可並沒有叫你們封閉那一邊的出口呀,怎麼前言不對後語了?」先頭那衛士道:「非是我們信你不過,這樣重大的事情,寇總管應該交有權杖給你,請你將權杖取出來作為憑據。」

  金世遺假傳命令,本來就知道不容易取信於人,他的用意其實不過是試探一下而已!現在從這班衛士的言語之中,已證實了俘虜乃是關在地道之內,無須再敷衍他們,當下哈哈一笑,說道:「好,權杖就在這裡,你們不相信,就來看吧!」那幾個衛士瞪大了眼睛,正等待他取出權杖,金世遺笑聲未絕,驀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點了他們的穴道。

  兩人徑往裡闖,沿途也碰到幾個衛士,見他們是御林軍軍官,都沒有查問,走了不久,便見有一間石室,外面有一大群衛士,金世遺揚聲說道:「我們是奉命來巡視俘虜的,這裡沒有出事吧?」衛士長道:「沒有出事,外面鬧得怎麼樣了?」金世遺道:「咱們的人被孟神通殺了不少,現在西門先生和司空大人正在與他惡戰。寇總管擔心這班俘虜乘機越獄,因此叫我們來巡視一下。」

  那衛士長道:「你可以出去告訴寇總管,叫他不必擔心。這班俘虜雖然都是武林高手,但他們中了西門先生的毒,功力早已消失,我又給他們加上了手銬腳鐐,這裡又是重重看守,他們插翼難逃!」金世遺道:「好,你辦得很好!但我們既奉命而來,總得巡視一下,然後才好回去報告。」

  衛士長認出了金世遺便是剛才在比武場上大顯身手的那個人,心道:「敢情是寇總管見他武藝高強,所以臨時調他來加強這裡的守衛?」拿出了鎖匙,心中忽想:「不對,不對!寇總管要是派人來巡查,何以不派自己人,卻要調一個御林軍的人來?何況這兩個人又是新來的,寇總管怎能這樣相信他們?」要知御林軍軍官和大內衛士,雖然都是給皇帝當差,但卻是不同系統,寇總管不派自己的手下,卻用司空化的人,這實在是不大合乎情理。

  那衛士長方自躊躇莫決,忽覺微風颯然,金世遺從他的身邊掠過,一笑說道:「不敢勞你費神,待我自己來開!」那衛士長吃了一驚,這才發現手中的鎖匙已被金世遺奪去。

  衛士長大怒喝道:「喂,你怎的如此無禮!」一手就向金世遺抓去,金世遺正彎下腰來,將鎖匙插入匙孔之中,對這衛士長的襲擊,絲毫不加理會。

  那衛士長精于擒拿手法,一抓抓著金世遺的肩頭,正自想道:「要不要捏碎他的琵琶骨?」心念未已,忽覺一股大力反震回來,登時跌了個四腳朝天。

  金世遺用「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跌翻了那衛士長,同時也打開了囚門,只見裡面黑壓壓的一大堆人,手銬腳鐐叮噹作響。金世遺用大遁傳音之術對厲勝男道:「你來給這些人弄斷手銬腳鐐,待我打發他們。」

  這時那衛士長已爬了起來,大喝道:「將這兩人斃了!」在囚房外擔任看守的衛士有十幾個之多,紛紛亮出兵器,向他們撲來,厲勝男趁他們尚未合圍,迅即展開絕頂輕功,使用天羅步法,一溜煙似地溜入了囚房。金世遺笑道:「你們膽敢違抗命令,念在同僚份上,責罰從輕,你們就在這裡躺一會吧!」使出獨門點穴功夫,腳踏天羅步法,在人叢中穿花蝴蝶般地穿來插去,不消片刻工夫,那十幾個衛士都給他點中麻穴,倒了遍地。

  金世遺進入牢房,牢房四角有微弱的燭光,裡面叮叮噹當一片斷金戛玉之聲,定睛看時,西門牧野剛才移交給寇方皋的那批俘虜都在其內,厲勝男正在用裁雲寶劍給他們削斷手銬腳鐐,還沒有削完。

  那些人見來的是兩個御林軍軍官,個個驚疑不定,少林寺十八羅漢之一的懷真和尚喝道:「你們又來耍什麼花招?」金世遺笑道:「我想請你大和尚出去吃一頓狗肉。」懷真怒道:「胡說八道,少林派弟子可殺而不可辱,你到底要幹什麼?」金世遺道:「啊,我忘記了你出家人是不能吃狗肉的。好,那就先請吃一顆藥丸吧!」厲勝男一劍削斷他的手銬,再一劍削斷他的腳鐐,金世遺掏出一顆藥丸送到他的面前。懷真和尚雙掌一推,金世遺笑道:「你貪這裡舒服麼?就是不吃狗肉,到外面溜溜也好解解悶啊!」左手一伸,托著他的下巴,懷真的嘴巴不由自己地張了開來,金世遺將解藥塞了進去,懷真和尚只覺一股熱氣直透丹田,說不出的舒服,片刻之間,精力恢復,怔怔地望著金世遺,做聲不得,金世遺大笑道:「你相信了吧?」

  懷真合什施禮道:「貧僧錯怪了施主了,請問施主高姓大名,尊師哪位?」金世遺笑道:「我是武林中未入流的無名小卒,不說也罷。」他取出了那盛滿解藥的瓶子,先倒了一顆,放在自己的掌心,然後交給厲勝男道:「這解藥很靈,你給他們每人吃一顆。」厲勝男笑了一笑,說道:「好,那老太婆我看著就討厭,讓你去做人情吧。」厲勝男七竅玲瓏,見金世遺先留下了一顆,立即便猜到他的心意。

  金世遺走到曹錦兒身邊,弄開了她的手銬腳鐐,笑道:「曹大掌門,你不必我再喂你吃藥了吧?」曹錦兒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炯炯發光,盯了金世遺一眼,驀地好像遇見鬼魅一般,顫聲喝道:「你,你是誰?」金世遺笑道:「我早已說了我是個無名小卒,不值得你曹大掌門下問。」

  囚門打開已有好一會了,這時被囚在房中的人,也已看清楚了外面的情景:那些看守他們的衛士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雖然他們沒有看到金世遺動手,也知道是他幹的了,對於金世遺是來救他們,再也沒有疑心,有幾個服下瞭解藥已經恢復功力的齊聲嚷道:「曹大姐,這的確是解藥,不必多疑!」

  曹錦兒冷冷說道,「我從不輕易受人恩惠,除非我已知道了你的來歷。」原來曹錦兒聽得金世遺聲音好熟,已是起了疑心。曹錦兒的師叔甘鳳池是最善於用易容丹的人,曹錦兒年輕的時候,也常常用易容丹改變容貌,隨他的父親曹仁父、師叔甘鳳池等人行走江湖。因此她一眼就瞧出了金世遺是用了易容丹隱藏了本來的面目的。她已經隱隱思疑是金世遺,但還不敢斷定,心中想道:「聽這聲音似乎是他,但這魔頭不是早已死了嗎?馮琳應該不會騙我?而且若然真個是他,他又豈有這好心腸救我?」

  金世遺本來是還留有三分邪氣的人,見她如此驕傲,想起了她以前對待谷之華的刻薄寡恩,一時氣從心起,有意令她難堪,便用了天遁傳音之術在她耳邊說道:「你一定要知我是誰麼?好,那我便告訴你,我是你要驅逐下邙山,不許我拜祭呂四娘之墓的那個魔頭!我救你不是為了你,是看在你的師妹谷之華份上,你明白嗎?」話未說完,只聽得曹錦兒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竟然暈過去了!正是:

  當年掃墓曾相會,氣煞邙山曹掌門。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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