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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厲勝男雙頰泛紅,作出了嬌羞無限的樣子,抿嘴笑道:「我不是早說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麼?你怎的會不過意來?」

  厲盼歸一想,自己今生未必能找到妻子,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得到,不如讓他們夫婦都留下來,自己的侄女將來生了兒子的話,好壞也是厲家的外孫,可以繼續找尋武功秘笈的工作。便也跟著笑道:「如此說來,他也不是外人了。乖侄婿過來吧,我剛才嚇壞了你!」

  金世遺尷尬之極,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但比較起來,不承認的話,就要被這怪人殺死,只好不作聲,給他來個默認。

  厲盼歸哈哈笑道:「你們結婚有多久了?」

  厲勝男道:「一年零一十三天。」

  金世遺一算,從自己與厲勝男最初結識的那一天算起,果然是一年零一十三天,心道:「她倒記得這樣清楚,我只道她是胡亂說的,原來她把我們結識的那一天當作結婚的日子。」

  其實金世遺對那一天也記得很清楚,要不然他也不會聽厲勝男一說便即聯想起來。

  厲盼歸笑道:「一年零一十三天,日子也不算短了,怎的還這樣害羞?」

  金世遺無法,只好硬著頭皮過來,叫他一聲「叔叔!」

  跟著「兩口子」又給那個老婆婆行了大禮,那老婆婆樂得咧開嘴直笑,對金世遺的敵意當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金世遺問道:「叔祖婆,你是不是練功的時候歪了口氣,以至走火入魔?」

  那老婆婆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金世遺道:「我以前也幾乎遭遇過走火入魔,幸而後來得高人解救,又傳了我正宗的內功心法,這才脫險。我看你雖然因走火入魔而癱瘓,卻還不算嚴重,你可用我的這種吐納功夫一試。」

  厲仲子未曾找到武功秘笈,不懂「正邪合一」的運功方法,因此他的兒子盼歸也只能把修羅陰煞功練到第七重,他的妻子因為是半途出家,基礎更差,剛剛開始修練內功,便走火入魔了。

  厲盼歸母子得到金世遺傳授他們正宗內功的心法,更是喜出望外,當下厲盼歸也答應把厲家的家傳武功教給金世遺。金世遺之所以要傳授那老太婆的內功,不只是為了要討取她的好感,更重要的是想她能夠恢復行動之後,厲勝男可以多得一個幫手去對付孟神通。估量她在練功三個月後,便可以扶著枴杖走動了。

  果然厲盼歸不久就問起孟神通和滅法和尚那幾個人來,問他們是否厲勝男的朋友?厲勝男哭起來道:「非但不是朋友,那老頭子還是咱們厲家的大仇人!厲家幾十口人全部給他殺死,只有我一個人僥倖逃生!」

  厲盼歸大怒道:「那你們為什麼和他同來?」

  厲勝男將蛇島遇險,被他們挾制,迫於無奈,只好要他們同舟共濟等等經過詳說一遍,厲盼歸恨恨說道:「這惡賊如此可惡,還幾乎害我一世見不了家人,好,我明天就去把他殺掉!」

  金世遺道:「孟老賊被困在這海島上,插翼難飛,待老奶奶好了,再去報仇也還不遲。」

  厲勝男何等聰明,立即猜到了他的心意,要知孟神通是厲家的大仇人,應該由厲家的人親手報仇,方才合理,以前金世遺之所以答應助厲勝男報仇,一來因為受了她的恩惠;二來也是因為她孤立無援,才生了同情之念。現在她們家人相聚,報仇已非難事,金世遺就不想再插手其間,令到自己和厲家的關係更深一層了。但孟神通的武功僅遜厲盼歸一籌,加上了個滅法和尚,以二敵一,厲盼歸就未必能夠取勝了。厲勝男的武功與他們相去太遠,幫不了什麼大忙,所以只有等到厲盼歸的母親可以行動之後,才可以穩操勝算。

  厲勝男察覺了金世遺的用心,便即附和他的意思說道:「也好,就讓他多活幾天。咱們明日先商議怎樣去找武功秘笈。」

  厲盼歸這時也想到了憑自己一人之力,未必便報得了仇,說道:「等媽好了,捉這幾個惡賊自是手到擒來,只是我實在氣這惡賊不過,待過三兩天,我把這兩隻金毛狻調養好了,先叫他們吃吃苦頭。」

  那老婆婆笑道:「他們倆口子受了許多驚嚇,你也應該讓他們早些歇息了。」

  厲盼歸擦燃火石,點起了一支巨燭,說道:「勝男,厲家只剩下你我兩人,老家已經沒有,從今之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我帶你們看看這個家吧。」

  那支巨燭是他用野牛的油脂製的,點起來十分明亮,金世遺和厲勝男跟在他的後面,但見地道縱橫,隨處有機關埋伏,這都是喬北溟當年的設計,再經過厲伯子、仲子兄弟修理增益的,金世遺這才明白,若不是得厲勝男帶領,休說找不到這個洞窟;就是誤闖進來,也決計走不出去,必定困死其中。

  洞窟裏面甚為寬廣,有好幾間石室,經過了厲家父子兩代幾十年的經營,日常用具,或者是用石頭製的,或者是自燒的陶瓷,倒也應有盡有。厲盼歸將喬北溟當年的練功靜室撥給他們,收拾一番,在炕上鋪上獸皮,在陶瓶中插上野花,再點起幾支紅燭,頗有新房的氣象,厲盼歸取出了自釀的果酒和肉脯,笑道:「你們初次回家,便是新人,理該祝賀一番。」

  金世遺難卻盛情,只好和他舉杯暢飲。厲盼歸有了幾分酒意,笑道:「我不打擾你們了,願你們住得安適,盼你們早生貴子!」

  他是名實相符的「山野之人」,性情率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登時把金、厲二人羞得面紅過耳。

  厲盼歸走出石室,順手掩門,厲勝男剔開燭淚,雙頰暈紅,低聲說道:「世遺哥,你怪我麼?」

  金世遺苦笑道:「我不知你們厲家竟有這樣一條禁例,早知道我也不會來這海島了。」

  厲勝男本來是含情脈脈的看著金世遺,聽他這麼一說,登時臉色蒼白,滴下了兩顆淚珠,萬分幽怨的低聲說道:「我也知道我配不起你,呀,你、你、你一定在心裏罵我不知羞恥了。」

  金世遺見她楚楚可憐,幾乎情不自禁的要伸手扶她,連忙一定心神,正容說道:「勝男,不是這樣說,我,在遇見你之前,心上早已另外有了人了。你美艷如花,人又聰明絕頂,將來一定有比我好十倍百倍的人,競逐你的裙邊,但求你的青眼一盼。你何須把我放在心上?」

  厲勝男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說道:「我也知道你心上早就有人了。可是我也是迫於無奈才對叔叔那麼說的。現在怎麼辦呢?」

  金世遺道:「我感激你的好意,要是你不嫌棄我的話,……」

  厲勝男抬起眼睛問道:「怎麼?」

  金世遺道:「我比你癡長幾年,要是你不嫌棄我的話,咱們以兄妹相稱,你看可好?」

  厲勝男道:「叔叔面前也這樣稱呼麼?」

  金世遺道:「咱們在離開這個海島之前,暫時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暗地裏是兄妹相待,兄妹稱呼,勝男,我也知道是太委屈你了,但現在只有這個辦法,還望你原諒我。」

  厲勝男忍住了眼淚,盈盈下拜,低低喚了一聲:「哥哥。」

  金世遺這才敢將她扶了起來,還叫了一聲:「妹妹!」

  厲勝男道:「哥哥,你對我這樣好,從今之後,我死心塌地的做你的好妹妹,任何男子,我也不會瞧他一眼。」

  這是答覆金世遺剛才的話呢?還是她真的滿足於兄妹呢?金世遺並不笨,他當然會猜想得到,可是他卻不敢想下去了。這一晚他要勝男睡在炕上,自己和衣躺在地下,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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