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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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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之華定睛一看,見來的就是這三個軍官,並無滅法和尚在內,心神定了下來,冷笑說道:「原來是耿、秦兩位大人,邙山會上的威風尚未使盡,還要拿到這裏來使嗎?可惜我不是令師,沒有令師那份涵養的功夫,由得你們辱罵!」 耿、秦二人在邙山會上被金世遺拿住,當眾毆辱,並且迫他們痛罵師尊,這是武林中從所未有的奇恥大辱,如今被谷之華在他們同伴的面前說了出來,當真比摑了他們兩記耳光還更令他們難受。耿純氣得跳了起來,大怒喝道:「賊丫頭,死到臨頭,還敢罵人!」 谷之華嘻嘻笑道:「罵人是你們的看家本領,我可沒有罵你啊!我倒要請問,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我一不殺人放火,二不侮辱父母師長,怎麼會死到臨頭?」 谷之華話未說完,秦岱早已拔出佩刀,倏地一刀劈下,谷之華冷笑道:「你張嘴罵人,我倒還有點怕你,要講打麼?那你可是自討苦吃!」 橫劍一封,但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秦岱用的是「亂披風」的快刀刀法,刀鋒一晃,就砍了六下,卻被谷之華輕描淡寫的一舉化開,就在這彈指之間,谷之華的劍鋒也已在他的刀口上碰了六下。谷之華的劍乃是寶劍,秦岱那柄百煉精鋼的紅毛刀,登時損了六個缺口,幸虧他用的是快刀刀法,一掠即過,受力不大,要不然早已刀毀人傷。 谷之華恨他們那日掘她師父的墳墓,劍招未收,掌勢隨著拍出,她見過耿、秦二人的本領,雖然算得不錯,自問還克制得了他們,估量耿、秦絕對避不開她這一劍中夾掌的絕招,因此留下五分後勁,準備一打了秦岱之後,立刻再打耿純的耳光。 另外那個年紀較長的軍官一直在旁觀戰,這時忽然「噫」了一聲,飛身躍起,向谷之華摟頭一抓,使的竟是大力鷹爪功,身形方起,勁風立即撲面而來。谷之華大吃一驚,幸而她留有五分後勁,掌鋒一偏,貼著那軍官的掌緣一帶,兩人都覺虎口酸麻。不過,谷之華乃是被他的內力震麻,而那個軍官卻是被她的手指戳中穴道。 谷之華的房間外邊是一個庭院,地方還相當寬敞,院子裏有兩棵梧桐樹,這時已是深夜,擺龍門陣的客人早已散了,那軍官奔下臺階,解下一條軟鞭,朗聲說道:「谷小姐,你這招拂雲手使得很不錯呀,久聞呂四娘的玄女劍法妙絕天下,就一併讓我開開眼界如何?」 谷之華聽這個軍官說得很客氣,看他神情模樣,職位似乎在秦、耿二人之上,她禮尚往來,便也抱劍說道:「我在師門不過幾年,所得的不過一點皮毛功夫,用來對付小賊還勉強可以,怎入得大人法眼?」 她這一句話明裏捧了一捧那個軍官,暗裏卻是奚落耿、秦二人。 耿純「哼」了一聲道:「諒你也敵不過白大人,識時務的就該拋下寶劍,聽候處置。」 谷之華道:「啊,原來這位是白大人。請問白大人,你到底是要和我比試呢,還是特地來捉拿我的?我到底犯了你們哪一條王法?」 那中年軍官慢條斯理地笑了一笑,說道:「谷小姐你別多心,我當然只是為了想見識你的劍法才和你比試的,至於你和他們兩位的過節麼,這個,這個,我管不著,嗯,谷小姐,不必客氣,你先賜招呀!」 谷之華聽他答得甚為圓滑,正在琢磨他話中之意,便隨口答道:「白大人若然定要賜教,我只好獻拙奉陪,請白大人先賜招!」 這本來是江湖上比武之前的一番客套說話,谷之華見他以禮相待,當然不便搶先動手。她以為那個「白大人」也必定要推讓一番,哪知她話猶未了,那中年軍官便一聲笑道:「既然如此,請恕我不客氣了!」 倏地抖起那條軟鞭,一出手便是「連環三鞭」、「迴風掃柳」的毒辣招數,唰、唰、唰,風聲呼響,捲起了一團鞭影,向她猛掃過來。 谷之華冷不及防,幾乎給他的鞭梢掃著,幸而她輕功神妙,百忙中使了個「風刮落花」的身法,隨著鞭梢所指,滴溜溜的三個轉身,這才險險避開。那中年軍官毫不放鬆,緊接著又使出鞭中夾掌的絕技,長鞭一圈,將谷之華迫得從左斜方躍前兩步,他一聲笑道:「谷小姐,你不必客氣啊!」 左臂暴伸,五指如鉤,猛地抓下,只聽得「卜勒」一聲,饒是谷之華閃避得快,衣袖也給他撕去了一幅! 這哪裏是尋常的比試?簡直就是要人的性命!谷之華猛然醒悟,敢情這個白大人是藉口比試,想把她打得重傷,最少也弄得她筋疲力竭,然後再讓那耿、秦二人將她捉拿。怪不得他說不管他們的過節,這無非是顧著自己的身份,免得被恥笑為用車輪戰而已。 谷之華本來對這位白大人還有些好感,一想到他用心如此歹毒,不禁心頭火起,冷冷說道:「白大人說得對極,動手就不必留情,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了!」 劍鋒一劃,寒光陡起,左一劍「春雷乍展」,右一劍「流泉下灘」,登時也把玄女劍法的精妙招數盡量施展開來,劍劍指向那個中年軍官的命門要害! 玄女劍法乃是當世的第一等上乘劍法,可惜谷之華稍欠火候,威力未能盡量發揮,只能夠把那位「白大人」擋住。那位「白大人」鞭長刀重,加以他的大小鷹爪功十分厲害,谷之華不論怎樣乘瑕覓隙,也近不了他的身前。兩人拚鬥了三十多招,仍然是個平手之局,誰都佔不了便宜,那位白大人心中暗暗叫苦,生怕在下屬的面前損了自己的顏面,而谷之華也在暗暗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住在此間?」 原來這個中年軍官名叫白良驥,乃是御林軍的副指揮使,他是奉命來協助山東巡撫捉拿一個極厲害的海盜的。秦岱、耿純被金世遺趕下邙山之後,沒面目再見師父,回到京師,白良驥和他們交情甚好,便奏請皇上加派他們二人做自己的助手,同往山東辦事。 這一日他們抵達萊蕪,在縣衙歇宿,二更時分,忽然有夜行人到來,從窗口投入了一封密柬,以白良驥那樣機靈的人,也竟然沒有聽出絲毫聲息,待到發現密柬,再出去看,早已無踪無影了。拆開密柬一看,只見「邙山谷之華,住如意客棧」十個大字。看來這個夜行人乃是專為告密來的。 白良驥早就從耿、秦二人口中知道谷之華的來歷,也知道他們結仇的經過,耿、秦二人便請白良驥幫忙他們捉拿谷之華,好向師父將功贖罪,白良驥有公事在身,本來不願多事,但一想呂四娘乃是滿清皇室的大仇人,四十年前呂四娘刺殺雍正一案,皇室為了面子尊嚴,不敢明令緝兇,暗中對呂四娘和邙山派則是恨之切骨,一直在等機會找邙山派的過錯;如今呂四娘已死,這谷之華乃是呂四娘的唯一傳人,趁此機會,幫耿、秦二人將她拿獲,對朝廷也是一件功勞,何況還可以巴結滅法和尚,何樂不為?因此在耿、秦二人懇求之下,白良驥終於答應。 他們到如意客棧盤查,果然發現了谷之華。白良驥是個工於心計的人,朝廷既然為了隱諱,不敢將雍正被殺的那一案件張揚,也不敢對邙山派公開報復,他便也照江湖上的規矩辦事,將谷之華和耿、秦二人之間的事情當作私人仇怨,自己先和谷之華「比試」,累到她筋疲力竭之後,再讓耿、秦二人下手擒拿。這樣,說起來雖然不太光明,但也還是江湖上給朋友「助拳」所允許的,不至於給人拿著把柄。 白良驥是山西大同神鞭雲老鏢師的得意弟子,又從鷹爪門的掌門沙天俊處學了大力鷹爪功,身兼兩門絕技,自命不凡,雖然知道谷之華是呂四娘的關門弟子,玄女劍法精妙非凡,卻也並不怎樣放在心上。哪知交手之後,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施展兩門絕技,亦只不過堪堪打個平手,絲毫佔不了便宜。 轉瞬間兩人已拚鬥了四五十招,但見鞭影翻飛,劍光霍霍,越鬥越烈,院子裏那兩株梧桐樹,在這深秋時分,樹葉本來就稀少了,經過他們一場惡鬥,打得枝折葉落,幾乎只剩下了光光禿禿的樹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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