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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反腕一揮,陰掌打出,無聲無息,看似軟綿綿的毫不用勁,蕭青峰的塵尾卻忽然間無風自散,隨即便聽得一陣叮叮咚咚的繁音密響。這支拂塵,乃是精煉的烏金玄絲,若然繃緊之後,用手指彈撥,發出這樣音響,自不足為奇,可是陽赤符的手掌,距離少說也在一丈之外,手指根本就沒觸著拂塵,而且毫無掌風激盪,這就不能不令人駭異了!

  十數招一過,蕭青峰竟然也似鍾展一樣,漸漸為敵人所制,招數竟自施展不開。激戰中陽赤符忽地笑道:「蕭老師,請歇歇吧。」

  雙掌迴環打出,使到了第五重的修羅陰煞奇功,但聽得一陣急促的叮咚疾響,蕭青峰的拂塵飛散,一蓬輕柔若絲的塵尾,便似拉緊了琴弦一般,突然繃斷,亂草一般的飄舞空中,蕭青峰猛地一個觔斗倒翻出去,面色慘白,翼仲牟與蕭青峰的妻子吳絳仙見狀大驚,不約而同,一齊搶出。就在這時,那一邊的鍾展也給項鴻迫得連連後退,幾乎給項鴻的鐵扇打中,武定球拔出長劍,急急忙忙上去救援。

  孟神通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高手,卻原來要倚多為勝嗎?」

  翼仲牟喝道:「與你這般魔頭,講什麼江湖規矩,你要講規矩,把血債還來!」

  話是說在頭裏,但他仍是顧著丐幫幫主的身份,向吳絳仙道:「蕭嫂子,你照料蕭大哥。」

  枴杖點地,身子騰空飛起,直奔向孟神通。孟神通笑道:「翼幫主,你單身一人不是我的對手,你既然不要講什麼江湖規矩,那就一起上來吧!」

  翼仲牟大怒,鐵拐一伸,一招「神龍出海」,向孟神通攔腰疾掃,大聲喝道:「你先吃我一拐!擋得住再說!」

  翼仲牟這一拐來得快極,可是孟神通的身法比他更快,翼仲牟一拐打去,突然不見了孟神通的人影,心頭一震,急忙回拐防身,但覺微風颯然,孟神通那龐大的身軀早已從他的頭頂掠過,翼仲牟急急轉身,只見孟神通已在數丈之外,站在他身前的已換了陽赤符了。

  孟神通笑道:「你們若要群毆,老夫自當奉陪,只是你一人嘛,嘿嘿,老夫可還沒有興致,你還是陪我的師弟玩玩吧。」

  孟神通並非不想快點制敵人死命,但他知道金世遺還藏匿園中,而且對方還有幾名高手未出,他也不敢過早的便消耗了自己的氣力。

  陽赤符先搶攻勢,翼仲牟只得和他交手,翼仲牟是江南大俠甘鳳池的得意弟子,武功比蕭青峰高出何止一倍,陽赤符連發三掌,都被翼仲牟暗運內勁化解,陽赤符見他身形紋絲未動,知道是個不容輕視的勁敵,遂把掌力逐漸加緊,將修羅陰煞功從三重加到第五重,他也只不過練到第五重,這已經是使到極限了。

  陽赤符固然不敢大意,翼仲牟亦是心內暗驚,他雖然沒有被敵人的掌力推動,但亦已感到遍體生涼,尤其令他詫異的,他使出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敵人竟然還敢欺身游鬥,而且那陰柔的掌力飄忽無方,翼仲牟的真氣佈滿全身,兀自覺得寒意襲來,呼吸緊張,心跳加劇。

  翼仲牟將拐杖舞得呼呼挾風,枴杖掄圓,登時化成了一片仗林,將陽赤符困在當中。可是任他如何金剛大力,狠攻猛撲,都被陽赤符的陰力化解於無形。翼仲牟鋼牙一咬,知道這一仗非同小可,若非使出看家本領,只怕難以挽救,當下杖法一變,拼著毀損真力,施展出最厲害的伏魔杖法來。這伏魔仗法乃是當年獨臂神尼所創,經過了因和尚精研,加以增益,演成一百零八路杖法,每一杖打下,都有千鈞之力,至猛至剛,無與倫比,但卻最損耗內家真力,若然演完一百零八路杖法,必得大病一場,所以若非碰到生死關頭,決不輕易使用。

  伏魔杖法使開,果然非同小可,數招一過,便如天風海濤迫人而來,陽赤符腳踏五行八卦方位,雙掌不停的揮著弧形推出。他這修羅陰煞功,碰到敵人的攻忐,壓力愈猛,他的反擊之力也愈大。翼仲牟將攻勢催緊,只覺對方反擊的力道,也像波浪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的湧來,轉眼間他已使完了伏魔杖法第一段的三十六招,雙方不分勝負。伏魔杖法分為二段,每段三十六招,一段比一段厲害,第一段的三十六招一過,第二段的三十六招緊接而來,第一招用的都是內家真力,表面看來沒有剛才的威猛,其實每一仗都有開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龍之力。但見陽赤符步步後退,雙方的招數都似遲緩下來,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

  另一邊,鍾展與武定球雙戰孟神通的大弟子,也漸漸佔了上風。項鴻的修羅陰煞功不過練到了第二重,若然以一敵一,鍾展或武定球當然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今以一敵二,便漸漸有點應付不暇。武定球的本領不及鍾展,但他的劍法卻是白髮魔女這一派的嫡傳,奇詭凌厲,冠絕武林,項鴻以修羅陰煞功分開來應付二人,以右手的鐵扇招架鍾展的長劍,以左手的掌力消解武定球的攻勢,力分則薄,漸漸封閉不住。激戰中,只聽得「唰」的一聲,武定球一招「白虹貫日」,刺了過去,項鴻閃是閃開了,但衣襟已被劍尖刺穿,險險傷及肋骨。

  山洞內那少女悄聲笑道:「兩個打一個,贏了也不算數。你與我的賭賽,你認不認輸?」

  金世遺道:「我說出的話斷無反悔,好,我讓你犯我三次,不發你的脾氣就是。」

  看了一看外面的形勢,再對那少女說道:「如今丐幫與天山派聯手,你報仇的機會來了。咱們似乎不必照原來的計劃,株守洞中了。」

  那少女道:「讓他們鬥得兩敗俱傷之時,咱們再出去收拾殘局,豈不大妙!」

  金世遺眉頭一皺,想要說她,卻又忍著,那少女已看出了金世遺的心意,笑道:「若是咱們過早出場,孟神通的精力未曾消耗,只怕你救不了人,反要傷在他手!」

  金世遺哼了一聲,心道:「我就不信修羅陰煞功有那般厲害,他傷得了旁人也未必傷得了我。」

  再從山洞的縫隙中張望出去,只見翼仲牟與陽赤符越打越慢,酣戰中翼仲牟用了一招「泰山壓頂」,鐵拐的勢道雖然緩慢,但陽赤符已是走脫不開。這時他已使到了伏魔仗法第二段的最後一招,名副其實的就像泰山壓頂一般!

  陽赤符深沉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突然使出險招,雙手一抓,抓著杖頭,但聽得他全身骨骼格格作響,翼仲牟那根碗口般粗大的鐵拐給他抓著,竟然從中彎下少許,與翼仲牟同來的蕭青峰謝雲真等人不禁相顧駭然。

  翼仲牟的鐵拐壓不下去,陽赤符也脫不了身,兩人苦苦相持,面色由紅轉白,汗水濕透衣裳,頭上好像蒸寵一般散出熱騰騰的白氣,謝雲真叫聲:「不好!」

  生怕他們兩敗俱亡,翼仲牟乃是甘鳳池的最後一個徒弟,又是江南丐幫的幫主,陪著一個魔頭送命,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謝雲真卻不知道,陽赤符乃是迫於無奈才與翼仲牟硬拚的,他的修羅陰煞功只練到第五重,與翼仲牟純正深厚的內功相比,尚屬稍遜一籌,若然翼仲牟使到最後一段的三十六路伏魔杖法,陽赤符絕對抵擋不了,如今他聚了全身功力與之硬拚,也只不過可以拖延一些時候而已。不過因為修羅陰煞功的反擊力極強,在勝負未判之前,雙方都現出真力消耗的險象,旁觀看當然要為之驚心動魄。謝雲真見狀不妙,叫聲:「不好!」

  立即挺劍而出,意欲將這兩人拆開,剎那間,孟神通忽地哈哈笑道:「你們要群毆了嗎?好呀,老夫奉陪了!吳蒙,你去助大師兄一臂之力,將那天山派的兩個小子收拾下來!」

  他早已看出了陽赤符的險象,只因顧著身份,不便出手,難得謝雲真挺劍先上,他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只屬意圖解拆,便立即咬定這是「群毆」,聲到人到,腳尖一點,立即凌空撲下。

  就在這時,謝雲真力貫劍尖,在鐵拐當中一挑,翼仲牟喝道:「去,」鐵拐一揮,陽赤符一個「細胸巧翻雲」,倒翻出一丈開外。翼仲牟喘聲未定,倏然間但見黑影當頭壓下,帶來的勁風幾乎令他窒息,說時遲,那時快,他的伏魔杖法剛剛展出半招,鐵拐便被孟神通劈手抓去,翼仲牟吃不住他奪拐的那股猛力,虎口登時震裂,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謝雲真大吃一驚,慌忙一劍刺去,翼仲牟穩住身形,大吼一聲,又再撲上,孟神通哈哈笑道:「叫你們識得我修羅陰煞功的厲害!」

  呼的一聲,將奪來的鐵拐又復擲出,翼仲牟不敢硬接,矮身一閃,就在這剎那間,孟神通一掌按到了他的胸前,謝雲真一招「樵夫問路」,劍光疾吐,也緊緊跟著刺到了孟神通的背心!

  翼仲牟凝聚了全身功力挺雙掌虛抱,往前一推,忽覺對方的掌力若有若無,心念方動,孟神通這一掌突然按實,喝一聲:「起!」

  翼仲牟上身虛浮,被對方的一股大力往前一拉,收勢不及,直往前奔出了數丈,這才一跤摔倒地上,但覺四肢百骸,有如刀割,好不容易才掙扎得起來。幸虧孟神通要應付謝雲真攻到他背心的那一劍,若是孟神通全力施為,驟下殺手,翼仲牟焉能還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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