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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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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海外歸來求秘笈 華山巧遇試奇招 這女子說的話似讚似諷,牟宗濤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兩口子就並肩子上吧!」話猶未了,忽見彩虹耀目,獵獵生風,原來這女子已經解下了束腰的紅綢帶當作武器使用,倏地就向牟宗濤捲來。 牟宗濤揮扇一撥,只聽得「啪」一聲響,摺扇撥開綢帶,竟似觸著硬物一般,感覺得到對方的勁力。牟宗濤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女子的內功非正非邪,好生怪異,居然能夠將一條綢帶貫以真力,委實是不可小覷了。」 牟宗濤剛才和那男子單打獨鬥,稍微佔點上風,待到他們夫婦聯手,攻守登時易勢,可就感到應付為難了。 對方夫婦二人,一個與牟宗濤近身纏鬥,雙掌盤旋飛舞,按拍擒拿,掌指劈戳之處,處處不離牟宗濤的要害穴道。一個在二丈開外揮舞綢帶打來,捲刺擊鑽,招數更是虛實莫測,古怪之極。 那男子所發的掌力互為牽引,牟宗濤倘若與他單打獨鬥,可以用千斤墜的重身法應付,但如今有那女的從旁夾攻,那條綢帶輕靈翔動,矯若游龍,若然定著身形,難能應付,牟宗濤只好隨機應變,倏進倏退,忽守忽攻,好不容易應付了三五十招,饒他內功深厚,不覺也是滿頭大汗。 那男的冷冷說道:「我看閣下這扶桑島的武功也並非怎麼了得呀。」那女的道:「什麼扶桑島的武功,我看他根本是假冒的。扶桑七子的本領那一個都比他強,那才是真的。」那男的道:「不錯,咱們將他擒下,可得好好地拷問一頓。問他為什麼要冒名行騙。」這兩夫婦分明已經知道牟宗濤是扶桑一派,卻故意一唱一和,想把牟宗濤激怒;同時也是想給自己找個藉口,才好把牟宗濤當作敵人。 牟宗濤沉住了氣,暗自思量:「這兩夫妻顯然是心懷惡意,要向我下毒手的了。我還和他們客氣作甚?打他們不過,也得拼個兩敗俱傷。」 那男的見牟宗濤突然奮不顧身地猛撲,倒也不禁吃了一驚,喝道:「你這小子不想活啦!」牟宗濤大喝道:「教你見識扶桑島的武功!」摺扇倏地一張一開,朝那裏的面門一撥,牽引對方的視線,扇頭一指,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點對方的三處穴道,兩處麻穴,一處死穴。 那女的如何容得牟宗濤向她丈夫施展殺手?綢帶矯若游龍,竟然使出了小花槍的招數,向牟宗濤的雙眼刺來。牟宗濤張口一咬,摺扇仍然向那男的點去。不料那女的綢帶使得實在奇幻無比,牟宗濤一咬,竟是未能咬著。 不過那女子的綢帶也未能刺著牟宗濤的眼睛,而是觸及他的鼻尖,人中是身體最敏感的地方之一,牟宗濤打了一個噴嚏,真氣洩了幾分。 牟宗濤這一招是攻向那男子的三處穴道的,其中一處乃是死穴,那男子橫掌護著死穴,另一處麻穴卻給牟宗濤用重手法點個正著。 可是牟宗濤由於真氣洩了幾分,給他掌力一震,少陽經脈亦已受了微傷,不堪再戰了。 那女的見丈夫疾退兩步之後,突然呆若木雞,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將他扶穩,問道:「你怎麼啦?」牟宗濤趁此時機,早已逃之夭夭。 那男的自行解了穴道,說道:「沒什麼,可惜給這小子跑了。」那女的道:「諒他跑得未遠,咱們追吧!」此時牟宗濤已經跑過了山坳,這幾句話隨風飄來,隱約可聞。牟宗濤也是不禁暗暗吃驚:「我用重手法點了他的麻穴,他居然能夠馬上通解。倘若給他追上,我可就要大大的糟糕了!」 其實那男的雖然能夠自行解穴,但還是不能夠馬上施展輕功的。而且此處距離徂徠山不遠,他還得提防給邙山派前往徂徠山的高手撞上,是以他的妻子雖然還想去追,他卻是不能不有所顧忌,必須勸止妻子了。 且說金世遺聽了牟宗濤所說的遭遇,說道:「據我所知,三十年前,有個阿拉伯的武學大師名喚提摩達多,曾與天山唐老掌門比賽攀登珠穆朗瑪峰,結果遇到雪崩而亡。此人練有陰掌的功夫,聽你所說,你所碰到的這對夫婦,那男的能夠發出剛柔兼濟的掌力,很可能就是提摩達多在中土的傳人。」 說至此處,金世遺喟然嘆道:「這許多武學高手,聚集中原,卻給清廷網羅了去,只怕武林從此更多事了。」 牟宗濤心中一動,想道:「倘若只是那夫婦二人,金大俠不會用上『許多』。莫非金大俠所指的那許多武學高手,也包括『扶桑七子』在內?」 牟宗濤正要動問,只聽得金世遺已先說道:「牟先生,你可知道那兩夫婦為何要把你當作敵人嗎?」 牟宗濤道:「晚輩正是想不通其中的緣故,請金大俠指教。」 金世遺道:「說出來你不要傷心,我已碰上你的同門了,他們就是那兩夫婦所說的扶桑七子了!」 牟宗濤大吃一驚,已經猜到了幾分,顫聲問道:「金大俠是在那裏碰上的?」金世遺道:「就是在小徒家中!」 牟宗濤雖然早已料到幾分,但認金世遺口中得到證實,仍是不禁駭然失色,說道:「原來他們就是歐陽堅所說的那個什麼薩總管請來的『高手』竟然跑到江大俠家裏去搗亂麼?」 金世遺尚未知道歐陽堅的事情,仲長統和他說了,金世遺點了點頭,說道:「恐怕正是這樣。不僅他們,連你碰見的那對夫婦,也是和他們一黨的。」 當下金世遺把昨晚與那七人交手的經過,特地為牟宗濤再說一遍,並且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牟宗濤聽了,做聲不得。 要知牟宗濤乃是一心一意跑到中原來尋訪同門,希望能夠復興本派、重光門戶的。卻不料他的同門竟然投靠了朝廷,還與他所景仰的金大俠為敵,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金世遺安慰他道:「說不定他也是和你一樣,從海外初到中原,對中原的局勢太過隔膜,一時尚未分得清是非黑白,以致受了薩福鼎的籠絡。如果你勸得他們及早回到正路來,這倒是功德無量呢。」 牟宗濤道:「但願如此。我也是想找著他們再說。」 金世遺道:「如果他們執迷不悟,反顏相向,那時你豈不是自投羅網?此事還當三思而行。」 牟宗濤道:「我們扶桑一派,先祖訂下的戒律,是決不許戕害同門的。我想他們縱然誤入歧途,這同門之情,總該還有吧?」 仲長統搖了搖頭,說道:「老叫化見事見得多了,一個人如果利祿薰心,恐怕六親都不認呢,不管你是什麼同門不同門了。」 金世遺笑道:「仲幫主,你看人偏重於看他壞的一面,我少年之時也是如此的。其實壞到底的人固然不是沒有,但更多的例子卻是也有好的一面的。比如我的師父毒龍尊者就是如此。所以佛家說要普渡眾生,儒家說要與人為善,都是同一個意思在這點上,我們是同意『人之初,性本善』的說法的。」 仲長統還是搖了搖頭,說道:「老叫化沒有讀過什麼書,但依我看來『人之初,性本善』的說法實是不能成立。人有各種各樣的人,叫化子的兒子和做大官的兒子就決不一樣,什麼『性善』『性惡』根本就是糊塗的說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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