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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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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哈哈一笑,說道:「金少俠不必客氣,不錯,敝祖師虯髯客的修為的確當得『武林絕學』四字,但那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數十傳之後,小可所得,只怕已不及前人十分之一,令尊才是當世首屈一指的武學大師呢。小可冒昧,想見識見識金少俠家傳的天下無雙的劍法。」 金逐流料想此人的武功必定遠在歐陽堅之上,當下就不客氣地拔出玄鐵寶劍,說道:「恭敬不如從命,請閣下亮劍!」 那姓牟的搖了一搖摺扇,說道:「金少俠已經打了兩場,咱們雖然只是彼此切磋,我也不能佔少俠的便宜。我就用這柄扇子接少俠幾招,希望少俠不要誤會我是小覷你的本領。」 金逐流初時的確是有幾分生氣,以為他是存心輕視的自己,今日他把話搶在前頭說了,倒是不便發作,心想:「我敗給他不打緊,只怕折了爹爹的威名。我氣力不濟,仗著玄鐵寶劍之利,那也只是扯了個直。不能說是勝之不武。」於是說道:「好,既然只是彼此切磋,那咱們就點到即止吧。請閣下賜招!」那漢子道:「客不僭主,還是請金少俠先行賜招!」 金逐流性情豪爽,不耐煩與他婆婆媽媽,當下便道:「如此有僭了!」唰的一劍刺將過去。 那人摺扇一指,扇頭輕輕一按劍脊,竟然把百斤重的玄鐵寶劍牽過一邊。金逐流吃了一驚,立即變招,寶劍一伸,將他的粘黏之勁化解,一招「夜叉探海」,橫削那人手腕。那人讚了一個「好」字,摺扇忽地指到了金逐流胸前的「癒氣穴」,竟然也是一招極高明的劍法! 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金逐流本來不是想和他拼命的,既然不願輸招,只好回劍遮攔。姓牟這漢子見他變招神速,不禁又讚了一個「好」字! 金逐流卻是不禁暗暗慚愧,心裏想道:「怪不得扶桑島的武功名垂後世,受人累仰,果然是不同凡響,可笑我剛才還恐怕勝之不武呢,誰知我用了玄鐵寶劍,竟鬥不過他一把摺扇!」 姓牟的漢子也是好生佩服,心想:「倘若他真個和我拼命的話,我即使不致落敗,也是難以對付的了。玄鐵寶劍的威力固然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他如是劇戰過兩場的,依此看來,金世遺武功天下第一的名頭,的確是殊非幸至了!」原來這人本來是想去找金世遺比試的,想不到未找著金世遺,卻先碰上了金世遺的兒子。對方連鬥兩場之後,自己也不過稍稍佔了一點便宜,不覺冷了半截。 兩人惺惺相惜,但為了本門榮譽,卻也是誰都不願輸招。金逐流自知氣力不足,當下仗著玄鐵寶劍之利,展開了大須彌劍式,緊緊封閉門戶,不讓對方有可乘之機。姓牟的漢子把一柄小小的摺扇使得出神入化,時而當作五行劍使,時而當作判官筆用,一柄扇子,竟然可以變作許多種不同的兵器,但雖然如此,一時間卻也攻不破金逐流嚴密異常的防禦。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居然還有人敢在這裏撒野,我倒要看看是誰?原來是仲幫主來了!這小子是歐陽堅!」跟著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江大俠,你快來看,逐流恐怕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原來是公孫宏、史紅英、江海天等人連袂來到,公孫宏首先注意的是仲長統與歐陽堅這一對,史紅英則當然是關心金逐流。 公孫宏抬眼向金逐流這邊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人是誰?如此了得?看來也不過三十左右年紀吧,我若是在他這個年紀,恐怕還當真不是他的對手呢!」 江海天看了也不禁嘖嘖稱異,對公孫宏道:「這人的武功不知是什麼武派的,但看來卻似乎並無惡意。咱們不必忙於干預,免得造成無心之失,得罪了朋友。」 公孫宏點頭稱是,卻又說道:「但歐陽堅這小子可是和仲幫主拼命啊!咱們不能不管吧?」 仲長統哈哈笑道:「老叫化和這小子玩玩,公孫老弟,你可不許多事!」 此時歐陽堅與他已經鬥到百招開外,剛剛扳成平手。仲長統固然是氣力不加,歐陽堅的雷神掌甚耗元氣,鬥到了百招開外,亦已是漸漸成了強弩之末了。 公孫宏與江海天雖然只是袖手旁觀,但歐陽堅看見他們來了。卻是不由得越發心慌。激戰中猛聽得仲長統喝聲:「去!」雙掌相交,聲如鬱雷,歐陽堅一個倒頭筋斗,翻出數丈開外! 仲長統冷笑道:「你回去再練十年吧,但一年之後,老叫化只怕是見不著你了。但願你懂得老叫化饒你的一番心意,十年後重新做個好人。」原來仲長統已是用「混元一炁功」破了歐陽堅的「雷神掌」,歐陽堅的武功雖未全廢,但這最厲害的「雷神掌」若想再練成功,至少也得十年之後了。 歐陽堅那裏還敢答話,一個筋斗翻出數丈開外,立即便似一溜煙地跑了。封子超「啊呀」一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望著歐陽堅跑下山去,也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心裏似乎正在猶豫不決,但卻沒有跟著逃跑。 仲長統叫了一聲「好險!」笑道:「江大俠,公孫老弟,幸虧你們兩位來到,給我掠陣。你們雖沒出手,卻也嚇壞了歐陽堅這小子了。說老實話,若不是他心裏發慌,只怕我還當真勝不了他呢。」 公孫宏笑道:「畢竟薑是老的辣,想不到你非但是寶刀未老,而且是功力越老越純,老叫化,我算是服了你了。但你何以不廢了他的武功,以免後患?」仲長統笑道:「公孫老弟,你別給我臉上貼金。我的一隻腳已是踏進墳墓的了,那裏還有與少年人爭強鬥勝之心?歐陽堅這小子雖然屢次我我麻煩,但他只是代父報仇,未明邪正而已。本身作惡倒是不多。老叫化已經廢了他父親的武功,又何妨適可而止,給他十年功夫,讓他有個反省的機會。」 封子超走近了來,望了望仲長統。又望一望江海天,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卻又吞吞吐吐,欲說還休。 仲長統道:「封子超,你也來了。你有什麼話說?」 封子超道:「我、我、我是有一件事情,想、想、想和江大俠說!」仲長統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封子超給他一喝,底下的話更說不出來了,就在此時,只聽得史紅英「噫」了一聲,江海天抬頭望去,只見金逐流正在一劍劈下,姓牟的那漢子摺扇輕輕一按,貼著劍脊,把玄鐵寶劍引過一邊。金逐流似乎想要抽劍變招,但卻抽不回來。對方的那把摺扇貼在劍上,也拿不開。兩人登時僵在當場,好像變成了兩尊石像,動也不動。但頭上卻都是冒出了熱騰騰的白氣。 江海天道:「好,封子超你想好了,等會兒再說不遲。」說話之間,已是走到金、牟二人之前,笑道:「你們勝負未分,正好適可而止了!」說罷,輕輕在玄鐵寶劍上一彈。 金、牟二人,同時覺得虎口一熱,玄鐵寶劍移開數寸,那把摺扇也才能收了回去。兩人各自倒躍三步,不由得都是暗暗叫了一聲「慚愧」。 原來他們兩人都不願意輸招,姓牟那漢子使出了以柔剋剛的絕頂內功,想把金逐流的玄鐵寶劍奪出手去,那知金逐流亦是早已練成了正邪合一的內功的,他雖然不識扶桑島的內功心法,但那姓牟的漢子借力打力,卻是不能。雙方既然都不能夠化解對方的力道,劍扇相交,這就變成了內力的比拼了。金逐流吃虧在劇戰了兩場,內力自是稍遜一籌,但他卻佔了兵器之利,姓牟那漢子用一把摺扇與他的玄鐵寶劍相抗,萬一支撐不住,就有殺身之禍。金逐流也是一樣危險,他的內力不及時方,倘若支撐不住,過後不死也得重傷。 他們本來只是相互切磋,變成了內力比拼,實非始料所及,高手搏鬥,最忌的就是比拼內力,一到了這個地方,誰也不能罷手,除非有個功力更高的人出來化解,否則就只能拼個兩敗俱傷了。 江海天出來化解,其實也是頗為冒險的。假如他的內力不是勝過金、牟二人的總和,那就非但化解不了,而且兩人的內力都將反震到他的身上,他自己也要重傷。 姓牟那漢子見江海天舉重若輕的只是一彈指就將他們分開,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心裏想道:「金世遺的徒弟尚且如此,我憑什麼與他爭雄?」當下連忙收了摺扇,向江海天施了一禮說道:「江大俠絕世神功,佩服佩服!」 金逐流道:「這位牟先生是扶桑島的傳人。」江海天吃了一驚,也連忙拱手道:「貴派武功,千年之前已享盛名,我只道久已失傳,不料今日有此眼福,得見貴派的驚世駭俗的武林絕學,當真是名不虛傳,在下更是好生佩服!」 江海天說的絕非虛偽的客氣說話,原來他的當世無敵的內力,大半是由於他在少年之時幸得奇遇,服食了對於增進內力最有功效的奇藥「天心石」所致。江海天自忖:「本門的內功心法固然是奇妙無比,但我若不是服食了天心石,循序漸進,在他這個年紀,決不能有他的功力。這人只用一把摺扇,能使出各種不同兵器的招數,雖說也未必就能夠勝得過師父所傳,但如是非我所及了。」 公孫宏哈哈大笑,走上前來,說道:「扶桑島武功重現中土,這真是武林中一大喜事。但老朽卻有一事不明,不解牟先生何以會與歐陽堅同在一起,莫非牟先生不知他的來歷麼?」正是: 豈有明珠投暗室,從來涇渭不同流。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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