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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金逐流道:「封姑娘和武當派的秦元浩上個月已在大涼山成婚,我就是在喝了他們的喜酒之後才回來的。他們的姻緣非常美滿,所以封姑娘常說,她之得有今日,都是出自老前輩父女所賜。」

  公孫宏微笑道:「哦,原來封姑娘已經得了稱心的女婿,這倒是可喜可賀的美事。」

  心裡想道:「我只道這位封姑娘和厲南星是對情侶,原來不是。」

  原來公孫宏也曾有過想把女兒許配與厲南星之意的,只因有此誤會,不敢出之於口。如今聽說封妙嫦與秦元浩已經成婚,不覺勾起他當初的這段心事,但隨即想道:「我的女兒死了,厲南星是真是假,是善是惡,如今猶未可知,這事我還想它作甚?」

  思念及此,不覺默然。

  金逐流知道他在傷心,安慰他道:「厲南星若然未死,令媛就可能還在人間。如今咱們先要查明,那個天魔教的新教主『厲南星』究竟是真是假。」

  公孫宏道:「不錯,咱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吧。」

  接著說道:「小女和他們去了西昌,久無音訊,我很掛念,不料我把宮秉藩派到西昌之後,宮秉藩還未回來,那一日我卻接到了厲南星的一封請柬。」

  金逐流道:「可是他邀請你觀禮的請柬?」

  公孫宏道:「正是。不過,他派來的使者特別聲明,要請我早兩天去,說是有要事和我商量。結果我只是和他見一面,觀禮卻是沒有份了。唉,其中緣故,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那是因為我已經中了毒了!」

  想起自己幾十年的閱歷,身為江湖上第一大幫會的總舵主,到頭來竟然會著了一個小子的暗算,不禁苦笑。

  金逐流道:「那個新教主與你商量的是什麼『要事』?你又是怎樣著了他的暗算的?」

  公孫宏繼續說道:「說老實話,厲南星接手天魔教之事,我是極不贊同的。當年他的父母組教之時,濫收徒眾,以至龍蛇混雜,良莠不齊,縱有好人,也是極難整頓。故此令尊早在二十年前,就勸他們解散了。如今各處都有義軍,江湖上也有了幾個光明正大的幫會,何必還要費偌大的心力,把早已煙消雲散了的天魔教重組起來,弄得不好,反會給妖邪之輩利用。」

  金逐流道:「老前輩說得不錯,厲南星曾經拒絕過陽浩邀他重開香堂之請,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公孫宏道:「哦,原來早就有過一次這樣的事嗎?」

  金逐流道:「是呀!故我不相信厲南星會在陽浩的脅持之下,改變初衷。」

  公孫宏接下去說道:「我雖不贊同此事,但因我要知小女的消息,所以我還是如他所請,提早兩天,到徂徠山去與他相會。同時,我也想勸他打消這個重開香堂的念頭。」

  金逐流心念一動,問道:「你到了徂徠山,可見著了陽浩沒有。」

  公孫宏道:「就是他出來接待我的。可惜我當時不知道他是害我女兒的仇人,否則早把他一掌打死了。」

  金逐流道:「陽浩和你怎麼說?」

  公孫宏道:「他說厲教主新從西昌回來,僕僕風塵,途中染病,現在尚未痊癒,恐怕不能多說話。」

  金逐流插口道:「對了,這裡就是一個破綻。他恐怕那個假的厲南星,多說了就會露出破綻!」

  公孫宏接下去說道:「當時我說,貴教主欠安,我理該探病。我也不會要他多說話的,只想知道他要和我商量的是什麼要事,也就行了,陽浩說道:『這個當然。老前輩屈駕到此,敝教主豈能不見?我不過說明一下,以免老前輩怪他失禮而已。』當下他就陪我到內堂與厲南星相見。」

  金逐流不禁又再問道:「你看清楚,當真是厲南星?」

  公孫宏道:「此人面帶病容,相貌與厲南星倒是很像,只是瘦削一些。我當時以為這是因病所致,沒有怎樣留心辨別。」

  金逐流裡心想道:「這就怪不得了,公孫前輩先後和厲大哥不過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大鬧薩府那天,當時雙方正是在混戰之中,只能算是匆匆一面;第二次是在江邊,他們父女救了厲大哥之後,便即分道揚鑣,他與厲大哥雖然已是相識,也還未曾稔熟。陽浩找一個相貌相似的人冒充厲大哥,這個人又假裝有病,公孫前輩事先沒起疑心,當然就容易將他騙過了。」

  公孫宏接下去說道:「現在我想起來了,除了相貌比厲南星瘦削之外,這個新教主還有一個可疑之處,他說話的聲音嘶啞,和厲南星的口音也很不相同。可惜我當時只道是病人應有的現象,絲毫沒有對他起疑,以致遭了他的毒手。」

  金逐流道:「只要查明真相,咱們慢慢和他算帳不遲。」

  公孫宏道:「對,事情已經過去,追悔也是沒用。我還是告訴你那一天的事情吧。

  「那個新教主說,他與小女到了西昌之後,便即參與義軍攻打將軍府之役,小女不幸死在史白都之手,他也受了傷,幸得師叔陽浩之助,逃了出來。

  「我聽了這個消息,當然是悲憤交加,他就乘機勸我,紅纓會與天魔教聯手去對付六合幫,趁史白都尚未回來,先把六合幫吞併。剪除了他的羽翼,這就更容易報仇了。」

  金逐流聽到這裡,不禁失聲說道:「好毒辣的一條計策!」

  公孫宏道:「我對此事正是想得不很明白,要向老弟請教。史白都的六合幫是依附朝廷的,如今老弟已證實了陽浩和史白都乃是一路,這個新教主既然是陽浩的傀儡,何以他又要吞併六合幫?」

  金逐流道:「老的輩有所不知,六合幫現在已經換了幫主,新幫主就是史紅英姑娘。史白都早已在西昌死了,陽浩他們一定料想得到:史姑娘接任了幫主,六合幫決不會再依附朝廷而是要加入義軍的了,故此他們就要先下手為強,用這個借刀殺人之計,讓你們紅纓會替他去收編六合幫。」

  公孫宏道:「幸虧我沒有上他的當。當時我雖然是相信他的話,但我的為人,老弟你是知道的,我要報仇,就得光明磊落的去報仇,豈能乘著史白都不在,去欺負他的天下?何況六合幫中也並非全是甘心依附朝廷之人?

  「因此我當時就拒絕了他這個提議,反過來我以長輩的資格,勸他打消了重組天魔教的企圖。

  「一來雙方話不投機,二來我也不願多耗病人的精神,當下便要告辭。那新教主依照禮節,端茶送客。」

  金逐流雖然早已知道結果,聽到此處,仍是不禁大為緊張,叫起來道:「這杯茶一定有鬼!你喝了啦?」

  公孫宏道:「我一直把他當作厲南星,雖然話不投機,但決想不到他會下毒,他向我敬茶,我當然是毫不懷疑的就喝下去了。

  「一喝下去,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可是已經遲了,只聽得當嘟一聲,那廝摔下茶杯,兔子似的立即溜進內室,在他那張病床的後面,原來是暗藏門戶的。

  「我一抓抓空,陽浩立即使出了修羅陰煞功向我打來,冷笑說道:『公孫幫主,你既然來了,就請你留下來吧!』

  「哎,我雖然是中了毒,憑著陽浩這點功夫,想要留我,可還不能!他笑聲未絕,我已打斷了他的兩條肋骨,叫他的狂笑變成了慘號!只可惜我的掌力發揮不到五成,未能取他性命!

  「那間密室是藏有機關的,陽浩給我震出門外,立即開動機關,落下了三重鐵閘,將我困住。他在外面獰笑道:『這杯茶裡也沒什麼,不過放下了一撮斷腸散,公孫幫主,你內功深厚,或者無需我們的解藥。但萬一你抵受不住,我勸你還是不必逞強,和我們好好的談一談條件!』哼,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要脅我,真是太不懂得我公孫宏的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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