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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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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疑雨疑雲終大白 亦真亦幻說前因 一個月色朦朧的晚上,徂徠山的黑叢林中,風不吹,草不動,卻偶爾有幾片樹葉落下,伴隨著一陣極輕微的沙沙聲響,這不是宿鳥驚飛,而是有兩個輕功極高明的夜行人經過,這兩個人就是金逐流和史紅英了。 徂徠山是金逐流舊遊之地,此際重來,心情卻是非同舊時。過去他是個遊戲人間的小叫化,在徂徠山上漫遊,乃是隨興之所至,如今則是有所為而來,恨不得馬上趕到天魔教的總舵,去揭開厲南星的生死之謎了。 金逐流走在前頭帶路,走了一會,隱約已可見到前面山崗高處的一座破廟。金逐流說道:「這座破廟本是天魔教舊部的神廟,聽公孫舵主說,陽浩已在山上天魔教的遺址重建香堂,但這座破廟,想是無暇及此,仍是任它擱置,未曾重修。說起這座破廟,倒是有一段故事,和我有關。間接也和你有關係。」 史紅英悄聲笑道:「哦,什麼故事和你我都有關的,我倒想聽聽了。」 金逐流道:「我就是在這座破廟中認識李敦的,那晚他躲在廟裏烤山芋,我進去向他討吃,恰巧碰著你的哥哥派來追殺他的青峰道人和焦磊,我把廟裏的一口大鐘罩著他,戲弄了青峰和焦磊一頓,這才幫忙他躲過了那次難關,那口大鐘裏刻有天魔教的百毒真經,李敦反而因禍得福。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因為偷了你哥哥的一串夜明珠,這串夜明珠是你的哥哥準備送給薩福鼎的壽禮,故此非要將他捉回去不可!」 史紅英笑道:「那串夜明珠是我幫他偷的。」 金逐流道:「是呀,所以我說與你也間接有關。若不是為了那晚之事,引起了我也想劫奪史白都送京的壽禮,後來我還不會認識你呢。」 說話之間,距離那座破廟已是越來越近,史紅英忽地咦了一聲,說道:「廟裏有火光!我似乎聞到一股香味,難道又有人在裏面烤東西吃不成?」 話猶未了,只見金逐流身形疾起,已是箭一般的向前射出,史紅英卻覺得金逐流好似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話一樣:「你快去搜那座破廟,小心一些!」原來金逐流一面使出絕頂的輕功向前追去,一面卻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向她傳話,是以他的身形雖然早已距離十數丈之遙,仍好像是在她耳邊說話一般。 史紅英感到有點奇怪:「為什麼他不進去?」她的輕功稍遜於金逐流,在她進了那座破廟之後,不過一會,金逐流也就回來了。 史紅英道:「廟裏只見有這堆火,卻不見有人。你剛才去那裏?」 金逐流道:「我到林子裏我一個人。」史紅英詫道:「找什麼人?」金逐流道:「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人影,躲在廟背的那堵短牆後面,隱隱約約的好似露出半個頭。」 史紅英大為奇怪,說道:「真的嗎?我卻沒有看見。嗯,也許是因為我未曾怎樣留意吧。」 金逐流道:「我剛一發現,那人就像鬼影似的一閃不見了。廟後並無可以藏身之處,除非是躲進樹林之中。」 史紅英笑道:「怪不得你突然跑上前去,倒嚇了我一跳,你在樹林裏發現什麼了?」 金逐流道:「什麼也沒有發現,連半點聲息也沒有聽到。」 史紅英道:「以你的輕功而論,當今之世,及得上你的寥寥可數,既然你是一發覺就追上去,距離又不到半里之遙,按說是應該追得上的。」 金逐流道:「是呀,就是追不上也該看見那人的背影。林中的樹木並不很密,我兜了一個圈子方才回來,什麼也沒發現。我真不相信這個人會躲得這樣快,不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史紅英道:「假如真的是有一個輕功比你更高明的人,這件事就更奇怪了!」 史紅英想到的金逐流也想到了,於是接下去說道:「不錯,假如真的有人,這個人是朋友的話,就該出來相見,是敵人的話,就該出聲報警,但如今已過了這許多時候,還是毫無動靜,這可真叫我猜想不透了。」 史紅英若有所思,忽地抬起頭來,說道:「莫非是……」金逐流道:「你猜疑是厲南星?」史紅英點了點頭;說道:「不知怎的,我好像有個預感,厲大哥一定還沒有死,他知道有人冒充他,他也一定會來查探的。說不定他也是湊巧在今晚來了。」 金逐流笑道:「我是盼你的願望成真的。」史紅英道:「你不相信他還活著?」金逐流道:「即使他還活著,但他是受了陽浩的修羅陰煞功之傷的,豈能負了重傷,從數千里外的西昌來到此地?來到此地,還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輕功?再說,厲大哥見了咱們,還有不喜出望外的趕快出來和咱們會面嗎?」 史紅英道:「猜想不透,那就暫且不必理它,反正咱們今晚就是要來探查真相的,不過,這廟子裏剛才卻定是有人無疑。你看,這堆火還未熄滅,烤熟了的山芋也還未吃完呢。」 金逐流笑道:「這情景倒是和我那次會見李敦的情景一模一樣。但這個人當然決不會是李敦。他的輕功和那個人差得太遠。」 史紅英道:「在廟裏的這個人,可能是在咱們未曾上來之前,就已跑了的,倒是你追踪的那個人,不知是真是幻?」 金逐流笑道:「這人神出鬼沒,給你這麼一說,我也有點懷疑,不知是否真有其人了。嗯,或許是我眼花也說不定。不必管它,這幾個烤的山芋好香,我倒是不由得食指大動了。你一個我一個分食了吧。」史紅英笑道:「瞧你這副讒相。」 金逐流道:「吃飽了肚子,正好到天魔教的總舵去大鬧一場。」史紅英道:「你別忘了,咱們是不能驚動眾人的呀,怎麼可以大鬧一場呢?」金逐流笑道:「我這個人性喜胡鬧,不知不覺,說溜了嘴了。但話說回來,咱們雖是不想打草驚蛇,但事到其時,只怕未必能如咱們所願。」 此時已是將近三更時分,寒意加濃,天色也變得更陰沉了,這晚是三月初四,一彎眉月,月色本就朦朧,變了天色,連淡月疏星也已給烏雲遮幕。天上落下霏霏細雨,十數步之外,視線已是模糊。金逐流喜道:「這正是夜行人的好天氣,咱們去吧!」 到了山上,只見一座堡壘形的建築,矗立山頭,金逐流道:「陽浩這廝倒也真最不容忽視,在短短的兩三個月之中,居然能夠重建天魔教的香堂,看來他所糾集的妖邪為數的確是不少了。」 當下兩人施展輕功,攀上一棵數丈高的參天古樹,居高臨下,俯瞰堡中形勢。只是外面是一道圍牆,有四座鐵門分立四方,圍牆之內,參差不齊的約莫有數十幢房屋,當中一座最高的,依照公孫宏的圖示,就是那個假厲南星所住的教主「內香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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