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俠骨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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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幽谷落花埋俠骨 青天碧海證丹心 史紅英驚魂未定軟綿綿地伏在金逐流懷中,只覺舒暢無比。金逐流在她耳邊悄聲說道:「紅英,多謝你的詩帕,我才知道我自己是個大傻瓜。咱們不必來生,今生已可結為連理。」史紅英道:「我還擔心芍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著你呢,原來你們那天就見著了。」 那條手帕是史紅英叫她的丫頭芍藥拿去找金逐流的,手帕上寫的那首詩是:「願作荊軻誓入秦,何漸流水遇知音。此生已矣他生在,猶有寒梅一片心。」如今史紅英聽得他提起詩中的言語,已知他收到了這條詩帕,不禁又是歡喜,又是害羞。 金逐流笑道:「掏水中之月,只接清輝;雨天上之花,但聞香氣。紅英,若不是你說出來,我當真還不知道你愛我竟是愛得如此之深!但現在可不是鏡花水月了,你讓我聞一聞,唔,好香,好香!」史紅英紅暈滿面。嗔道:「讓你知道我的心事,你倒取笑起我來了。嗯,別胡鬧啦,有人來了。」 金逐流放開了史紅英,抬頭一看,只見葉慕華帶領一隊義軍,正在向他們所在之處馳來。金逐流在帥孟雄的屍身上拔起玄鐵寶劍,抹去血痕,納入劍鞘,迎上前去,笑道:「慕華,你來得正好,我送給你們義軍一件禮物。」 葉慕華跳下馬來,躬身行禮,說道:「原來帥孟雄這賊子已給師叔殺了,恭喜師叔立了大功,這位是史姑娘吧?」金逐流說道:「正是。」當下給史紅英介紹葉慕華,說道:「他雖然是我的師侄,打仗的本領可比我大得多,這一場大戰就是他指揮的。」葉慕華道:「師叔太誇獎了,這一場仗固然是靠義軍的兄弟們個個奮勇爭先,但史姑娘在將軍府中首先發難,這望應外合的功勞也是不小,我還未曾得向史姑娘道謝呢。」 李光夏、林道軒二人此時亦已來到,李光夏說道:「小師叔,你到現在還分什麼『你們』『我們』?我們早已把你和史姑娘當作咱們義軍的自己人了。」林道軒也笑道:「大師哥,你還不知道嗎,這位史姑娘是咱們的長輩,你應該叫她一聲師嬸才是。」原來林、李二人早已從李敦等人口中得知他們是一對愛侶。史紅英羞得滿面通紅,心中可是充滿甜意。 葉慕華叫人把帥孟雄的首級割下,拿回去示眾,跟著說道:「師叔,竺老前輩也已進了城了,很想見你,咱們這就一同回去吧。」金逐流道:「好。你的師父來了沒有?」葉慕華道:「師父留在小金川還有一點事情要辦,恐怕要遲幾天才來。」 葉慕華挑了兩匹坐騎給金逐流和史紅英乘坐,故意稍稍落後,讓他們走在前頭。金、史二人並轡而行,回來時候的心情和去時當然是大不一樣。 此時兩人並轡奔馳,端的是:「身如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多少誤會,都已冰消;無限相思,終償宿願。稱心樂意,可想而知,此時他們只剩下一樁心事,那就是關於厲南星的下落了。 史紅英道:「你得到了厲大哥的消息沒有?」金逐流道:「沒有。趕著來找你,也許是看得不仔細,一路上沒見著厲大哥。」史紅英道:「將軍府中並沒發現他的屍體,但願他是已經逃出去了。」金逐流道:「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好人的,咱們回去請大夥兒一同幫忙找他。」 史紅英道:「那位公孫姑娘是紅纓會舵主公孫宏的女兒吧。我看她可是很關心厲大哥啊!」金逐流笑道:「何只關心,我曾經問過李敦,他說看情形他們恐怕早已是一對愛侶了。不瞞你說,我一直覺得有點對不住厲大哥,以為他心裏只有一個你,如今才知道不是這樣,他的心上人原來是公孫姑娘,這我就放下心了。」史紅英嗔道:「你的毛病就是老是對我放心不下,如果你相信我,即使有別人歡喜我,那又與我何干?」金逐流笑道:「是,你責備得對,我現在明白了:你的心上只有一個我,我的心上也只有一個你!」史紅英道:「別叫叫嚷嚷了,當心人家聽見了笑話。」 一行人回到西昌,秦元浩、封妙嫦、宇文雄、江曉芙等人出來迎接。金逐流不見李敦夫妻,正待詢問,秦元浩已先告訴他道:「李敦夫妻和陳光照、石霞姑等人已經分頭出發,去找厲南星了。還有六合幫的幫眾數百人,凡是認識厲南星的也都隨著他們去尋找了。金兄,你大可放心,有這麼多人尋找,只要厲大哥還活在人間,一定會找得著他的。」金逐流道:「那位公孫姑娘呢?」石霞姑笑道:「公孫姐姐在戰事尚未結束的時候,早已出城去了。她是第一個去找厲南星的!」 秦元浩道:「慶功宴已經擺好,正等待你們回來。」金逐流知道有這麼多人去找厲南星之後,稍稍放下心事,於是說道:「好,那我先去拜見竺老前輩吧。」 竺尚父已得通報,親自出來迎接,金逐流向他行晚輩之禮,竺尚父哈哈笑道:「我和你的江師兄是兒女親家,咱們可是平輩呀,你別客氣。」金逐流道:「不敢當!」當下仍然屈了半膝,作了一個長揖,竺尚父雙手一抬,將他扶起,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這話當真不錯。金少俠,用不著再過十年,你的成就只怕就要超過你的師兄了!」原來竺尚父這一扶乃是有意試金逐流的功力的。 慶功宴就設在將軍府中,當下各人依次入座。金逐流、史紅英、葉慕華等人陪竺尚父同坐首席。 竺尚父自從前年失了西昌之後,圍處大涼山中,歷時兩載,今日方得重臨舊地,心中快意,自是可想而知,喝了幾杯,豪興勃發,說道:「當年我就是在這座客廳之中,遭了帥孟雄的暗算的。如今咱們在這裏喝慶功酒,帥孟雄則已身首異處,雖然不是我親手所殺,這個仇也總算報得痛快了!來,來,來!金少俠我先敬你三杯,多謝你為我取了帥孟雄的首級。」 金逐流道:「這都是大夥兒的功勞,咱們在座的都喝三杯吧。」眾人連盡三杯,竺尚父又道:「當年我疏於防範,失了西昌,慚愧得很,今日幸得大夥兒幫忙我奪了回來,竺某是決不能容它再失了,清軍若敢來犯,我誓必死守此城!」說罷,抄起一隻酒杯,朝著石階用力摔下。 忽地一條人影離座而起,剛好在酒杯落地之前的一剎那接了下來,這人是葉慕華。 竺尚父詫道:「葉兄,你何以不許竺某發此誓願?」 葉慕華微笑道:「竺老前輩誓守此城,壯志可嘉。不過,依晚輩看來,還是放棄西昌的好。」 這話若是從另一個人口中說出,竺尚父一定會勃然大怒,但葉慕華卻是實際指揮這場戰事的人,竺尚父素知他精通兵法,計慮周詳,聽他這麼說,心裏雖然不同意,卻不能不向他請問:「葉兄,你這麼一說,我可是有點糊塗了。既然要放棄西昌,何必今日費這樣大的氣力將它奪回。竺某願聆高見!」 葉慕華道:「晚輩談不上有何高明的見解,只是依據兵法而言。目下咱們雖然奪回西昌,但清軍的兵力還是比咱們大得多。他們倘若重新集合兵力,來攻西昌,咱們死守此城,那就變成挨打的局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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