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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黑衣漢子道:「哦,待我看看。」

  當下把船搖進蘆葦深處,然後提起玄鐵寶劍,和女兒走進艙房。

  黑衣漢子仔細的察看了厲南星之後,沉吟道:「不錯。是好像中了毒,不過他死了也罷,只求這柄劍沒有失掉就行。」

  少女道:「爹,你還沒有告訴我救人殺人的緣故呢!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你救了他就要殺那舟子。」

  黑衣漢子笑道:「這小子我不認識,他這柄玄鐵寶劍我卻知道!」

  少女道:「什麼玄鐵寶劍?」

  黑衣漢子道:「史白都得了一件寶物,名為玄鐵,同樣的一塊玄鐵要比平常的鐵重十倍。我早已知道史白都要把玄鐵鑄成寶劍獻給薩總管的,後來聽說給人盜了,有人說是他的妹妹偷的,有人說是給金逐流搶去的,真情我就不知其詳了。不過,咱們這次正是要來求見史白都的,玄鐵寶劍不知何以落在這小子手中,這小子又不知是什麼人,我為了這柄玄鐵寶劍,只好救他,好把他連人帶劍獻給史白都呀!嘿,嘿,我正愁沒有寶貴的禮物,如今這份禮物到了史白都的手裡,可要賽過世上任何珍寶了!哈哈,這當真是天老爺有心照顧,賜給我的!」

  少女道:「但那舟子呢,你為何又要殺他?」

  黑衣漢子道:「這柄玄鐵寶劍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貝。不能洩漏風聲,讓人知道是在我的手上。我不殺這舟子,焉能和你講這寶劍的來歷?」

  少女歎道:「這麼說,倒是我的過錯了!」

  黑衣漢子道:「不然,就是史白都大約也不願意讓人知道重獲寶劍。這叫做殺人滅口,你懂不憧?哈哈,我帶了你拿玄鐵寶劍去見史白都,史白都非得喜歡你不可!」

  少女嗔道:「爹爹,你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那姓史的喜歡?」

  黑衣漢子道:「嫣兒,你還在念念不忘秦元浩這小子麼?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人家是名門正派的弟子,焉能要你?就是他要你,我也不能讓你嫁給他!我這次和你來找史白都,為的就是想他做我的靠山,免得金逐流多管閒事!哼,金逐流這小子強自出頭要做大媒,你以為我就當真心甘情願的服他嗎?」

  原未這黑衣漢子乃是曾經做過大內衛士的封子超,這少女是他的女兒封妙嫦,那日封子超與金逐流陌路相逢,給金逐流嚇了他一頓,嚇得他不敢入京給薩福鼎祝壽,只好回家。但回家之後,卻是越想越氣。

  回家不久,封子超聽到京中傳來的消息,說是金逐流大鬧薩府壽堂,給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都打得大敗而逃。這個消息,雖然是不盡不實的,但封子超卻信以為真,聽了這個消息,他暗自思量,得了一個主意。這個主意是:設法讓史白都娶他的女兒,事情若果成功,他就是史白都的泰山,不用害怕金逐流來找他的麻煩了。

  封子超和史白都本來是相認識的,不過交情不深而已。他知道史白都的幾年死了妻子,至今尚未續弦,前妻也沒留下子女,年紀雖然比他女兒大些,對女兒也不算是委屈了。但怎樣才能使得史白都娶地的女兒呢?

  封子超暗自思量:「暇兒長得不錯,首先得要史白都和她見面,有點意思之後,那時不愁沒人出來做媒。」

  於是他就哄騙女兒,說是要帶她出去,打探秦元浩的下落,封妙嫦是知道金逐流強自出頭做媒,要她父親將她許給秦元浩之事的。雖然她覺得金逐流此事未免做得孟浪,但心底裡卻是暗暗歡喜的。這次她父親和她這麼一說,她以為封子超當真是為了害怕金逐流,不能不找秦元浩來做女婿,因此也就羞澀澀的答應了。她並不是一個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史白都是何等人物,此次「路過」揚州,父親說史白都交遊廣闊,應該去拜訪他,順便打聽秦元浩的消息,封妙嫦也就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下來。她那裡知道這次並非偶然「路過」,而是封子超早就打定了主意的「安排」。

  想不到未到揚州,遇上了厲南星遭難而又被救之事,封子超騙了那家漁人,把厲南星接到他的船上,玄鐵寶劍落到了他的手中。封子超認為這是天賜的禮物,喜上加喜。

  且說封妙嫦聽了她父親的說話,言語之中已是隱隱透露了一點口風:是要拿她去巴結史白都的。封妙嫦不覺惴惴不安,心裡想道:「爹爹惡性不改,我有什麼辦法躲過這場災難呢?唉,以前兩次是金逐流解救了我的災難,但如今卻又怎能找得一個金逐流出來?」

  想起了金逐流,封妙嫦驀地心念一動,說道:「爹爹,這個人昏迷不醒,怎辦?」

  封子超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本來想留個活口,讓史白都去審問他的,如今看來他是救不活了,沒辦法只好讓他早脫苦海了!」

  封妙嫦忽地攔在二人之間,說道:「爹爹,這個人你不能殺!」

  封子超瞪眼道:「為什麼?」

  封妙嫦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

  封子超道:「難道你知道麼。」

  恰好此時,厲南星又翻了個身,封妙嫦道:「你讓我試試,我讓他自己說出來!」

  封子超道:「他現在還在昏迷不醒,眼見是死的多活的少了,你怎能讓他自己說出來?」

  封妙嫦俯下柳腰,在厲南星耳邊叫道:「金逐流來了,金逐流來了!」

  厲南星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得這麼一叫,驀地醒來,叫道:「在那兒,在那兒?」

  封子超吃了一驚,說道:「金逐流是你什麼人?」

  厲南星睜開了眼睛,說道:「咦,我怎麼會在這兒?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金逐流呢?」

  原來他因為練的是正宗的內功心法,雖在昏迷之中,內息仍是綿綿不絕,那碗酒的酒力已過,他所練的內功又自自然然的發揮了抗毒的功能。本來他還要遲一些時候才能醒過來的,只因心中念念不忘金逐流,封妙嫦在他耳邊這麼一叫,他好似是在夢中聽得親人的名字,本能的就醒了過來。

  封妙嫦道:「我是金逐流的朋友,你告訴我金逐流現在那兒,我給你把他請來。」

  厲南星燃起了希望,說道:「我和金逐流是結拜兄弟,他現在揚州,你找著丐幫的舵主李茂,就可以知會金逐流了。」

  封妙嫦道:「好吧,我一定替你設法通知金逐流。你歇一會兒。」

  封妙嫦關上房門,把父親拉到前艙,低聲說道:「你現在知道了他是什麼人了吧,怎麼還能殺他?」

  封子超道:「他是金逐流的兄弟,我更是非殺不可!」

  封妙嫦道:「你惹得起金逐流?你想想,別的事情你不依從金逐流的吩咐,那還好些,頂多他是找你麻煩;但你若殺了他的義兄,你逃到天涯海角,只怕也躲不過他!他不要了你的性命才怪!」

  封子超想起金逐流那一身神出鬼沒的輕功,也不禁有點毛骨悚然,但卻硬著頭皮說道:「我殺了他,誰人知道?」

  封妙嫦道:「金逐流一定會訪查義兄的下落的,那一家漁人不會說出去嗎?只要他們提及那柄重得出奇的寶劍,金逐流還能不追查到你身上?」

  封子超恨恨說道:「悔不該剛才不殺了那家漁人!」

  其實他是動念頭要殺那家漁人,只因附近還有幾艘商般,他怕給人看見,這才不敢殺的。

  封妙嫦又道:「而且即使你殺了那家漁人,也沒有用!」

  封子超道:「為什麼?」

  封妙嫦道:「因為還是有人知道!」

  封子超道:「誰?」

  封妙嫦道:「我!」

  封子超道:「你?你要和我作對?」

  封妙嫦道:「孩兒不敢。但孩兒正是為了爹爹著想,非得勸阻爹爹不可!」

  封子超「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你倒是個孝順的女兒了!我看你是為了秦元浩這小子吧?金逐流是秦元浩的朋友,這人是金逐流的義兄,因此你就不惜胳膊向外彎,向著外人了!」

  封妙嫦面上一紅,說道:「爹爹,你扯到那兒去了。我說的是正理。你答應過我改邪歸正的,剛才你殺那舟子已是不該,如何還能再殺此人?莫說他是金逐流的義兄,你殺了他必有後患;即使不是,你也不能作此傷天害理的事!」

  封子超冷笑道:「反正在你的眼中我已是作惡多端的了,不差我多殺一人,要是我偏偏不聽你的勸阻,定要殺他,你又如何?」

  封妙嫦道:「除非你把我也殺了,否則我的口你封不住!」

  封子超無可奈何,說道:「好,我不殺他,反正此地已離揚州不遠,我把他送到揚州,讓史白都發落。我惹不起金逐流,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都總惹得起!」

  封妙嫦道:「爹,你老實告訴我,你要我到揚州見史白都,到底是為了什麼。」

  封子超道:「我不是早已告訴了你嗎?」

  封妙嫦道:「不,剛才你已露出口風,此去揚州,並非是為了找史白都打聽秦元浩的消息的了。」

  封子超道:「爹爹的事不用你多管。史白都是位大英雄,別人想見他還不容易呢!」

  封子超知道若然把話明說,女兒定不依從,不如到了揚州,讓她上了圈套再說。

  封妙嫦已經想好主意,淡淡說道:「依孩子之見,爹爹還是不去的好。」

  封子超道:「為什麼?」

  封妙嫦道:「金逐流正在揚州,你此去恰好是送上門來給他揪你算帳。你說史白都惹得起金逐流,這只是你的假設而已,你又焉知不是金逐流打敗了史白都?說不定此際連史白都也要躲避金逐流呢?那麼你又請誰保護。」

  封子超是給金逐流嚇怕了的,其實他剛才聽說金逐流在揚州之時,心中已是顫慄不安的了。但權衡利害,又不肯舍掉這個可以巴結史白都的大好機會。當下自己給自己壯膽,硬著頭皮說道:「這決不至於,決不至於!史白都是當今天下第一高手,金逐流這小子本領再強,也動不了太歲頭上的土!」

  話猶未了,忽見一條船風帆疾駛,順流而下,船頭掛有一面黑旗,旗上繪有六個骷髏,這正是六合幫的標誌。

  封子超喜道:「六合幫的船來了。」

  把船搖出蘆葦,六合幫那條船已經來到。站在船頭的那個小頭目,恰巧是封子超相識的。正是:

  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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