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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李敦道:「多謝你在濟南拔刀相助,彩鳳得免落入曹家賊子之手。在那件事情之後不到一個月,她父女倆就找著了我,可惜請不到你來喝喜酒。」

  金逐流道:「恭喜,恭喜,你的岳父大人呢?」想起當初誤會李敦與史紅英相好之事,不禁啞然失笑。

  李敦道:「她爹爹現在西昌,我們不久也要去的。」

  金逐流正要問他去西昌是否參加義軍,李敦忽地咦了一聲,說道:「金大哥,你是不是中了毒?彩鳳,把燈籠拿近一些,讓我看看!」

  金逐流笑道:「不用看了,我是中了一枚小小的毒針,咱們出去再說,我還挺得住。」

  李敦「哎喲」一聲叫道:「這枚毒針你可不能小看,這是天魔教的五毒針!趕快坐下,我替你治。若再拖延,即使以你深厚的內功可以無妨,但要拔除餘毒,至少也得醫上三個月。」

  金逐流聽他說得如此險惡,只好盤膝坐下,一面運功,讓他治療。

  李敦拿出一塊磁石,把那枚毒針吸了出來。隨即取出一支細長的銀針,用針灸拔毒之法,刺了相應的穴道。金逐流默運玄功與他配合,一縷濃如濃墨的血液隨著銀針拔起流了出來,金逐流頓覺神清氣爽。

  李敦吁了口氣,說道:「幸虧你內功深厚才好得這樣快,但你還記得在徂徠山那晚我和你說過的話嗎?那時你不肯偷學天魔教的百毒真經,我說咱們雖然不想使毒害人,但學會了卻是有備無患。這等於一把刀劍一樣,在壞人手裏拿來害人,在好人手裏則可以救人。」

  金逐流笑道:「你說得有理。但你學會了也是一樣。對啦,說起救人,我倒想請你幫一個忙,我有一位朋友,他的未婚妻給人下了毒,這也是三個月之後才發作的,你能治嗎?」

  李敦吃了一驚,說道:「這種可以令得定時毒發的本領,只有天魔教的高手才會使用。下毒的人敢情就是那個姓賀的妖婆。」

  金逐流道:「不錯,正是厲勝男從前的那個姓賀侍女。我所中的毒針就是她射的。原來你也知道她?」

  李敦道:「我剛才還看見她呢,不過她卻沒有看見我,因為我知道她正要尋找我討那百毒真經,所以避開了她。」

  金逐流心念一動,連忙問道:「你剛才在那裏見著她的?除了她可還有旁人?」

  李敦道:「就在前面那條竹西巷對著的河邊,她正在和一個人交手,那個人給她逼落了水。我伏在巷中,相隔頗遠,要救也來不及。我自問也不是她的對手,只好避開她了。」

  金逐流吃了一驚,說道:「那人是什麼樣子?他手裏拿的是不是一把寶劍。」

  李敦道:「看不清楚。但那人的長劍在黑夜中發出光芒,老遠都看得見,似乎是把寶劍。」

  金逐流叫道:「苦也,苦也!」李敦吃驚道:「這人是誰?」金逐流道:「就是我的那位結拜兄弟厲南星,他手裏拿的正是天下無雙的玄鐵寶劍。」

  李敦道:「你這位兄弟懂不懂水性?」

  金逐流霍然一省,說道:「厲南星和我一樣,都是在海島長大的,想來他的水性不亞於我。我在大海的波濤中也是可以出沒自如的。」李敦道:「這條河只有一段水流湍急,下游水勢則很平坦。而且靠城的沿河兩岸,經常有商賈的大船停泊。那位厲兄只要不是受了重傷,他既然是精通水性,不懼大海波濤,那麼一條小河之中,自是淹他不死。咱們回到丐幫,再請李茂幫忙,派人去找他吧。」

  金逐流心想:「怕只怕他帶了那柄沉重的玄鐵寶劍,不易泅水逃生。不過厲大哥也絕不會那麼笨,到了力難兼顧之時,自必他是會放棄那把寶劍的。」

  金逐流放了一點心,問道:「丐幫那邊有什麼消息,他們接應的人不知來了沒有?」

  李敦道:「李茂派來聯絡的人告訴我,他們準備從小東門那邊進來,攻六合幫的後路,三更一過,便即發難。」

  金逐流拍了拍腦袋,想了起來,笑道:「我真是打得糊塗了。不錯,我是和他們約好,倘若三更不見我回來,他們就要動手的。」

  李敦道:「從這條地道出去,正是小東門。」

  金逐流一躍而起,說道:「好,那麼咱們快去,免得他們掛慮。」

  此時丐幫與六合幫正在展開混戰,他們還未曾攻到六合幫的總舵,在路上就碰到了趕回來的史白都。

  史白都喝道:「李茂,我讓你們丐幫在揚州設立分舵,彼此相安無事,你卻為何先來犯我?」

  李茂喝道:「你勾結官府,借官府之力欺壓丐幫,我早就要找你算賬。如今你又設下陷阱,謀害厲公子和金少俠,這兩人是丐幫的好朋友,我豈能與你甘休?你若想要講和,把這兩個人先放出來再說。」

  史白都哈哈笑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與我扳平了身份講和?我平時不過是看在你們丐幫主的份上,給你幾分面子而已。你竟敢不自量力,在太歲頭上動土?好,老實告訴你吧,厲南星、金逐流都給我殺了,你到黃泉路上,陪他們去吧!」

  李茂是丐幫第八代弟子,在幫中也算得是有數的人物,但比之史白都卻還是遠遠不如,史白都人未到,掌先發,一記劈空掌李茂已是禁受不起,只覺胸中氣血翻湧,如受錘擊。可是李茂仍是頑強不退。

  史白都正要上去取他性命,忽見寒光一閃,冷氣森森,陳光照的冰魄寒光劍指到了他的胸前,喝道:「你們不是要向我尋仇麼,好,我現在自己來了。」

  史白都內功深湛,冰魄寒光劍傷他不得,但卻也令他感到一陣奇寒。史白都又驚又喜,心裏想道:「我失了玄鐵寶劍。正好奪他這柄寶劍。」當下,覷個真切,中指一彈,「錚」的一聲把陳光照的冰魄寒光劍彈開。

  史白都這一下用上了「隔物傳功」的本領,陳光照只覺虎口一麻,寒熱交作,便似大熱天時,突然跌進冰窟裏似的,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原來是他冰劍上的那股奇寒之氣,給史白都以深湛的內力反逼回來。

  史白都大笑道:「冰魄寒光劍豈能奈我何哉?你不配用它,不如給了我吧!」一個跨步欺身,五指齊伸,便來硬抓陳光照的寶劍。

  史白都見面一招就逼退了陳光照,不免頗有輕敵之心,豈知陳光照的功力雖然是遠不如他,卻也自有看家的本領。史白都一抓抓去,陳光照喝道:「有本領你就拿去!」冰劍揚空一閃,但見一片寒光,耀眼生輝,饒是史白都這樣的本領,竟也不知他的寶劍是從何處襲來,陡然間,史白都只覺「章門」「玉闕」「歸藏」三處穴道都有冷冰冰的感覺,史白都吃了一驚,不敢硬抓,連忙一掌把陳光照震開。

  原來陳光照這套劍法乃是得自冰川天女的嫡傳,從冰川的流水之中參悟出來的,看似笨拙,其實卻是深得輕靈翔動的精髓,史白都未曾見過這套劍法,一念輕敵,幾乎著了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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