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俠骨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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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逐流大為奇怪,想道:「是誰偷放暗器助我?」但此時亦已無暇尋覓了。 董十三娘極為了得,一把金針向兩邊灑出,長鞭呼呼風響,打到了金逐流的後心。 金逐流反手一劍,把長鞭撥開,說遲時,那時快,彭巨嶸的鐵杖又已打到,金逐流使出絕頂輕功,呼地躍起三丈多高,腳尖在杖頭上輕輕一踏,身形已是倒縱出三丈開外。 董十三娘讚了一個:「好」字,猛地喝道:「好小子,跑不了啦!」人還未到,長鞭呼呼風響,卻已霍地捲來。原來她的輕功雖然比不上金逐流,但卻佔了兵器的便宜,她的軟鞭可以打到二丈遠近,金逐流一縱三丈,她只須跨上兩步,長鞭就可以打到金逐流的後心。 金逐流腳尖剛剛著地,躲閃不開,只好回身應戰。只是慢了片刻,彭巨嶸又已從側面抄來,截了他的去路。金逐流怒道:「賊婆娘,陰魂不散!」董十三娘笑道:「不錯,纏上了你啦!」 金逐流疾攻幾招,將彭巨嶸迫退了幾步,可是董十三娘的長鞭夭矯如龍,兀是緊纏不捨。「嗤」的一聲,鞭梢過處,金逐流的一幅衣裳,化作了片片蝴蝶。幸而他的「天羅步法」趨閃得宜,只是衣裳破碎,尚未傷著皮肉。金逐流背腹受敵。倒吸了一口涼氣,暗自想道:「那老妖婆若是再來助陣,我可就要糟他媽的大糕了!」 金逐流一咬牙根,正待施展兩敗俱傷的劍法,忽聽得賀大娘「咦」的一聲,聲音中充滿詫異,金逐流抽眼一望,只見她正在把田峻、魏倚二人拉起來,似是發現了什麼不對,一手拉著一人,呆在那兒。 金逐流心念一動:「敢情她已知道了發暗器的是誰,她對這人頗為忌憚?」心念未已,忽又聽得人聲鼎沸,叫道:「不好,不好!快來救火!」金逐流把眼望去,正是在他剛才出來的那個地方——曹通的三姨太所住的那座樓宇,火頭已經燒了起來。 曹通嚇得魂飛魄散,只怕他那寶貝姬人遭人所害,連忙叫道:「彭先生,你回來,救火要緊!」 彭巨嶸與董十三娘都不禁分了分神,金逐流哈哈一笑,以閃電般的手法一持鞭梢,把董十三娘的長鞭纏上了彭巨嶸的鐵杖,彭巨嶸力大,董十三娘身不由己的給他牽動,金逐流回身一腳,對準了董十三娘的屁股,踢個正著!董十三娘跌了個狗吃屎,在地上打了個滾,這才解開長鞭。金逐流在哈哈大笑聲中,已飛過了牆頭了。董十三娘自知追他不上,氣得雙眼翻白! 金逐流出了曹家,但見星河耿耿,明月在天,並沒有發現半個人影。金逐流用「傳聲入密」的內功叫道:「那位朋友暗中相助,請出來一見!」空林寂寂,唯有他的回聲。金逐流聽不見回答,心想:「此人既是不願相見,我且先回去吧。」 且說陳光照自金逐流去後,心中惴惴不安,只怕金逐流孤身犯險,陷在曹府,心懸好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那裏睡的著覺? 忽覺微風颯然,一縷幽香沁入鼻觀,陳光照吃了一驚,坐起身來,只見一條黑影閃入房中。陳光照喜道:「金兄,你回來了!」那人「噗嗤」一笑,說道:「認不得我了麼?」剔亮燈花,燈光下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站在床前,可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兒?陳光照喜出望外,失聲叫道:「霞姑,是你!」 石霞姑笑道:「不錯,我給你賠罪來啦,都是我的不好,累你吃苦了。」陳光照道:「你,你……」萬語千言,不知從那裏說起。 石霞姑道:「你先別問,吃了解藥再說吧。」掏出一顆粉紅色的藥丸,倒了一杯開水,服侍陳光照服下,這解藥果然靈效無比,不過片刻,陳光照只覺血脈暢通,精神頓爽。 陳光照道:「霞姑,這是怎麼回事?你那奶媽……」 石霞姑嘆了口氣,說道:「我本來不想對你說的,如今只好說了。你怪我麼,三年前我對你那樣絕情?」 陳光照道:「我當然不會怪你,我知道你定有苦衷。是不是你那奶媽從中作梗?但我卻不明,何以你要受她挾制?」 石霞姑道:「二十年前有個天魔教,天魔教的祖師名叫厲勝男想必你會知道?」 陳光照道:「我聽得爹爹說過,厲勝男是他的好友金世遺金大俠的妻子,生前曾被推為武林第一高手,死後才被天魔教奉為祖師的。你的奶娘敢情和這位厲祖師有什麼關係?」 石霞姑道:「賀大娘正是厲勝男的一個侍女。厲勝男有四個心腹侍女,如今就只是賀大娘碩果僅存了。」 石霞姑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的母親也是厲勝男的侍女,和賀大娘交情最好,我自小父母雙亡,賀大娘就把我當作她的女兒撫養。 「天魔教的教主厲勝男的侄媳,和賀大娘是平輩。二十年前,她受了金大俠的感化,解散了天魔教,這件事情,賀大娘是極為不滿的。 「二十年來,賀大娘念念不忘要復興天魔教。但茲事體大,她必須求得強援。她心目中的強援是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都。她、她瞞著我,想把我許給史白都做續弦。」 陳光照大驚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她昨晚想害我。」 石霞姑道:「三年前她就想害你了。不過,當時我還未知道她和史白都勾結的事。」 石霞姑接下去說道:「那次你到我家求婚,她本來就想毒害你的,我迫不得已,答應了她的條件,這才換了你的性命。」 陳光照道:「你答應了她的什麼條件?」 石霞姑道:「從今之後,不再與你往來。我一來念她撫育之恩,不忍與她決絕;二來為了救你一命,只好答應了她。唉,那時我心裏無限悲痛,可又不敢告訴你。」 陳光照道:「霞姑,真是難為你了。不過,咱們現在畢竟是又在一起了。霞姑,你有勇氣擺脫她的魔掌,我很為你高興。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從今之後,咱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石霞姑嘆了口氣,說道:「你想得很美,可惜我不能夠。」 陳光照道:「為什麼?你今晚送解藥給我,這不是已經打破了她的禁制了嗎?難到你還要回去聽她之命嫁給史白都?」 石霞姑道:「你放心,我死也不會嫁給史白都的。」 陳光照道:「著呀!那你為什麼不能夠留下來與我一起?」 石霞姑道:「我本來答應了她不再與你往來的,這次若不是因為她又要害你,我又知道她要逼我嫁給史白都,我也不會違背我的諾言。」 陳光照道:「對呀,這是她不守信用在先,怪不得你『反叛』她。霞姑,你和我走了吧!」 石霞姑搖了搖頭,仍然是那一句話,「我不能夠!」 陳光照不覺有點著惱,說道:「你的諾言是給她逼出來的,本來就無須遵守。你這奶娘心腸狠辣,只論她要利用你來巴結史白都一事,她已經是罪不容赦!稱不殺她,已經是對得起她的養育之恩了!」 石霞姑嘆道:「你不知道……」 陳光照道:「知道什麼?」 石霞姑道:「當年我為了阻止她對你下毒手,在答應她的條件之時,曾喝了她一杯毒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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