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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金逐流知道他是要來試自己的功夫,暗中戒備,和他相握。

  不料這「老家人」卻只是普通的握手,並沒有使上內力。不過在握手之時,他的手指摸了一摸金逐流所戴的那只玉戒。這只玉戒是海底寒玉做的,金逐流今天來拜候戴均,特地將它戴上。

  玉戒觸指生寒,「老家人」把手縮回,哈哈笑道:「金兄果然是金大俠的公子,老朽就是戴均。」

  原來戴均雖然算不得是金世遺的朋友,但當年金世遺與孟神通在嵩山少林寺外面的千障坪比武之時,他也是在場的一千多個武林人物之一。他認得金世遺,金世遺不認得他。金世遺有喬北溟所留下的玉弓玉箭,他也都是知道的。

  金逐流呆了一呆,陡然省覺,心道:「不錯,在他的家裡,除了戴均,還有何人有此功力。」

  戴謨連忙過來賠罪,笑道:「金兄,你莫見怪,咱們初次相會,我不能不請家父試你一試。」

  金逐流喜出望外,笑道:「我是來得冒昧了些,但不知老前輩龍馬精神卻何以、何以……」

  戴均笑道:「老弟不必為我忌諱一個死字,我今年已是六十有多,雖然這幾根老骨還算硬朗,但也是行將就木的了。不過,我這次假死,卻是不得已而為之,說來話長,請老弟裡面坐,咱們慢慢再談。」

  內堂早已擺了酒食,戴均請金逐流就座之後,說道:「老弟,你是宇文雄的師叔,咱們就是自己人一般了。你不要另找客店了,就在這裡住下吧。來,來,來!先喝三杯,替你洗塵。」

  金逐流心道:「此老果然是豪爽喜客,名不虛傳。於是說道:「實不相瞞,我正是要來打擾你的。」說罷,哈哈大笑。

  戴謨道:「聽說宇文雄已完婚了,老弟可有去喝他這杯喜酒?」

  金逐流道:「我那天剛好趕上,還鬧了一點不大不小的風波呢。」

  這才把師兄弟相認的經過告訴戴均父子。

  戴謨又問道:「林道軒和李光夏這兩個孩子我也很是惦記,想來他們都已長大成人了,現在還在江家麼?」

  金逐流道:「是呀,他們的年紀不過比我小一二歲,都已長大成人了。不過,現在他們已是不在江家,而是跟了上官泰到西昌去了。這件事也主是發生在宇文雄成親的那一天,上官泰匆匆趕到,帶來了竺尚父受人暗算的消息,西昌已經給清兵奪去。因此江師兄派了葉慕華師侄前往西昌相助他們,林、李兩位師侄隨行。第二天就走了。他們除了給他們的大師兄作助手之外,到西昌去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戴均拈須笑道:「可也是去完婚麼。」

  金逐流道:「正是。林師侄訂的親是上官泰的女兒,李師侄訂的親是竺尚父的女兒。竺尚父不能夠把女兒送來,他們只好前往就親了。這兩個孩子得到師兄的允許,准他們往西昌就親。歡喜得不得了。」

  金逐流娓娓道來,儼然一派小師叔的身份。戴均不禁笑道:「金老弟,你的師侄都成親了,你自己呢?有了合適的人家沒有?」

  戴謨笑道:「爹爹,你是想要為金少俠作媒人麼?只怕金少俠是用不著你操這個心的。」

  金逐流想起了史紅英來,臉上一紅,說道:「我爹四十歲才娶我媽,我才不過二十歲呢。咱們說正經的,對啦,宇文師侄成婚,你老想已收到了請帖吧?那天不見你老到來,大家都很失望。」

  戴均笑道:「我那時正在裝死,死人怎能趕去赴宴?好,你一定是急著要知道原因的,現在我就告訴你吧。」

  戴均喝了一杯酒,說道:「這件事正是和你這三位師侄有點關聯的。那年宇文雄到北京來,給震遠鏢局的一個鏢頭知道消息,這鏢頭名叫丁固,是和官府勾結的,宇文雄也不知道。丁固將他誘到陶然亭,伏兵忽出,幸虧我和李光夏及時來到,是我一掌未斃了丁固,大家才逃了出來。可是林道軒在客店給他們的人捉去了。後來直到你的江師兄大劫天牢,救尉遲炯,這才把林道軒也救了出來。」(事詳《風雷震九州》)

  金逐流道:「這件事我聽得師兄說過,不過沒有老前輩說得這樣詳細。」

  戴均接著說道:「丁固有個兒子名叫丁彭,他父親給我擊斃之後,他怕我加害於他,連忙跑出北京。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其實我殺丁固,那也是迫於無奈,殺一個曾經和自己共事多年的人,雖然這人已是壞到無可救藥,畢竟也還是有點痛心。而且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我又怎會胡亂去加害丁固的兒子呢?」

  戴謨笑道:「爹爹,你不要只是發議論了,快把事實告訴金少俠吧。」

  戴均說道:「丁彭逃出北京之後,前兩年加入了六合幫,幫主名史白都,武功聽說極為了得,丁彭在他手下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但雖然不得重用,卻也算得是史白都的一個親信。」

  金逐流道:「史白都這個人我知道。前幾天我才和他交過手。他的武功的確很強,不過依我看來,卻也未免就勝得過戴老前輩。」

  戴均說道:「這麼說來,金老弟想必也知道了大內總管薩福鼎過幾天就要做六十大壽吧?」

  金逐流道:「是。史白都要來給薩福鼎賀壽,我早就知道了。」

  戴均說道:「史白都這次入京,六合幫中的重要人物都會跟他來的。這丁彭雖然未能名列他們幫中的四大香主,卻也是他親信之一。我聽得風聲,丁彭揚言要報父仇,很可能趁此機會,跟史白都回來。」

  金逐流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老伯乃是為了避仇,故此偽稱身死,假設靈堂。其實老伯是無須如此忍辱、示弱的。即使是這個丁彭請得動史白都來幫他報仇,咱們也可以和他打上一架呵!」

  戴均歎口氣道:「我已經老了,打得過打不過史白都那是另外一回事,在我已是沒有江湖爭勝的雄心了。何況冤家宜解不宜結,又何必無端端的和六合幫再結梁子呢。我就是因為這樣想,所以想來想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金逐流道:「如果他們不肯相信呢?」

  戴均笑道:「我纏綿病塌之時,震遠鏢局的舊人差不多都來探過我的病;出喪之日,他們也曾來給我扶棺。當然我的病是假的,屍體也是假的,棺材裡放的不過是幾塊石頭。但我不說穿,卻怎會有人知道我是弄假?」

  金逐流歎道:「老前輩為了息事寧人,也當真是煞費苦心了。」

  戴均道:「丁彭回來,一定先向震遠鏢局的舊人探聽我的消息,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我死了,他還能夠不相信嗎?俗語說一死百了,丁彭看見了我的靈牌,他還能將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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