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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金逐流聽到這裡,暗暗罵了一句「胡說八道」。心裡想道:「我受誣賴不打緊,這謠言傳到了李敦的耳朵裡可不好聽。這史白都也真是糊塗,妹妹愛上了什麼人也不知道。」

  那看守說道:「唔,這個道理我明白了,可是為什麼姓金這小子如今是插翅難逃,我卻還未明白。」

  他的夥伴道:「文島主有一種祖傳秘藥名叫酥骨散,可以按照所服的份量,減削對方的功力,若是服了一茶匙,多好的內功也會化為烏有。這小子在被捉上船的時候,文島主就把一茶匙的酥骨散溶化在茶水之中,灌他喝了。你當時不在場,難怪你不知道。」

  歇了一歇,接著又笑道:「要不是他服了酥骨散,你想咱們的舵主怎敢讓他不帶手銬腳鐐,又怎敢放心咱們兩個看守他?」

  金逐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著了文道莊的暗算。他暗暗咒駡文道莊的卑鄙,但心裡卻又因此燃起了一線希望,在他知道所服的是酥骨散之後。

  原來他的父親金世遺當年初識文道莊的叔父文廷璧之時,也曾著過文廷璧的暗算。文廷璧騙他服了酥骨散,才逼他較量武功,把金世遺折磨得死去活來。(事詳《冰河洗劍錄》)

  金世遺受了這次折磨,痛定思痛,終於給他鑽研出一種可以對付酥骨散化功的吐納方法。

  當下金逐流就按照他父親所傳的方法,盤膝打坐,意存丹田,放慢呼吸,將真氣一點一滴的凝聚起來。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刻,金逐流的真氣已是可以運行無阻。不過由於他服食的酥骨散的份量過多,真氣只能一點一滴的凝聚,要急也急不來,此時他雖然可以運氣無阻,功夫卻只不過才恢復了一兩分的光景。

  金逐流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心裡想道:「但盼在這兩個時辰之內,可千萬別給他們發覺才好。」

  他估計要完全恢復原來的功力,至少也得兩個時辰。

  心念未已,忽聽得又有一個人走來,說道:「錢大,舵主叫你,我替你一會兒。」聲音非常熟悉,原來是文道莊的兒子文勝中。

  金逐流吃了一驚,心道:「他的身份是客人,何以卻要他來這裡看守?」

  錢大就是那個講述金逐流來歷的看守,他是舵主的心腹,人很機靈。金逐流所疑心的他也曾想到了,說道:「文公子,這我怎麼敢當?你是貴客,豈能要你替我看守?」

  文勝中笑道:「這是我自告奮勇來的,你無須過意不去。聽說這小子連敗武林許多高手,我來瞧瞧他長得什麼模樣,是三頭還是六臂?」

  錢大以為他只是好奇,笑道:「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子罷了。並沒有紅眉毛、綠眼睛,相貌一點也不兇惡,倒像是個讀書的斯文人呢。」

  心裡想道:「文島主是舵主的上賓,這次捉獲這個小子,還都是靠了他的幫忙。他的兒子來這裡看守,決不至於有什麼疏失。」

  於是謝過了文勝中,也就放心走了。

  錢大所顧慮的「疏失」,只是怕金逐流逃走而已,金逐流已是服了酥骨散的,要想逃走,除非是看守的人私自放他,文勝中當然是決計不會私自放他的,所以錢大很是放心。殊不知文勝中雖然不會私放金逐流,但卻是要來暗害他的。

  原來文勝中早已是含恨在心,要報私仇的了,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還焉肯放過金逐流?只是礙於六合幫的關係,此間的海沙幫幫主要把金逐流送去給史白都發落,文勝中不敢公然加害,剩下的就只是暗箭傷人一途。他是想在造成既成事實之後,叫海沙幫的幫主無可奈何。這個錢大是幫主的心腹,人又比較機靈,因此他要藉故將他調開。

  錢大走開之後,文勝中對留下的那個看守道:「打開門讓我進去瞧瞧。」

  這人只是幫中的一個小角色,不敢不依,應了一個「是」字,便打開牢門,陪文勝中進去。文勝中做事倒是極為謹慎,明知金逐流是服了酥骨散的,也不敢絲毫大意,一進了石洞立即便點燃了火摺子,同時拔劍防身。

  火光一亮,只見金逐流靠著牆角,低頭閉目,「呼嚕呼嚕」地打著鼾。那看守笑道:「令尊的酥骨散真是厲害,他已熟睡了十二個時辰了,依然未醒!」

  文勝中「哼」了一聲,冷笑說道:「金逐流,這次看你還逃得出我的掌心?」唰的一劍就刺過去。

  那看守大吃一驚,叫道:「文相公,不,不可!」

  文勝中笑道:「你別慌,我不是要他性命!」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劍已是刺到了金逐流的身上。

  只聽到「叮」的一聲,說也奇怪,分明是刺在金逐流的身上,卻似刺中了一塊石頭。原來金逐流早已料到文勝中不敢傷他的性命,要暗算的話,一定是挑穿他的琵琶骨,文勝中一劍刺來,他一個沉肩縮肘,肩上的衣服鼓起,這一劍刺穿了他那衣裳,刺著了石壁。金逐流功力未複,只能使用巧計,他拿捏時候的準確,也當真是妙到毫巔。

  文勝中劍尖嵌石,身軀不禁前傾。金逐流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馬上就點了兩個人的穴道。

  那個看守給他點著了穴道,登時就跌倒了。文勝中則只是悶哼一聲,晃了兩晃,卻沒有跌倒。原來金逐流的功力只是恢復一兩分,用來對付那個看守是綽綽有餘,對付文勝中則還嫌不足,封閉不了他的穴道。

  文勝中悶哼一聲,長劍脫手,猛的就是一掌,他應變也算機警,可是雙掌一交,他仍然是敵不過金逐流的掌力。金逐流把他擊暈,再補上一指,用獨門手法點了他的「巨闋」「玉枕」「璿璣」三處大穴。

  金逐流笑道:「沒出息的小子,連暗算別人的能耐都沒有。嘿,嘿,現在是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正在得意,忽地心頭一震,只覺四肢無力,再也笑不出來。

  原來金逐流與文勝中拼了一掌,所用的氣力已是超過了本身的限度。跟著又使用獨門的重手法封閉文勝中的三處大穴,真力消耗更多。當時不覺得,待到敵人一倒,他的精神鬆懈下來,惡劣的效果立即就現出來了!他發覺自己辛辛苦苦所凝聚的那點真氣,已是消耗得乾乾淨淨!

  金逐流暗暗叫聲「苦也!」

  要知文勝中在這裡出了事,不久一定會給發覺,那個錢大不久也要回來。而金逐流要完全恢復功力,都至少還得兩個時辰。時間急促,怎容得他再打坐運功?

  正自著急,忽見有個影子在石窟外門一晃即過,金逐流都未曾看得清楚,那人已是拋了一件東西進來。正是:

  黑牢囚俠士,暗室現紅妝。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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