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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虯髯漢子是個老江湖,心想:「這小子定有所恃,否則不會如此無禮。」

  當下使了個眼色,叫他的三個同伴且慢動手,稍稍將語氣放得寬和,說道:「你是那條線上的朋友,與六合幫有無關係,好好的跟我們說。只要你不欺瞞,我們也不會無故將你為難的。」

  他自動轉圜,但這蒙面人仍不說話。

  虯髯漢子眉頭一皺,說道:「朋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人想和我們拉交情還不能夠呢。你大約不認識我們吧,不過,你縱然不認識我們,也該聽過我們的名字。」

  頓了一頓,隨即指著那身材魁梧的漢子道:「這位是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跟著指著那面白無須的斯文漢子道:「這位是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

  那面色蠟黃似帶病容的漢子不待介紹,便是說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一非幫主,二非香主,嘿,嘿,我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老子是冀北道上的鄭雄圖!」

  這人面帶病容,說話如是聲若洪鐘。他以為說出了自己的「大名」,這蒙面人定然顫抖,不料蒙面人卻是置若罔聞,蒙面的黑紗下角飄起,嘴邊露出個輕蔑的笑容。

  虯髯漢子最後說道:「區區在下是青龍幫的幫主高大成。閣下有這身輕功,想必不是江湖上的無名之輩,我們四個人的名字閣下總應該聽過吧!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好,現在是該閣下說老實話了!」

  這四個人的姓名、身份一說出來,連金逐流也不覺暗暗吃驚。原來青龍幫、白虎兩幫都是江湖上著名的大幫;紅纓會是大名鼎鼎足與六合幫分庭抗禮的幫會,舵主公孫宏,手下有八大香主,個個身負絕技。這個面白無須的宮秉藩便是八大香主之首。至於那個病夫似的鄭雄圖乃是北五省的獨腳大盜,正如他自我介紹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金逐流剛好是在前兩天聽得陳天宇說過這幾個人,陳天宇因恐金逐流不明江湖情況,所以將各大幫會以及黑道上著名的人物不厭其詳的一一告訴了金逐流。但雖說是「不厭其詳」,值得陳天宇這樣的武學名家一提的,當然決不是泛泛之輩的了。

  但這四個人報了姓名之後,蒙面人仍是不聲不響,僅僅點了點頭。意思好像是說:「我聽見了,我知道了。蒙面人面部的表情雖看不見,那倔傲的態度倒是人人都感覺得到。

  鄭雄圖大怒道:「好無禮的小子!高大哥還和他多說作甚?把他拿下,硬搜就是!」

  其實這蒙面人卻也不是故意無禮,他是怕一開口說話,就給這四個人識破。原來這蒙面人非但知道他們的名字,而且是見過他們的。

  蒙面人作出倔傲的神態,心裡實是十分焦急,暗自盤算脫險之策,他明知這四個人都是十分扎手的強敵,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也只好冒險求逞,先下手力強了。

  鄭雄圖一個「搜」字剛剛出口,陡然間銀光一閃,蒙面人的銀絲軟鞭已是向他打來!鄭雄圖一聲大吼,背脊著了一鞭。但他練有金鐘罩的功夫,這一鞭打得實是不輕,鄭雄圖衣裳破碎,背脊卻只是現出一道淡淡的鞭痕,連皮膚都沒有擦破。

  鄭雄圖一聲大吼,雙掌立即便劈過去。蒙面人身手何等矯捷,軟鞭一抖,又已打到高大成身前,用的是「鎖喉鞭」的招數。高大成的脖子若是給他套上,定將氣絕而亡。

  高大成使的兵器是一根七尺長的狼牙棒,猝然遇襲,並不慌亂,只見他霍地一個「鳳點頭」,狼牙棒就在身前豎了起來。蒙面人的軟鞭若是朝他圈繞,軟鞭就要套上了狼牙棒。蒙面人在四大高手環攻之下,焉能與他硬拼?倏地一個轉身,軟鞭又已改了方向,向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急襲。這時方始聽得「轟隆」一聲,原來是鄭雄圖一掌劈斷了一棵松樹。他練的是鐵砂掌功夫。

  蒙面人急襲宮秉藩這一鞭更為狠辣,鞭梢上的短劍已伸了出來,指向宮秉藩的咽喉,鞭梢則以「玉帶圍腰」之勢,圈掃宮秉藩的兩脅,那支伸出的短劍便似昂起的蛇頭。

  宮秉藩微微一笑,說道:「來得好!」

  劍光一閃,拿捏時候不差毫釐,只聽得「啪」的一聲,蒙面人鞭梢上的短劍縮了回去。原來宮秉藩這一劍是對準了他的短劍削的,短劍只有三寸長,能被他的長劍碰上,定將削斷。是以蒙面人只得按動機括,把短劍縮回。

  說時遲,那時快,宮秉藩一招「妙解連環」,立即把蒙面人的那一鞭「玉帶圍腰」的鞭法破了。而且立即欺身進劍,劍鋒沿著鞭身徑削過來,他是想逼這蒙面人不能轉換鞭法,徑削他的手指。

  金逐流暗暗贊了一個「好」字,心想:「這宮秉潘雖然只是一名香主,卻比青龍幫的幫主還要勝過一籌。他的這路劍法雖然不及天山劍法,但其狠辣之處,卻是足以與武當派的連環奪命劍法抗衡了。」

  心念未已。只見蒙面人一個盤龍繞步避開了宮秉藩的長劍,身法鞭法都是美妙之極。金逐流不由得又是暗暗贊了一個「好」字,心道:「此人解招的本領真可說得是機變百出,若然是換了我,只怕我也未必解得似他這樣的恰到好處。」

  說時遲,那時快,蒙面人又已轉了方向,攻向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杜大業使的是一對護手鉤,擅於鎖拿刀劍,但這銀絲軟鞭不過拇指般粗細,蒙面人又使得靈活之極,杜大業雙鉤一鎖,沒有鎖著。

  壯大業的護手鉤沒有鎖著蒙面人的軟鞭,「啪」的一聲,蒙面人的軟鞭卻打著了杜大業。杜大業穿有護身馬甲,外衣打裂,卻未受傷。杜大業以幫主的身份,幾曾吃過這樣的大虧?登時暴跳如雷,大怒喝道:「高大哥,咱們把這小賊斃了!管他有玄鐵也好,沒有玄鐵也好,殺了再說!」

  高大成是他師兄,出師之後,師兄弟分掌兩幫。高大成比較慎重,微微一笑,說道:「賢弟不必心急,這小子跑不了的。還是把他捉著了先問問他的口供吧!」

  這蒙面人在電光石火之間遍襲四大高手,而且鄭雄圖與杜大業還各自著了他的一鞭,高大成等人雖說是勝券在握,心裡也不能不凜然生懼。當下來取了分進合擊的包圍戰術,步步進逼,卻不敢過份躁進。

  蒙面人的偷襲之所以能夠稍佔便宜,一來是仗著身法輕靈,鞭法巧妙;二來也是由於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所以才能遍襲四大高手,稍佔便宜。不過也只是「稍佔便宜」而已,並未能各個擊破。若論真實的本領,他未必就能勝得過這四大高手,其中宮秉藩的本領,甚至還在他之上。他剛才偷襲宮秉藩之時,就險些要吃了虧的。

  四大高手採取了包圍的戰術,不輕敵,不驕躁,逐漸把包圍圈縮小,蒙面人的輕功難以發揮,漸漸就感到吃力了。

  宮秉藩運劍如風,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蒙面人使出渾身本領,解開了他的連環七劍,在這同時,還蕩開了杜大業的護手鉤,逼退了鄭雄圖的鐵砂掌,掃歪了高大成的狼牙棒。宮秉藩贊道:「好鞭法!」

  話猶未了,突然一個欺身進步,劍尖已刺到了蒙面人的面門。

  宮秉藩的劍術當真是精妙之極,只聽得「嗤」的一聲,劍尖已劃破了蒙面人的蒙面黑紗,這黑紗薄如蟬翼,宮秉藩劃破他的黑紗,竟沒傷著他的一根毫毛!

  宮秉藩得意之極,在劃破面紗之時,哈哈笑道:「大丈夫豈宜蔽頭蒙面?請讓我們見見尊容又有何妨?」

  原來宮秉藩頗為自負,他自覺以眾淩寡,勝之不武,故此只是挑開蒙面人的面紗,卻不肯傷他,但挑開面紗之後,宮秉藩可就登時笑不出聲了。

  杜大業剛才吃了蒙面人的虧,在宮秉藩欺身進劍之時,他也乘機攻擊,幾乎是在宮秉藩挑開面紗的同一時候,他的護手鉤也撕破了蒙面人的長衫下襬。他也像宮秉藩一樣,招數得手,卻反而吃了一驚。雙鉤本來是要連續進招的,也嚇得突然止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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