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俠骨丹心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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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逐流冷笑道:「你這叫做害人不成反害己,嘿,嘿、你準備去赴龍王爺爺的約會吧!」但在狂濤駭浪之中,金逐流這隻小船已經滲水,裂口還在擴大,眼看也是支持不了多久的了。金逐流本來可以跳水逃生,但卻沒有把握游得過長江,而且他也捨不得那塊玄鐵。 風狂浪大,金逐流空著雙手都沒把握游過長江,帶著沉重的玄鐵,當然更是游不過去的了。這玄鐵乃是稀世之珍,若然任它沉埋江底,金逐流又不捨得。 正自躊躇不決,忽見一艘大船順流而下,疾如奔馬,金逐流生怕錯過,連忙跳出船頭,揮舞雙手叫道:「救人呀!」就在這時,那躺在水面仰泳的梢公也發出了一聲瘖啞的叫喊。 那艘大船緩慢下來,船頭上站出一個粗豪的漢子,哈哈一笑,說道:「不錯,我是要救人!」把一條繩子拋出,足有四五丈長,剛好掃到那梢公的身旁,梢公一抓抓著繩索,那粗豪的漢子喝道:「起!」長繩一收,把那個梢公扯上了大船。 金逐流怔了一怔,叫道:「這個是賊人,我是給他害的,快來救我!」那粗豪漢子放下了梢公,又是哈哈一笑,說道:「少安毋躁,我就來救你了。哈哈,衝著你這塊玄鐵,我還能不救你嗎?」 粗豪漢子把手一揮,驀然間只聽得噼啪連聲,火蛇飛舞,在這大船上一技接著一枝的火箭射了出來,每一枝火箭,都是射上了金逐流的這艘小船。金逐流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大船上的人和這梢公是一夥的。他向他們求救,正好給了他們以落井下石的機會。 金逐流打落了幾枝迎面射來的火箭,但總不能打落所有射來的火箭。帶著熊熊火焰的蛇焰箭落在船板上,落在那張卸下的風帆上,甚至還有兩枝。火箭射進了船艙。金逐流撲滅得了東面的火頭,撲滅不了西面的火頭,不消片刻,這艘小船已是燃燒起來。 船底的那個漏洞也正在擴大,金逐流忙於救火,顧不得堵塞漏洞,轉眼間船艙裏的水已經浸過了他的膝蓋,水火夾攻之下,金逐流除了棄舟而逃之外,是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艘大船和金逐流這艘小船的距離在十丈開外,金逐流若是游泳過去,只怕未到中途,就要給船上的亂箭射死。 好個金逐流,當真是藝高膽大,在這生死存亡之際,突然給他想到了一個極為冒險的主意,他要仗著自己卓絕的輕功,奪那艘大船! 金逐流提起了那個紅漆匣子,朗聲說道:「你不過是想要這塊玄鐵而已,這個容易,給你就是!」振臂一拋,那個匣子帶著呼呼風響,向大船上站在船頭的那個粗豪漢子迎面飛去。 金逐流左手拋出匣子,右手已是拆下了一塊船板,那塊船板則拋下江中。 原來金逐流是要利用這塊船板作為踏腳板,以便跳上那艘大船的。兩船之間的距離有十多丈,金逐流的輕功再好,也必須分作兩次,才能跳上那艘大船。 大船上那個粗豪漢子雙臂一伸,接下了金逐流拋過來的玄鐵,笑道:「好,多謝你了!」笑聲未已,蹬、蹬、蹬的就接連退了幾步。船艙裏有個人出來,雙掌抵著他的背心,他才倖免跌倒。不過,他畢竟還是把這塊沉重的玄鐵接下了,而且並沒有受傷,足見功力之高,比金逐流也並沒相差多少。 就在此時,金逐流從小船上騰身飛去,儼如掠波海燕,快得難以形容。那塊般板剛剛落下江心,他亦已是跟著落下。船板還沒有給波浪捲去,只見他的腳尖輕輕一點,登時又似皮球般彈起來,身形如箭,撲上大船! 船艙裏有個人搶出船頭,就是剛才用雙掌抵住那粗豪漢子背心的那個人,搶出船頭,猛地喝道:「好小子,原來是你!下去吧!」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江海天嫁女那天,曾敗在金逐流手下的那個文道莊。 文道莊那次敗給金逐流,是敗在招數不如,若論功力,他還稍稍在金逐流之上。此時金逐流身子懸空,腳尖還未曾點著船頭,文道莊已是使出「三象神功」,雙掌並推,要把金逐流從半空擊落,推下長江! 金逐流一招「彎弓射雕」,半空中「鷂子翻身」,雙臂斜分,恍如雁翅,右掌駢指如戟,戳向文道莊額角的太陽穴,左掌如刀,用的則是個「劈」字訣逕向文道莊的琵琶骨劈下來。 這一招兩式乃是攻敵之所必救,也正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倘若是在平地上單打獨鬥,文道莊還當真不敢和他硬拼,非得閃避不可,可是此時金逐流身子懸空,文道莊佔了以靜制動的便宜。只要擋得一招,不讓金逐落下船頭,就可以將他擠下江去。二來文道莊並非單打獨鬥,他還有那個盜魁幫忙。文道莊勝算在握,於是也就一步不讓了。 那盜魁接下了紅漆匣子,退後三步,穩步身形,立即退而復上,正好迎著撲上船來的金逐流。盜魁就用這個裝著玄鐵的匣子作為武器,向金逐流猛擊。 如此一來,金逐流就不能用雙手都對付文道莊了,百忙中他只好迅速變招,雙掌斜分,分敵二人。 文道莊的功力本來就是稍稍在金逐流之上,金逐流以一掌之力敵他雙掌,自是抵敵不住,何況還有那個盜魁,功力與金逐流相差不了多少,而且他用作武器打來的那塊玄鐵,又是沉重非常。只聽得兩聲悶雷也似的聲響,金逐流在兩大高手夾擊之下,便似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半空中一個翻身,跌下了長江。 金逐流雖然精通水性,但因同時遭受兩大高手的掌力所擊,跌下江中,又受波浪衝擊,饒是他內功深厚,未受內傷,他已是差不多就要昏迷了。 迷迷糊糊中金逐流隱隱聽得有「撲通」「撲通」地跳水聲,想是那船上的人跳下來捉他。金逐流強自閉了氣,拔出劍來在水中亂舞。那盜魁在船上喝道:「讓這小子多灌幾口水,慢慢的消遣他!」金逐流筋疲力竭,雖然已是極力忍耐,也不能不張開口透氣,果然在喝了幾口水之後,便即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逐流悠悠醒轉,眼前一片漆黑,伸手摸索,摸著了冰冷的石壁,這才發覺自己已是被囚在一間石室。 金逐流定了定神,心裏想道:「奇怪,他們竟沒有給我加上鐐銬。」耳朵貼在牆上一聽,隱隱聽得外面有腳步聲走來走去,想必就是看守他的匪徒。 金逐流心想:「且待我養足了氣力再說。」他感覺四肢無力,只道是疲勞未曾消除的緣故,不料坐下來試一運氣,只覺腹中似是空空蕩蕩,真氣竟是無法運行。金逐流這一驚非同小動,他本來是準備養足氣力之後,仗著自己深厚的內功,破門而出的。如今功力全消,已是廢人一個,縱有十八般武藝,也是難以運用的了。 忽聽得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停在門前,其中一個說道:「裏面似有聲息,敢情是這小子醒了。咱們進去看看。」另一個道:「怕不會這樣快醒的吧?」那人道:「你不知道,這小子是個非凡人物,論理是不會這樣快醒的,不過時他可說不定。舵主吩咐,待他一醒,就要提他去問話的。」他的夥伴道:「好,那就進去瞧瞧吧。」 金逐流閉了眼睛裝作熟睡,那兩個看守一個舉燈在他面前一照,另一個還不放心,又朝著他的屁股踢了一腳試試。金逐流忍住了氣,悶不作聲,心裏想道:「待我恢復了武功,叫你這兩個小賊知道我的厲害!」可是他的功力何以突然消失,連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是否能夠恢復武功,心中其實毫無把握。 那兩個看守退了出去,關上了門,就在門外議論。一個說道:「這小子是什麼人,咱們的舵主這樣看重他,叫咱們兩個不得好睡,整夜要服侍他。」 另一人道:「哦,你還不知道這小子是誰?」 那人道:「聽說竇老大很吃了他的虧,要不是咱們舵主及時趕到,他幾乎命喪長江。」竇老大即是暗算金逐流的那個梢公。 他的同伴笑道:「竇老大算得什麼,六合幫的董十三娘和圓海,青龍、白虎兩幫的幫主,加上了紅纓會的宮秉藩,都曾吃了他的虧呢!」 那個看守吃了一驚,說道:「這麼厲害!他到底是什麼人?」 「金世遺的名字你聽說過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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