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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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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清波神色自如,腳一沾地,便即笑道:「大和尚,想不到你的滾下馬來,滾得比我還快。大哥莫說二哥,彼此彼此,多勞迎候。」 紅衣番僧哼了一聲,說道:「小妖女倒還有些鬼門道,但雕蟲小技,總是難登大雅之堂。」 赫連清波冷笑說道:「大和尚老遠跑來做一個土霸的打手,歸雲莊的客廳也算不得是什麼大雅之堂吧?」 紅衣番僧道:「你知道什麼,你若不是胡亂嚇唬人,我也不會來找你。」 赫連清波莫名其妙,倒是不覺一怔,說道:「我嚇唬誰了?」 紅衣番僧道:「你是誇口說你能夠用化血刀取人性命麼,我是特地來試試你這化血刀是真是假的?」 「化血刀」是從天竺傳來的一種極為怪異的武功,名為「刀」,其實並非真刀,乃是以掌作刀。這種怪異武功用掌力發出,據說能令人血液中毒,病症一日一日加重,受盡諸般痛苦,方始死亡,因此也可說得是一種毒功和內功結合的毒掌。中了化血刀,身上會留下紅色的掌印和赫連清波那日留在歸雲莊那兩個門客身上的印相似,那日赫連清波為了恐嚇他們,是曾把自己的毒掌冒充為化血刀。 赫連清波道:「好,要試就來試吧!看刀!」橫掌如刀,向崑布禪師劈去。 崑布禪師哈哈笑道:「小妖女大言不慚,這是什麼化血刀?只是招式稍微相似而已,嘿嘿,你要見識真的化血刀,看我的吧!」 話猶未了,忽見寒光一閃,赫連清波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是真的鋼刀,並非「掌刀」。 原來她這把刀乃是「百煉鋼可以化為繞指柔」的真正寶刀,藏於袖子中,以掌勢作為掩飾,突然就亮出來的。 崑布禪師吃了一驚,不過雖驚不亂,百忙中的一個「鳳點頭」揮掌反擊。這剎那間,他只覺得頭髮一片沁涼,刀鋒幾乎是擦著他的光頭削過。 他那一掌也沒打著赫連清波。 赫連清波被他的掌力蕩歪刀鋒,暗叫「可惜」,身隨刀轉,笑道:「我這把刀能飲你的血,怎麼不是化血刀?」口中說笑,刀法絲毫不緩,她展開繞身遊鬥的打法,轉眼間就劈了六六三十六刀。崑布禪師被她制了先機,他那真的「化血刀」竟然還未能使得出來。 戰到此際,崑布禪師驀地喝道:「小妖女,讓你見識真的化血刀吧?」 右掌張開。掌心鮮紅如血,一股刺鼻的腥風令得赫連清波幾乎作嘔。 原來他的「化血刀」尚未練到最高境界,在使用的時候,還要默運玄功的。 但雖然如此,赫連清波已是禁受不起了。她僅著輕靈的身法,躲了幾招,越來越覺得胸中作悶,心裏想道:「久戰下去,我沒給他的化血刀劈倒,只怕也會暈倒。打不過還是跑吧。」 就是此時,山坳那邊有聲音傳來。 「咦,那個女孩子好像是郡主。」 「讓我過去看,你們不必多言!」赫連清波聽得這個熟悉的聲音,精神一振,連忙叫道:「大哥快來!」 轉眼之間,那人已經來到。年約二十多歲,頭戴紫金冠,身披白狐裘,看來像是個貴公子,相貌和赫連清波卻不相像。在他後面還跟著兩個中年漢子,似乎是他的隨從。 最令得崑布禪師驚詫的還是他手中拿的一根竹杖。這根竹杖晶瑩如玉,但可以看得出並非玉質。 赫連清波道:「大哥,這禿驢欺負我!」 那少年公子道:「好,你退下去,讓我教訓教訓他!」崑布禪師好生納罕,問道:「你是何人?」 少年冷冷說道:「你管我是什麼人,你欺負我妹妹,那就不行!」赫連清波道:「對啦,大哥,我還告訴你呢。這秀驢是要用化血刀殺我的!」弦外之音,只「教訓」是不夠的了。 少年公子道:「好,那我殺了他替你出氣就是了!」說到一個「殺」字,只見綠色的光華閃耀,他手中的那根竹杖已是好像毒蛇出洞似的,向著崑布禪師的咽喉刺了過來。 崑布禪師怒道:「狂妄小子,我倒要看你如何殺得了我!」雙指一指,向竹杖彈去。「錚」的一聲,彈個正著。 崑布禪師以為憑自己的武力,這一彈就可以把少年的竹杖彈出去。那知這個竹杖堅逾精鋼,他非但沒有把竹杖彈開,兩根指頭反而痛得好似給鐵錘砸了一下似的,要不是他練過金剛指的功夫,只怕指骨都要碎裂。 崑布禪師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一個移形易位,反手劈出。這一掌已是用到八九分功力。少年也似知道他的厲害,不敢和他硬碰。立即把向前平挑的小花槍招數變為兩翼斜飛的判官筆招數。他這根竹杖,當真活像靈蛇,伸縮不定。崑布禪師一掌劈空,少年的竹杖已是在一招之內,遍襲他的七處穴道。 崑布禪師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避過他這一招,嚇出了一身冷汗,趕忙一個倒縱,躍出三丈開處,叫道:「你和這小妖女大概不是親兄妹吧!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情?」 少年冷冷說道:「我不必知道她做的事情,你做的事情我卻已見到了,就憑你罵這聲妖女,我就不能饒你。」口中說話,已是如影隨形,跟踪撲上。竹杖起處,招招指向崑布禪師的要害穴道。 崑布禪師思到:「我不傷他,性命先自不保?」可就不顧那麼多了。 激戰中崑布禪師滴溜溜一個轉身,突然間好像平地上起了一片紅布,擋住了那少年的竹杖。他是脫下了身上所披的大紅袈裟,當作兵器。 他的內功本來比這少年深厚,這件袈裟在他手中運用起來,勝於一面盾牌。 少年的竹杖攻不過去,崑布禪師喘息已定,重新運起「化血神功」,喝道:「好,你這小子不肯甘休,我就叫你也嘗嘗我這化血刀的滋味!」 他左手揮舞袈裟,在袈裟掩護之下,出掌伺機襲敵,他的右掌可不是尋常肉掌,而是可以致命的「化血刀」。 赫連清波裝作看不出危機所在,讚道:「妙啊,妙啊!想不到我和哥哥分手不過數月,他的驚神筆法已經練得精妙如斯!」 年長那隨從道:「是呀,老、老主人就是因為小、小公子練成了驚神筆法,才把綠玉杖給他使用的。」 「老主人」的稱呼還不算奇怪,但「小公子」的稱呼,一般人卻是沒有這種習慣的叫法。原來那隨從想說「老王爺」和「小王爺」的,被赫連清波一瞪眼睛,方始省悟,改了稱呼。 崑布禪師一驚非同小可,顫聲問道:「令尊是誰?」 少年冷冷說道:「憑你也配知道我爹爹之名字?」竹杖一挑,只聽得「卜」的一聲,崑布禪師那件袈裟穿了一個孔。原來他在大驚之下,內功已是不能貫注到袈裟上,少年趁這時機,頓時反奪先手。 袈裟一破,當作盾牌的功力已是打了一個折扣。少年得理不饒人,驚神筆法霍霍展開,每一招都是很辣之極的殺手。崑布禪師在他狂風暴雨的急攻之下,又再陷於苦戰了。 此時他已隱隱猜到這少年公子身分,但卻苦於不能分神說話。 躲在岩石後面的班定山突然走了出來。 他一出現,那兩個隨從就跑過來。赫連清波卻似在全神觀戰,一點不加理會。 班定山認識其中一個隨從,連忙迎上前去,打個招呼道:「尊駕是濟王府的紐大人吧,久違了。可還記得在下?」「濟王」是完顏長之的自號。這名隨從名喚紐祜祿,正是完顏長之的一名侍衛。另一個隨從名喚阿爾金,和他職位相同。 紐祜祿定睛一看,依稀似曾相識,怔了一怔,說道:「你是——」 班定山道:「在下是洛陽虎威鏢局的班定山,十年前曾經到過王府送禮的。」 紐祜祿道:「哦,原來是虎威鏢局的班總鏢頭,我記起來了,那天還是我替王爺收下你的大禮的呢?」那天班定山除了送給王爺一份「大禮」之外,還有送給他的一份不大不小的禮物,所以他對班定山的印象也比較深刻,一說就記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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