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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耶律玄元已經踏上馬車了,他把一枚金錠塞到車夫手裡,說道:「我是老佟的朋友,別多問,快駕車出城!」老佟是曾經和車夫說過要和一位朋友出城的,此時車夫雖然不見老佟,但有了這錠金子,他自是奉命唯謹了。也幸虧完顏鑒絕料想不到耶律玄元居然能夠在千軍萬馬的包圍之下逃出去,他還未曾頒下戒嚴令,守城門的兵士甚至都還未曾知道節度使的衙門發生那樣驚人的事情。

  馬車順利出城,但到了那座山邊之時,亦已是將近黃昏的時分了。耶律玄元下了車,對那車夫道:「你回去絕不能洩漏今日之事,否則你的腦袋就要搬家。」

  四顧無人,他背著張雪波就向山上跑。張雪波此時亦已醒過來了。

  張雪波想起老佟為她慘死,淚下如雨。

  耶律玄元道:「檀夫人,你忍著點兒,你就可以見得著你的兒子了。」

  暮霞籠山,耶律玄元心裡想道:「我和他約最多三個時辰就回來的,現在恐怕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了。這孩子料想是不會亂跑的,但一定等得心焦了。」

  他正想叫檀羽沖,山上卻先傳來呼叫的聲音。不是檀羽沖的聲音,是褚岩的叫聲!

  耶律玄元離開之時,是點了褚岩的暈睡穴的,用的是輕手法點穴,算准三個時辰他的穴造就能自解。聽見褚岩的叫聲不足為奇,但令得耶律玄元大為吃驚的是褚岩這句話的內容。

  他說的話只有七個字:「快把孩子放開!」

  聲音充滿驚恐和憤怒,山上沒有別的「孩子」,不問可知,顯然是檀羽沖這孩子業已落在敵人手裡。

  ***

  可惜耶律玄元來遲了一步,事情是剛在半枝香的時刻之前發生的。

  太陽已經落山了,檀羽沖伸長頸子盼望,還未看見師父回來。

  他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師父那麼好的武功,應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他對師父的武功是有信心的,「但衙門裡只衛士就有幾百人之多,師父一個人又能打得過他們嗎!」他開始有點擔心了。

  正自等得心焦,忽然看見有個人飛快的跑來了。

  他還未看得清楚,就大叫道:「師父!」

  可惜來的不是他的師父。他的聲音好像突然給寒冰封住,凝結了。

  來的是完顏鑒衛隊裡的小隊長,名叫高占魁,他是奉了完顏鑒之命,來找車繚回去的,他出來的時候,那耶律玄元還未來到府衙,車繚是完顏鑒的衛士隊長,也是完顏鑒衛士中的第一高手,完顏鑒正是為了要集中人力來對付耶律玄元,才叫他出來找車繚回去的。

  檀羽沖著見是他,固然大吃一驚,他看見他要尋找的車繚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七竊流血倒在地上,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

  「這是怎麼回事?」高占魁著車繚的屍體向檀羽沖喝問。

  「我、我不知道!」

  事情真相當然是不能告訴高占魁的,檀羽沖縱然聰明,在急切間也難編造謊話,他只好這樣說了。

  高占魁目光一轉,又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褚岩,褚岩是被耶律玄元點了穴道的,身上並無血跡,看在來像是被打暈了過去的樣子。

  高占魁無暇推敲,只是猜測,立即又再喝問:「是褚岩這廝殺了車都尉的麼?」

  檀羽沖連忙說道:「不是!」到底是小孩子,這一下立即露出破綻了,高占魁喝道:「你又說不知道,但你卻知道不是褚岩殺的!哼哼,你這小鬼頭竟敢對我隱瞞!」檀羽沖說不出話來了。

  高占魁冷笑道:「你剛才叫的師父是誰?」

  檀羽沖眼珠一轉,忽然嘻嘻道:「我叫的師父就是你呀,你不是教過我功夫的麼?」

  高占魁一怔道:「胡說八道,我教過你什麼功夫?」

  檀羽沖道:「師父,你忘記了麼,這招黑虎偷心不就是你教的嗎?你忘記我可沒有忘記,我演給你看。」

  高占魁想起來了,不錯,大約一年之前,自己好像是教過這孩子一招「黑虎偷心」,檀羽沖本來就會的,有一次他看見檀羽沖練拳,一時高興,改正了他出拳的某個姿勢而已。

  一來「黑虎偷心」是最普通的拳招,何況也還不能說是他教的;二來教過檀羽沖武藝的人很多、教得最多的是褚岩,檀羽沖平時對褚岩也只是稱「叔叔」,而不稱「師父」,他只指正過一招,就算可以用「教」字吧,也是教得最少的。檀羽沖從來也不稱他「師父」,為何突然叫起來了。

  高占魁心中好笑:「你這小鬼頭分明心裡有鬼,倒想哄我歡喜。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追究了麼?」

  「難得你還記得我教過你這一招。」他冷笑道:「這小鬼敢玩花招,我先打你屁股!」

  他伸手一抓,不料竟然抓了個空。他方自一愕:「這小鬼頭的身法怎的如此溜滑?」只聽得檀羽沖已在扮鬼臉道:「師父我這一招練得怎樣?你說過,練得好有賞的,怎麼反而要打起我的屁股來了?」

  高占魁更起疑心,冷笑道:「好,為師的賞你!」雙臂齊張,冷笑聲中向檀羽沖打去。

  檀羽沖借著練這招「黑虎偷心」為名,展開身法,突然拔出匕首,就向他刺去。

  「嗤」的一聲,高占魁的袖子給匕首削去了一幅。可惜兩人武功相差甚遠,高占魁冷不及防。險給他刺傷傷,大怒喝道:「小雜種!」腳尖一勾,檀羽沖站立不穩,登時給他打落匕首,抓了起來。

  他一抓起檀羽沖,立即把檀羽沖雙手拗向背後,喝道:「小雜種,車大人是怎麼死的,你說不說,不說我就要你小命!」

  他手上多加兩分力道,檀羽沖好像已經聽得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了,但他還是咬緊牙關忍受,不吭一聲。他沒有叫出聲來,另一個人卻叫起來了。

  三個時辰已經過去,褚岩的穴道不解自解,恰好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了。他一張眼睛。就看見檀羽沖正在被高占魁虐待的情形,嚇得跳了起來。

  「你們連一個小孩子都不能放過嗎,有什麼罪我來承擔,放開這個小孩子再說!」褚岩喝道。

  他只道高占魁是已知道了蘭姑的身份,奉命來捉拿蘭姑的兒子的。

  那知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更加露出破綻了。

  高占魁冷笑道:「你要我放這個小雜種也未嘗不可。你告訴我,你要替他承擔的罪是什麼?」

  褚岩喝道:「我沒工夫和你說,你放不放?」

  高占魁渲:「不放!」更加用力的捏檀羽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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