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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而且,張雪波的衣袖已經給一把長劍削去了一幅。

  耶律玄元的「彈指神通」功夫非同小可,能夠抵擋得住他一彈之力的,已經算得是一流高手了。

  耶律玄元冷笑喝道:「想不能武當派的高人竟也甘心來做金虜的鷹爪!」那四個黑衣道上只是使了一招,就給他喝破來歷,也是不禁心裏一驚。

  為首的道士喝道:「如今是大金天下,順者昌,逆者亡!你既識得我們來歷,還不束手就擒!」

  大喝聲中,早已佈成劍陣,狂風暴雨地向他進襲。張雪波在耶律玄元保護之下,好幾次也險些被他們刺中。

  耶律玄元陡地喝道:「武當劍法本是好的,可惜你們學得還未到家!」一個「穿針引線」的手法,虛空一引,指頭並未碰到劍尖,只聽得「錚」的一聲,兩柄向他刺來的長劍已經碰在一起。

  武當四道佈成的劍陣本是天衣無縫的,這一下子可露出了破綻。說時遲,那時快,耶律玄元虛招化實,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已經是把第三個道士的長劍搶了過來。

  「讓你們也見識我的劍法!」話猶未了,第四個道士已給他刺中了穴道。

  那兩個長劍互相碰去的道士剛剛分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人都感覺胸口一麻,來不及橫劍招架,亦都已給刺著了穴道。這時,耶律玄元那句話才剛剛說完!

  給他擒了兵刃的那名道士慌忙逃走,耶律玄元喝道:「我不能厚此薄彼,他們躺下,你也躺下吧!」一招「李廣射石」,只一個起伏,就追上那人,刺著他的後心穴道。

  四個道士都倒下去了!完顏鑑請來那些能人,見武當派的四名高手都給他挫敗,嚇得有半數以上畏縮不前。

  耶律玄元喝道:「擋我都死,避我者生!」攜張雪波繼續向前闖,一個身軀如同鐵塔似的大漢,手舞獨腳銅人擋著他們去路。

  這人是完顏鑑手下第一大力士,手持的獨腳銅人重逾七十二斤。他以泰山壓頂之勢把獨腳銅人朝著耶律玄元打下來,喝道:「逆賊敢出狂言,且看誰死誰活!」

  「噹」的一聲,長劍刺著銅人,火花飛濺。

  長劍並沒斷折,銅人身上卻已現裂痕。這柄長劍並非寶劍,重量不過三斤。竟然能擋七十二斤重銅人的一擊,當然是由於耶律玄元元深厚的內功所致了。

  大力士吃了一驚,倒退幾步,耶律玄元笑道:「現在你知道蠻力不足恃了吧?不過。你這莽夫倒還不值得我取你的性命——」說到「命」字,大力士肘尖的曲池穴、膝蓋的環跳穴,虎口的關元穴都已中劍!

  「扔掉銅人,你也給我躺下去吧!」

  只聽得大力士一聲吼,果然就好像奉了聖旨似的,一一照辦,銅人脫手飛出,他那鐵塔似的身軀也倒下去。「轟隆」一聲,銅人飛出打塌了假山一角。

  耶律玄元哈哈大笑,繼續往前闖。

  只聽得有人喝道:「給我站住!」是兩個人同聲說的,距離約在十步之外,聲出掌發。

  耶律玄元雖然沒有「站住」,前奔之勢,也登時受阻了。這兩人的劈空掌力合而為一,竟然大得出奇,以耶律玄元那麼深厚的內功,這剎那間,呼吸亦是為之不暢。耶律玄元心頭一凜抬頭一看,只見攔阻他們去路的是兩個相貌相同的身材的高大的老人。耶律玄元呼了一聲道:「祁連二老也來助紂為虐!」

  「祁連二老」是一母所生的兄弟,老大叫帥克殷,老二叫帥克商,兄弟二人少年時候曾橫行河溯,中年以後在祁連山隱居,已有將近三十年江湖上不聞他們的消息了。

  「你這小子太過猖狂,老夫看不順眼!」兄弟心意相通,說話也是不約而同,字句如一。

  不過出手可不同了。帥老大使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伸出鋼筋般的大手,五指有如鷹爪,竟然迎著耶律玄元刺過來的長劍就抓!

  帥老二則雙掌齊發,使的是一招「陰陽雙撞掌」,居高臨下,撞擊耶律玄元的太陽穴。

  「祁連二老」截擊耶律玄元之際,張雪波也在同時受到攻擊。

  攻擊她的是個短小精悍的漢子,攻擊的方法與眾不同,他像一個肉球在地上滾動,手持兩把鋼刀,幾乎是貼著地面而來砍張雪波的雙足,原來這個是精於用「地堂刀」的高手,他們挑選一個長於「滾地掌」功夫的人來攻擊張雪波,那是因為張雪波在耶律玄元的保護之下,只有專攻下盤,可望得逞。

  在這瞬息之間,三大高手都使出了平生所學。

  耶律玄元劍掌兼施,劍法快如閃電,刺向帥老大的咽喉。左掌一招「龍門疊浪」,以單掌之力與帥老二雙掌之力相抗。

  他的劍法快如閃電,心裏想道看你如何敢奪我的「兵刃」,那知師老大竟敢硬搶,霍的一個「鳳點頭」,耶律玄元的劍尖未刺著他的咽喉,劍就給他抓著了!

  只聽得「咔嚓」一聲。耶律玄元從武當道士手中奪來的長劍,竟然給拗斷了。

  帥老大拗斷了他的長劍,按說已是佔了絕對上風,但奇怪的是,他卻未敢續施殺手,反而好像怕對方追擊似的,急忙斜躍數步,悶哼一聲,聲音沉啞!

  原來帥克殷之所以敢用肉掌去抓耶律玄元的劍,並非因為他的功力在耶律玄元之上,也並非因為他的手法比耶律玄元的劍法更快,而是因為他戴有白金編織的手套之故。他這手套奪尋常的刀劍是刺不穿,刺不破的,而他早已知道這把劍不是寶劍。

  這麼一來,結果就弄成了劍斷、人傷。斷劍的是耶律玄元,受傷的卻是帥克殷。因為耶律玄元從別人手中奪來的這把劍,劍質雖然不佳,但耶律玄元貫注劍尖的內力卻是非同小可。帥克殷掌心的「勞宮穴」被他這股內力撞擊,一條右臂登時酸麻,軟綿綿的垂下去,不聽使喚了。

  耶律玄元是同時應付祁連二老的,掌力交擊,聲如悶雷,和長劍給拗折的斷金切玉之聲混在一起。

  帥克商退後三步,打了兩個盤旋,方始穩住身形。

  可是耶律玄元也不能乘勝追擊,因為他不僅要應付祁連二老,還要替張雪波打發敵人。

  他在劍刺帥克殷,掌劈帥克商的同時,反足一腳踢出。張雪波正在給那個短小精悍的漢子殺得手忙腳亂,眼看那漢子的雙刀貼地砍來,張雪波受傷之後,跳躍不靈,小腿非中刀不可,耶律玄元這一腳踢得恰是時候。

  在他的背後,那漢子就好像皮球一樣飛了起來,摔在地上,動也不能一動。

  可惜他雖然使出了渾身解數,還是不能對張雪波保護週全。

  一枝暗箭飛來,射著了張雪波的後心。正是耶律玄元反足踢出的時候。他已是雙手一足同時使用了,不可能替張雪波打落那枚從背後射來的暗箭!

  張雪波這次所受的箭傷比她剛才所受的刀傷更重,登時好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

  祁連二老喘息稍定,又攻上來了!

  帥老二喝道:「你兵刃已折,還不投降!」

  帥老大則客氣得多,說道:「識英雄重英雄,我可惜你這身武功,勸你還是投降的好!」

  耶律玄元冷笑道:「剛才那招,誰勝誰負?你們竟敢大言不慚,要我投降,知不知羞?」

  祁老大漲紅了臉,說道:「不錯,剛才那招,是你稍佔上風,但也不過一時僥倖罷了。認真打下去,你自問能在百招之內,勝得我們兩個嗎?你不要忘記,檀夫人已經受傷了!」

  祁連二老的武功非同小可,若論真才實學,耶律玄元確實是沒有在百招之內取勝的把握。張雪波受的箭傷甚重,倘若耶律玄元在百招之內不能擊敗對方,只怕張雪波已是重傷身亡。

  耶律玄元淡淡說道:「帥老大,多謝你提醒我。我本來想多看幾招你們祁連派的武功了,現在最多只能讓你施展三招了!」

  帥老大勃然變色,大怒喝道:「我好言勸你,你竟如此狂妄!」

  帥老二急欲報剛才的一劍之仇,喝道:「他不聽良言,勸亦無益,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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