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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耶律玄元哈哈一笑,說道:「將軍,你的記性也未免太壞了,我不是說過有三件事情要辦嗎,如今只辦了第一件事情,怎能就走?請坐下來談談吧!」

  此時,完顏鑒手下的衛士以及從各處重金禮聘來的高手已是紛紛出來,有六七個已經逼近天香亭了。

  「將軍,你信不信,此際我要殺你易如反掌?我和你談話,不喜歡有人在旁打擾!」耶律玄元冷冷說道。完顏鑒當然不敢不信,連忙揮一揮手,喝道:「給我退下,誰都不許踏入天香亭內!」

  他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下,說道:「好吧。請你說第二件事情。」

  「第二件事情,我想見尊夫人一面。一客不煩二主,這就請你替我安排吧。」

  完顏鑒變了面色,也不知他是不敢發作,還是已給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聽得他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耶律玄元道:「我知道這是不情之請,無奈我是非見尊夫人不可!」

  完顏鑒哼了一聲道:「你既知道是不情之請,我就不能答應。」

  耶律玄元道:「我不勉強你。不過,我若是見不到尊夫人,我就只能請你跟我走了。」

  完顏鑒面色更加難看了,說道:「原來你是要帶她走了麼?」

  耶律玄元默然說道:「不,我已經遲了二十年,我沒有權利向她提出這個要求了。」

  完顏鑒道:「那、那、那你要見內子是何居心?」

  耶律玄元道:「我已經說過,我只是要見她一面。至於她走不走,那就是她的事了。」

  完顏鑒那些手下是已經退到了假山那邊布成包圍陣勢的,此時忽聽得那邊有人吵鬧。

  「將軍有命了,不管何人,不許進去!」

  「是夫人叫我來的,也不許麼?」

  完顏鑒抬頭望去,這個衛士吵鬧的人是給他管理馬廄的頭子,他心裡頗覺奇怪,回過頭去,望望耶律玄元。耶律玄元道:「喚這人進來。」

  那馬廄管事站在天香亭邊躬腰說道:「稟將軍,你那四匹坐騎──」

  耶律玄元心急如焚,眉頭一皺。說道:「將軍那有閒心聽畜牲的事,你快說夫人要你稟告何事吧?」

  他喧賓奪主,那馬廄管事不知他是什麼身份,吶吶說道:「夫人要我稟報的正是這件事啊!大人,你不明白,這四匹坐騎是將軍最心愛的,倘不是夫人要的話──」

  完顏鑒吃了一驚,說道:「你說的這四匹坐騎,可是桃花聰、菊花青、五項赤和五明驥?」這四匹坐騎都是日行千里的駿馬,完顏鑒視同拱璧,曾吩咐馬廄特別小心料理,任何人都不許借用的。馬廄管事道:「正是。」

  完顏鑒道:「夫人全都要了去?」馬廄管事又是這兩個字回答:「正是。」

  完顏鑒道:「夫要這四匹坐騎做什麼?」馬廄管事道:「夫人用來拉馬車。」

  完顏鑒道:「什麼,夫人用四匹千里馬來拉車?」馬廄管事道:「不錯,夫人已經坐馬車走了。」

  「倘若不是夫人親自來要,我也不敢給的。請將軍恕罪。」那管事誠惶誠恐的說道。

  「夫人去了那裡?」

  「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奉了夫人之命稟報將軍,夫人說叫將軍不必找她回來了。」

  「什麼時候走的?」

  「走了半個時辰。」

  「何以此時方來稟報?」

  「將軍你也看見了是衛士不許小人進來。」

  完顏鑒又是憤怒,又是歡喜。憤怒的是妻子不告而別,歡喜的是可以避開一件令他尷尬的事了。他斥退馬廄管事,對耶律玄元說道:「你也親耳聽見了,內子已經走得遠啦。我這四匹名駒都是千里馬,半個時辰,少說也已離開商州三五十裡。」

  耶律玄元呆了片刻,陡地喝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完顏鑒冷笑道:「我又不知道你要來,你以為我會跟一個馬夫串通了來騙你?」

  忽聽得一縷簫聲從花間傳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完顏鑒不諳音律,只是奇怪,此時此地,怎的竟然有人敢在這個園子裡吹簫。

  耶律玄元則是一聽就知,這人吹的正是二十年前他們分手前夕,他為她吹的那支曲子。

  「萬萬花中第一流,殘霞輕染嫩銀甌。
  能狂紫陌千金子,也感朱門萬戶侯。
  朝日照開攜酒看,暮風吹落繞欄收。
  詩書滿架塵埃撲,盡日無人略舉頭。」

  耶律玄元神思迷茫,忽地叫起來道:「原來你果然是騙我的,她沒有走!」一彎腰抓起了癱在地上的哈必圖就沖出去。

  圍在外面的衛士都已張弓搭箭,引滿待發,但一見欽差大人已被對方拿來當作盾牌,箭又如何敢射出去?耶律玄元在花叢中找到那個吹簫的人,不禁大失所望,這個人是個小丫環。

  其實耶律玄元亦已有點懷疑了的。假如是完顏夫人的這支曲子,當然會比這小丫環吹得好聽得多。他不過在神思迷茫中追求一線希望而已。

  「我是夫人的貼身侍女,是夫人叫我來吹這支曲子的。」

  小丫環不待他問,就放下玉簫和他說道。

  耶律玄元驚疑不定,道:「你,你說什麼?是,是夫人叫你來此吹簫?」

  小丫環道:「不錯,夫人知道你一定會來,她叫我吹這支曲子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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