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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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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雲笑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咱們雖然天南地北,仍是戮力同心,又何須傷離恨別?」 佘迪民道:「話雖如此,總是美中不足。」 上官英傑忽道:「佘大哥,我陪你回去一覽太湖風光。」 佘迪民喜道:「這好極啦,我在朱建的王府多蒙你的照料,如今可以有個機會讓我稍盡地主之誼了。」 風鳴玉道:「上官大哥,你不是說和我們一起上天山的麼?」 上官英傑笑道:「天山過些時候再去,你們就讓我先陪佘大哥吧。」原來他因為過去曾經與風鳴玉有過一段不尋常的感情,如今雖說心中已無芥蒂,但想到他們一雙情侶,萬里同行,且有私人的事情要辦,自己插在他們中間,總是有些不大自然,因此改變了主意。 佘迪民嚷道:「對啦,你們可不能跟我搶客人!」 上官英傑說道:「我一來想拜會王老寨主,二來也想把此間的消息帶回去給鄧老鏢頭。」他和前龍翔鏢局的總鏢頭鄧百川是忘年之交,大家都知道的。霍天雲與風鳴玉聽得他這麼說,也就不便勉強他了。 忽聽得貝宗葉說道:「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啦!」「哇」的把剛剛喝進口裏的一杯酒噴了出來。原來他在這次盛筵之中,禁不住百感交集,也不知不覺喝了許多酒,已是不勝酒力了。 鄧不留道:「好,我扶你去歇息。」佘迪民笑道:「貝大夫,你是詐醉吧?身為名醫我不相信你會不知控制酒量。」 貝宗葉搖頭晃腦的哼起小調來:「金子黃澄澄,銀子白花花。朋情更可貴,金銀不如它。鄧老哥,我的醫術不濟,酒量不濟,朋友之多也不如你,我真是羡慕你。」 鄧不留笑道:「這些東西,你想要的話,都可以有的。不過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先睡一覺。咱們以後再說吧。」大家方始相信,這位京師的第一杏林國手,真的是喝醉了。 鄧不留將貝宗葉扶去歇息,出來笑道:「說老實話,對這位名聞天下的大國手,我以往只是佩服他的醫術,對他的人品則是不敢恭維的。經他這麼一次醉後吐真言,我倒是對他增了幾分敬意了。」 陸昆侖笑道:「向善之心,一般人都是有的。除非他是汪直之流的喪心病狂之輩。」 此時大家的酒意都已有了七八分,陸昆侖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明天大家還要早起,不如早點安歇吧。」 霍天雲驀地想起一事,拉了鄧不留和李浩明二人同行。 鄧不留道:「霍大俠,你是有什麼話要和我們說?」群雄之中,他的酒量最大,心思還是像平時一樣靈敏。 霍天雲道:「不錯,有件事情,我覺得有點奇怪。」 鄧不留道:「什麼事情?」 霍天雲道:「西門化的武功突然精進如斯,令我覺得有點猜想不透。」當下將那部在靈鷲山上找到的真經給鄧李二人觀看。這部「般若真經」本來是由上官英傑保管的,如今則已轉交給他了。因為當今之世,除了廣元苦竹庵的無相上人之外,天山派的掌門人霍天都亦曾習過梵文。無相上人業已年近九旬,說不定已經圓寂。故此由霍天雲帶上天山。 李浩明說道:「當年達賴喇嘛托我護送到五將山清涼寺的那部經書,和這部『般若真經』倒是一模一樣。不過我可不敢打開來看,也不知裏面是否寫有經文。後來我所保的這部真經,就在你我潼關相遇那天,給鄧大夫借去了。欲知詳情,可得問鄧大夫啦。」 鄧不留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我偷了你所保的『紅貨』,也不敢打開來看,就拿去給西門化這個老賊。這老賊告訴我,裏面全是空白。但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霍天雲道:「按說我們已得到了真的『般若真經』,他就不應該再有真的『真經』了。難道千多年前那位天竺高僧是留下兩部的?依常理而言,似乎不必如此。」 鄧不留道:「可惜我還要回到王老寨主那兒,否則我倒願意為你查明真假。只要我碰上西門化,我就可以把那部『真經』偷回來。不是誇口,我偷東西的本領是只有在我替人醫病的本領之上的。」 霍天雲笑道:「我知道。不過,縱然他也真的得到一部般若真經,我們也不怕他,不必再去把它偷回來了。」 鄧不留道:「你們雙劍合璧,已是天下無人能敵,我不是害怕你們打不過他,只是恐怕他獲得這一稀世秘笈,難免留下禍根。」 李浩明道:「要是他真的也得到一部,料想他必定不甘寂寞,遲早都會重現江湖。」 風鳴玉道:「但願如你所言,他越早現身越好。」要知他們得到的「般若真經」,是尚未譯成漢文的,雖然在他們相識的師友之中,並非沒人懂得梵文,但究竟是不能即行修習。風霍二人此時都是不約而同的暗自想道:「從上官大哥兩次和那老賊交手的情形看來,那老賊的武功進境之速,似乎還在上官大哥之上。要是再過三年兩載,未能碰上那個老賊,雙劍合璧是否能夠勝他,恐怕也無把握。」不過他們不願鄧不留為此擔憂,他們心中的憂慮,自也不便說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群雄按照原定的計劃,各奔前程。霍天雲、風鳴玉、華玉峰、周劍琴這兩對同行,霍風二人準備先送華周這一對回到山寨,然後再往天山。上官英傑、谷飛霞、李浩明、張碧琪這兩對,則和佘迪民鄧不留鄧紅玉等人一路,準備先回到太湖的西洞庭山,見過總寨主王元振之後,再去蘇州拜訪鄧紅玉的父親——前龍翔鏢局的總鏢頭鄧百川。良朋分手,不勝依依,自是不在話下。 上官英傑說道:「霍大哥,風妹子,我有一件小小的禮物送給你們。」 風鳴玉道:「上官大哥,你幹嘛這樣客氣?」 上官英傑笑道:「我怕趕不上喝你們的喜酒。只好先送禮,以後才好意思補喝你們的喜酒。」 風鳴玉紅暈雙頰說道:「你和谷姐姐的喜酒,我們也不知會不會錯過。我們可沒有備辦禮物送給你們呢。」 上官英傑說道:「不,你們給我的禮物已經夠多了。風妹子,說到多謝,我首先該多謝你。」 風鳴玉懂得他的意思,上官英傑是因為和她結交之後,方始從介乎正邪之間的人物,完全改邪歸正的。這霎那間,她的目光不知不覺的和上官英傑的目光、霍天雲的目光碰在一起。谷飛霞也含笑向她點了點頭,霍天雲微微一笑,說道:「多謝上官兄的誠意,卻之不恭,我就替風妹子收下吧。」這霎那間,兩對情人都有莫逆於心的奇妙感覺。 風鳴玉道:「讓我看看是什麼?」霍天雲打開來看,只見是一本小冊子,寥寥數頁,寫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霍天雲道:「這好像是一門上乘的內功心法?」 上官英傑道:「不錯。是般若真經上的導氣歸元的內功心法。那日我們與若波法師同在藏經窟內,被西門化推下大石封了洞口,若波法師為求脫臉,只好把般若真經這一段能夠速成的練功方法譯給我聽。」 風鳴玉道:「何以他不自練?」 上官英傑說道:「必須本身的內功達到某一境界,練這導氣歸元的吐納之法,方能速成,否則無益有害。他練的是西藏密宗功夫,與真經上這門心法柄鑿不入。不過可惜他只能譯這一小段,後來他貪食朱果。陷入『雪槽』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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