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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六


  貝宗葉說道:「他現在閉關練功,正在到了緊要關頭,我在旁邊也幫不了他的忙。只盼他能夠功行圓滿,順利過關了。」閉關練功,風險甚大,但這個忙卻是誰也幫不上的。大家都不禁有點惴惴不安,卻也只能聽其自然了。

  剛剛酒過三巡,忽地有個八袋弟子(丐幫以所背的布袋分品級,九袋弟子,品級最高。)進來報道:「太湖王總寨主派了兩個人來,求見幫主。」

  陸昆侖聽說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總寨主王元振差來的使者,連忙出去迎接。

  群雄也都大為興奮,聽得腳步聲響,不約而同的都站起來,要看看王元振派來的使者是誰。

  只聽得陸昆侖哈哈笑道:「你們來得正好,今晚的慶功宴也是接風宴了。」笑聲中和兩個客人走進大廳。

  上官英傑跳起來叫道:「怪郎中,原來是你。來,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位同行。」

  原來其中一個使者不是別人,正是有「閻王敵」之稱的「怪郎中」鄧不留。

  另外一個使者是個年約三十左右膚色黝黑的魁梧大漢,陸昆侖哈哈笑道:「好教各位得知,這位兄弟就是數月之前打敗倭寇九段高手,破獲汪直私通倭寇密件的劉鐵柱劉舵主。」

  劉鐵柱是桂林「一柱擎天」雷震岳大俠的關門弟子,大摔碑手的功夫早已馳譽武林,在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總舵中,是僅次於王元振、佘迪民的第三位人物,群雄知道他的更多。當下登時分成兩堆,人數較多的一堆圍著劉鐵柱,人數較少的一堆圍著鄧不留。

  貝宗葉雖然是號稱京師第一的杏林國手,但若論名氣之響,比起「怪郎中」鄧不留之傳遍四方,似乎還稍遜一籌。他見鄧不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心裏不覺有點看不起他,暗自想道:「這種走方郎中,多半是憑著幾招江湖手法,浪得虛名。」

  上官英傑替他們介紹,笑道:「你們是同行,當今之世,恐怕也沒有第三位大夫的醫術比得上你們的了,你們多多親近親近。」

  貝宗葉笑道:「上官老弟,你的醫術就比我高明。」他故意和上官英傑說笑,避免和鄧不留說些應酬的捧場說話。

  上官英傑說道:「我這是冒牌大夫,怎算得數。貝大夫,這次你倒是可以真正得到一位與你足以旗鼓相當的同行會診了。」想起在王府與貝宗葉「會診」,捉弄貝宗葉的「趣事」,說罷哈哈大笑。

  鄧不留笑道:「貝大夫,你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我這個窮郎中怎能和你富甲京師的大國手相提並論。不過,你若有患上疑難雜症的病人要我會診,我倒是有興趣的,我也不會要你分我一半診金。」

  貝宗葉見他不稱讚自己的醫術,卻提自己的財富,只道他是心存譏刺,越發的心裏不高興,淡淡說道:「多謝你的好意,目前我雖然有個病人,大概也還無需你的會診。」

  上官英傑說道:「老鄧,想不到在這裏碰上你。你的行徑可令人越來越奇怪了。」

  鄧不留道:「奇怪什麼?」

  上官英傑說道:「你這個野郎中,素來不喜歡受拘束的,怎的卻會在太湖水寨入夥,還當上了王總寨主的使者?」

  鄧不留笑道:「我可並沒落草為寇,我也不是什麼使者。是王元振請我出診的,他的面子我不能不買,只好跟著劉鐵柱跑來京師了。」

  上官英傑心中一動,說道:「哦,敢情王老寨主已經知道了佘迪民的受傷消息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劉鐵柱在那邊說道:「聽說敝寨的佘副寨主抵達京師不久,就受了傷,至今已將一月。此事不知陸幫主可曾知曉?」

  陸昆侖道:「佘副寨主正是在此處養傷。」

  劉鐵柱大喜說道:「我正是奉了王總寨主之命,入京探病的。老寨主還特地請了這位鄧大夫前來為他治病,不知他現在的病況如何?可否就讓鄧大夫去給他診治?」

  上官英傑心裏想道:「王元振身為南方的武林盟主,消息果然靈通。只可惜鄧不留遲來三日,要是早來三日,憑這『怪郎中』的醫術,佘迪民可能無需閉關練功,這個怪郎中也可為他恢復功力。」

  陸昆侖面有難色,說道:「劉舵主請坐下,今晚你們恐怕還不宜去見佘副寨主。」

  劉鐵柱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敢情是他的病情有了變化?他、他——」

  陸昆侖道:「你別著急。待我慢慢告訴你。

  「佘副寨主受傷是很不輕,但幸虧我們請到了京師第一位杏林國手貝宗葉貝大夫為他醫病,前幾天他已經差不多好了一半了。」

  劉鐵柱放下了心上一塊石頭,但卻起了另一疑團,不待陸昆侖把話說完,便即問道:「既然他已經好了一半,會客料亦無妨了。為何我們不能現在見他。」

  陸昆侖道:「他現在正在閉關練功。」

  劉鐵柱不禁又吃一驚,說道:「他痊癒可期,為何還冒此險?」

  陸昆侖道:「他是急於回去把京師的消息稟告王總寨主。」

  劉鐵柱道:「何時開關?」

  貝宗葉說道:「預定明天可以功行圓滿,午時當可開關。」

  劉鐵柱是個武學大行家,知道在開關前夕,正是練功最緊要的關頭,弄得不好,就有走火入魔之險的,不覺心上又壓上一塊石頭了。

  但為了禮貌的緣故,他只好抑制心中的煩躁不安,向貝宗葉道謝。

  貝宗葉淡淡說道:「可惜鄧大夫未能早來,我自慚醫術不精,竭我所能,拖延一月,尚未能將他醫好。但如今他正在閉關練功,鄧大夫想與我為他會診,恐怕也只能順延了。」

  鄧不留道:「閉關練功,本來無須外力相助,外人亦難相助。但情形不同,似乎也不可一概而論。」

  上官英傑心中一動,問道:「鄧先生,你說的情形不同,是否指單純為了增進本身功力的閉關練功和兼為自己治病的閉關練功這兩種不同?」

  鄧不留道:「不錯。這是其中最顯著的兩種分別。若是前一種情形,單純為了運功不當而引起的走火入魔病症,多高明的大夫也是無能為力。」

  上官英傑連忙問道:「若是後一種情形,兼為治病而引起的走火入魔呢?」

  鄧不留道:「若是這種情形,那就有可能是因病者的某一機能尚未恢復正常而引起的了,病者氣血未夠健旺,真氣運行到了機能受損之處,便如水流之受阻塞。」

  上官英傑笑道:「你這番奧妙的醫學議論我聽得似懂非懂,但你也不必多說了。我只想知道,假如他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你可不可以助他脫險?」

  鄧不留道:「自古以來,醫書上都沒有治療走火入魔的記載。我只是在想或者可以用醫術濟內功之不足而已。」

  貝宗葉冷冷問道:「得聆高論,真是聞所未聞。只不知鄧先生想出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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