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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七


  原來布達拉宮正在西城外面的布達拉山,布達拉宮有將近一萬間房屋,在開光節期間,每間房子的屋簷都掛有琉璃燈。在城門遙望出去,密如繁星的燈火隱隱可見。

  上官英傑笑道:「這在兵法上叫做出敵不意。第一、他們定然和你一樣,料想咱們不敢從這個方向出城;第二、日間前往布達拉山觀光的人太多,四座城門,恐怕也只有這座城門未曾關閉。咱們額頭又沒刻字,大可以冒充虔誠禮佛,前往燒早香的善男信女。」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還有善男信女絡繹回來,也有如他所說的一些要去燒早香的人,此時已在趕著出城。

  完全沒有受到盤查,他們混在善男信女之中,輕而易舉的就溜出了拉薩。

  到了曠野,他們加快腳步,把那班燒早香的善男信女遠遠拋在後面。谷飛霞四顧無人,這才松了口氣,笑道:「大哥,在這件事情上你可說是料事如神,但可惜別的事情你料不准。」

  上官英傑苦笑道:「是呀,我可沒料想到今晚竟然是咱們著了敵人的道兒。」

  谷飛霞道:「我也猜想不透那個覺涵法師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他幫了那個妖婦又幫了我。」

  上官英傑道:「依我看來,無論如何,他和那個妖婦不能算是一丘之貉。否則,他剛才要是執意和咱們為難的話,對方多了一個高手,咱們恐怕就跑不了。」

  谷飛霞道:「這也說得是。不過我可不敢像你這樣說得那麼肯定,依我看來,他縱然和那妖婦不是一丘之貉,也是個壞和尚。」

  上官英傑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故意問道:「何所見而雲然?」

  谷飛霞道:「高僧二字他是攀不上了,但只要他是個守戒律的佛門弟子,他也不該欺騙咱們。還居然敢厚著面皮,口口聲聲說是出家人不打誑語。」

  上官英傑道:「你是指他隱瞞那個妖婦的身份?」

  谷飛霞道:「他親口稱那妖婦為宇文夫人,但在那妖婦未出現之前,卻不敢向咱們承認和他約會的人是宇文成都的妻子,這樣子的彌天大謊,難道還不夠嗎?」

  上官英傑道:「他只說不是宇文成都的妻子。我看他說話的時候,態度甚為莊重,倒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谷飛霞瞿然一省,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妖婦可能不是宇文成都的妻子,而是他的哥哥宇文子都的妻子?」

  上官英傑道:「我只是這麼猜想而已。因為我覺得覺涵法師無須在這件小事欺騙咱們。」

  谷飛霞眉頭一皺,說道:「也不能算是小事了。不管是宇文成都的妻子也好,是宇文子都的妻子也好,清涼寺那位僧人是喪在白駝山的宇文兄弟手中已無疑問,他幫這妖婦,不是靦顏事仇嗎?」

  上官英傑道:「在今日之前,他可並不知道那件事情。」

  谷飛霞道:「可是他幫那個妖婦的忙,卻是在咱們已經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了他之後啊!」

  上官英傑道:「他不也幫了你的忙嗎?咱們只能說他是舉棋不定,對兩方面的說話,可能都是有點半信半疑!」

  谷飛霞道:「依我看來,他好像對那妖婦還有點懼怕,只不知懼怕什麼?」

  上官英傑道:「咱們往大吉嶺是要經過白駝山的,到時或許可以知道原因。」

  谷飛霞道:「你是預料到了白駝山可能會有事情發生?」

  上官英傑道:「但願無事最好。」

  谷飛霞歎口氣道:「咱們的坐騎已被毒斃,兼程趕路,恐怕也趕不及一個月後回到北京了。咱們還有什麼功夫去探索原因。」

  上官英傑道:「你說得不錯,那個妖婦得了那幅畫圖,必然也會趕上靈鷲山找尋藏經的,咱們必須比她搶快一步。」

  谷飛霞道:「可幸的是,咱們已知藏經秘密,那妖婦雖然得到畫圖,卻未必能夠勘破。」

  上官英傑道:「你已經記牢了畫圖中藏寶的標誌了麼?」

  谷飛霞道:「早已牢記心中了,不過為了預防萬一,當然咱們最好還是比她搶先到達靈鷲峰頭。只可惜咱們的坐騎……」

  上官英傑道:「坐騎已被毒斃,惋惜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拉薩,西藏到處都有牧場,咱們可以在附近的牧場選購馬匹。」

  此時已是四更時分,布達拉宮前面的香客早已散了,燒早香的善男信女尚未來到。

  布達拉宮頂上那三座龐大的「金頂」是全部用金葉包裹的,黑夜裏發散著燦爛的光芒,襯托上密如繁星的琉璃燈火,夜景更見奇麗。

  他們從山腰穿過,隱隱可以看見山上守夜的喇嘛穿梭來往。

  谷飛霞道:「幫那妖婦的四個喇嘛是布達拉宮的什麼護法總管派出來,不知他是秘密幫忙,還是已經下令宮中的喇嘛都與咱們作對。」

  上官英傑說道:「這就是很難說了。不過他們想不到咱們會從他們的眼底走過,小心一點,避開他們就是。」

  他們一路蛇行兔伏,借物障形,不過一枝香時刻,就走過了布達拉山的主峰,把布達拉宮拋在後面。

  殘星明滅,晨曦已經開始若隱若現了。

  谷飛霞松了口氣,笑道:「那個受傷的喇嘛走不動,料他們不會這樣快回來報訊。此時即使那妖婦追來,亦已追不上咱們了。」

  說話之際,他們正在走出一個山坳。

  谷飛霞話猶未了,忽聽得有個人用藏語喝道:「什麼人?停下!」

  只見兩個披著大紅袈裟的喇嘛,搖著綴有七個銅鈴的法杖,已是出現在他們面前。

  覺涵法師帶來客店的那四個喇嘛,持的是九環法杖,這兩個喇嘛持的則是七環法杖,看來在布達拉宮的地位,是比那四個喇嘛低了兩級。

  上官英傑甚為鎮定,淡淡說道:「我們是來瞻禮聖地的外鄉人。」

  那兩個喇嘛道:「為什麼不回城裏,卻向外面跑?」

  上官英傑道:「我們觀光了布達拉宮,心願已償,故此準備回家了。」

  那兩個喇嘛聽他這麼回答,疑心頓起。

  「後天就是佛祖誕辰,為什麼你們不等待開光節過了才回去?」那兩個喇嘛問道。

  上官英傑道:「我們家有要事,等不及過開光節了。」

  忽地火光一亮,其中一個喇嘛亮起火折,在他的面前一晃,另一個喇嘛看清楚了他們是一對年輕男女之後,更是驚疑,立即問道:「活佛腳下可不能說謊,你是不是上官英傑,這位姑娘是不是谷飛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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