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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六


  她聽不懂,上官英傑是聽得懂的。原來那兩個喇嘛說的是:「護法總管曾經吩咐我們,要聽宇文夫人的命令。覺涵法師,這件事情你也是已經知道了的,為何阻攔我們!」

  上官英傑情知其中定有蹊蹺,急切間他也猜不透這個「宇文夫人」和布達拉宮有什麼關係,但有一點則是可以斷定的。

  可以斷定的是:覺涵法師此刻的處境乃是左右為難。

  上官英傑暗自思量:覺涵法師或許不是壞人,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要說服他完全站在自己這邊,也是不可能之事。他迅速的判斷了當前形勢之後,自是決定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了。

  此時那兩個跑去捉拿谷飛霞的喇嘛正因為覺涵法師替谷飛霞擋了他們一招,以至有點舉棋不定。

  上官英傑立即抓緊這個時機,一個游身滑步,擺脫了與他纏鬥的兩個喇嘛,跟著一個「鷂子翻身」,閃電般的就到了谷飛霞身旁。

  那兩個喇嘛正在高舉九環法杖,雙杖齊擊。上官英傑輕輕用了個「卸」字訣,玉簫一按杖頭,輕輕一帶,「當」的一聲,那根九環法杖跟另一個喇嘛的九環法杖碰個正著。

  谷飛霞的劍法與他配合得恰到好處,也就是在這瞬息之間,只聽得聲如裂帛,谷飛霞唰的一劍,穿過了一個喇嘛的袈裟,刺傷了他的小腹。

  這四個喇嘛聯手合鬥,本來是有一套陣法的。但斗室之中,布不成陣勢,如今又傷了一個喇嘛,更是難以攔阻他們了。

  兩人心意相通,傷了一個喇嘛,一簫一劍,立即向那「宇文夫人」攻去,「宇文夫人」如何敢接他們招數,連忙一閃,閃到覺涵法師背後。覺涵法師不自覺的又抖起袈裟,阻擋谷飛霞攻來的長劍。

  谷飛霞迅即轉過劍鋒,反手一劍,蕩開剛剛打到她的背後的兩根九環法杖,便與上官英傑從窗口跳了出去。

  她氣憤難消,穿窗而出之際,忍不住又再罵了一句:「好個出家人不打誑語,和你約會的這個妖婦是什麼人,你居然敢當面撒謊!」

  覺涵法師面紅耳熱,卻在喃喃自語道:「我可並沒有撒謊呀……」但谷飛霞已跑到外面,亦已無心聽他在說什麼了。

  「宇文夫人」喝道:「不能讓這兩個人跑掉,覺涵法師,你也不必理會他們把我當作什麼人了,趕快追吧!」

  外面有個人接聲叫道:「夫人放心,這兩個賊子跑不了的!」

  上官英傑與谷飛霞剛剛從窗口跳出院子,只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於耳,屋頂上灑下滿空暗器,有梅花針,有鐵蓮子,還有袖箭和薄如蟬翼的蝴蝶鏢……

  與此同時,假山石後,也竄出一個人來,手裏拿的是一對判官筆,一照面便是一招「雙峰插雲」,雙筆挾風,疾襲上官英傑,大聲呼叫的也正是他。

  這個人正是羅大魁的師叔連占山,在屋頂上發出暗器不敢露面的那個人是丘逢時。

  丘逢時是江湖上有數的暗器高手,他的暗器都是淬過毒的,一口氣發出了七八種暗器。不過為了恐怕影響連占山,他可不敢使用毒霧金針烈煙彈。

  他不敢使用毒霧金針烈焰彈,谷飛霞可就比較容易應付了,一招亂披風的劍法,就把滿空暗器盡數蕩開。

  上官英傑冷笑說道:「苦竹庵中,一陽道長饒你不死,虧你還有臉皮又跑來這兒丟人現世!」玉簫一揮,迎上連占山雙筆。雙方出招都是快到極點,就在上官英傑說這兩句話的時間,連占山已是遍襲上官英傑的奇經八脈;上官英傑攻守兼施,王簫揮舞,把他的招數一一化解,而且在這瞬息之間,也還攻了七招。

  連占山有雙筆點四脈之能,上官英傑雖不至於敗給他,急切之間,要想勝他,可還當真不易。

  說時遲,那時快,房間裏的三個喇嘛和宇文夫人也出來了。

  被谷飛霞傷了的那個喇嘛,谷飛霞已經是手下留情,但傷得也不算輕,此時留在房中由覺涵法師照料。

  也幸虧傷了一個喇嘛,他們四人聯手的陣法布不成功。上官英傑與谷飛霞才不至於為敵所困。

  上官英傑「嗚」的從暖玉簫中吹出一口罡氣,指東打西,霎眼之間,便從連占山意想不到的方位急攻三招,連占山的兩處死穴險些給他點著,慌忙後退。

  上官英傑笑道:「你的四筆點八脈功夫還得再練十年!」

  笑聲中一個「移形換位」的身法,玉簫又已點到一個喇嘛的面門。谷飛霞與他心意相通,配合得恰到好處,唰的一劍當中「剖下」,隔開兩個喇嘛,劍鋒又指到了第三個喇嘛的胸口。

  那三個喇嘛正在嘰哩咕嚕的罵谷飛霞傷了他們的師兄弟。

  谷飛霞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西藏話,也猜想得到他們說的是什麼,當下冷笑說道:「我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們是出家人的份上,才饒了他的性命。出家人講究的是慈悲為懷,但你們這樣助紂為虐,可就不像出家人了。嘿,你們退不退開,若再阻擋,可休怪我要下辣手!」

  聲到人到,劍光過處,把擋在面前的那個喇嘛的僧帽削為兩半。這一劍削得恰到好處,剖開僧帽,劍鋒堪堪擦著頭皮而過。喇嘛的光頭一片沁涼,嚇得魂不附體。

  這三個喇嘛缺了一個夥伴,聯手合鬥的陣法布不成功,自是無法阻攔上官英傑與谷飛霞簫劍配合的攻勢。而且他們一想,谷飛霞剛才確實是可以傷得那個喇嘛的性命,手下留情之話並非虛假,也就無心再與她拼命了。

  上官英傑與谷飛霞從那三個喇嘛讓開的缺口沖了出去。宇文夫人雙刀互磕,飛出一叢細如牛毛的梅花針。說時遲,那時快,他們二人正是一個「比翼雙飛」,雙雙跳上屋頂,梅花針在他們的腳下飛過。

  屋頂上埋伏的那個丘逢時已是逃得無影無蹤。

  「宇文夫人」嚷道:「快追,這麼多人也截不住一個臭小子和一個臭丫頭,說出去也叫人笑話!」

  連占山飛身上屋,一面追一面叫道:「覺涵法師,請你出來幫個忙吧!」可是覺涵法師並沒出來,那三個喇嘛倒是不敢違抗「宇文夫人」的命令,跟著追來。不過他們可沒連占山那麼熱心,遠遠的落在連占山後面。

  連占山剛剛吃過上官英傑的虧,此時突然發現自己落單,不覺心虛膽怯,當下也就只敢虛聲呐喊,不敢加快腳步了。

  上官英傑與谷飛霞越過兩重瓦面,跳落後院,跑到馬廄一看,不由得叫聲「苦也!」

  本來他們是想奪回自己的坐騎逃跑的,此時只見阿璞送給他們的那兩匹駿馬已是倒臥地上,口鼻淌血,顯然已是給人毒斃了。

  谷飛霞恨恨說道:「這一定是丘逢時那老賊幹的好事!」

  上官英傑道:「慢慢再找這老賊算賬,咱們先逃出拉薩再說。」

  好在他熟悉地形,當下帶領谷飛霞穿過幾條橫街小巷,避開巡邏的注意,沒有多久,已是到了西城。

  谷飛霞怔了一怔,說道:「你怎麼選擇這個地方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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