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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那個瓦剌軍官名叫紐先祿,是塞外最負盛名的一派武學宗師白駝山主宇文子都的二弟子,武功高強,不在西門化之下。此時他正在以大力鷹爪功著著搶攻,剛好把谷飛霞的鞭梢抓著。

  西門化心頭大喜,正要痛下殺手,忽覺微風颯然,上官英傑的玉簫已是點到他的背後。西門化深知他的厲害,不敢拼個兩敗俱傷,百忙之中,只好一個「移形易位」,閃避來招。

  紐先祿一手抓著鞭梢,把谷飛霞拖得轉了個圈,兀是不肯放鬆。騰出左手,呼的一掌向上官英傑拍下。

  上官英傑出左掌與他相抵,右手舉起玉簫,湊近唇邊,「嗚」的一吹。

  紐先祿喝道:「你搗什麼鬼?」只道他是要發暗器,哪知吹出來的卻是一股熱風。紐先祿揮袖一拂,這一拂是用來擋暗器的,卻哪裏擋得住熱風?他陡然間只覺面上炙熱,不由得嚇了一跳,抓著軟鞭的那只手不覺松了。谷飛霞抽出軟鞭,唰的在他身上狠狠抽了一鞭。

  對掌、吹簫、揮袖、抽鞭,三方面的四個動作都是快到極點,待到西門化轉過身來,只見紐先祿已是躍在一丈開外,臂上一道鞭痕。上官英傑則在相反的方向似乎是剛剛穩住身形,仍然晃了兩晃。谷飛霞則是一副又喜又驚的神氣,手中軟鞭兀自揮舞,站在紐先祿與上官英傑之間,似乎是防備紐先祿要趁上官英傑身形未穩,再發攻勢。

  原來上官英傑仗著暖玉簫吹出的純陽罡氣,嚇退了紐先祿。但對掌卻是輸了。他吃虧在和谷飛霞鬥了一場,內力消耗不少。不過,雖然如此,也不至於相差太遠,只不過是給紐先祿的內力震退幾步而已。

  西門化皺起眉頭說道:「上官賢侄,這姓谷的女子要殺你,你不幫我也還罷了,怎的反而幫她?」

  上官英傑軒眉說道:「那是另外一回事情。我是幫理不幫親!你害了她的爹娘,我豈能容你對她再施毒手?」

  西門化冷笑道:「你可知道殺害她爹爹的主凶正是你的師兄麼?縱然這件事不對,我也只是幫兇!」

  上官英傑說道:「我沒見過我那玄峻師兄,要是我早生二十年,我也會阻止他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

  西門化道:「要是他不聽你的勸告呢?」

  上官英傑說道:「那我就還是剛才說過的那句話,幫理不幫親!」

  西門化厲聲說道:「你忘記了師門對你恩重如山麼?」

  上官英傑說道:「小侄不敢忘記,所以師門造下的罪孽,小侄也願承擔!」

  他這麼一說,倒是西門化始料之所不及,怔了一怔,喝道:「你如何承擔?」

  上官英傑緩緩說道:「你說我的師兄是主凶,我不敢分辯。此事過後,我任由這位谷姑娘懲處,要殺要剮,我都絕不皺眉。但你是幫兇,你也要承擔一部分罪孽吧。有我在這裏,你還想欺負她,我倘若袖手旁觀,那就是更加重我的罪孽了!」

  西門化澀聲說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和她聯手對付我,寧願幫了她的大忙,再讓她殺掉你了?」

  上官英傑說道:「不錯!你是我師父的朋友,我不想殺你。谷姑娘日後要找你報仇,我可以不管,但今日你們要乘人之危,谷姑娘是我累她耗了內力的。我非幫她不可。否則我豈非中了你們借刀殺人之計了!」

  這話是說給西門化聽的,也是說給谷飛霞聽的。

  谷飛霞聽了之後,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慚愧,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說些什麼話好。但要她就此忘掉檀家的仇恨,一時之間,她又不能下這樣決心。這霎那間,她的心情的混亂,真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西門化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上官英傑道:「你笑什麼?」

  西門化說道:「我笑你的師父一生自負聰明,臨老卻是如此糊塗,收了你這樣糊塗弟子。但話說回來,我也佩服你這股傻勁。好吧,看在我和你師父生前數十年的交情,今天我買你的面子!但日後……」

  上官英傑冷冷說道:「今天我也給你一個面子,只要你們走開,我就不管!谷姑娘原也不用我替她報仇,日後她找你算賬,那就是你們之間的事了。」

  那個瓦剌軍官用生硬的漢語說道:「東方先生,咱們兩人聯手,未必就打不過這個小子。何況還有一個羅大魁呢?你怎的居然怕了這個小子?」

  西門化道:「我是賣他師父的面子,請你也賣給我一個面子。」

  那個瓦剌軍官心裏很不願意,但聽得他這麼說,自忖孤掌難鳴,也只好與他一同進退了。就在此時,他發現西門化向他拋來的一個眼色。

  「西門化智計多端,莫非他是另有妙算?」瓦剌軍官心中狐疑不定,說道:「好吧,你的親侄子受了這小子所傷你都不理,我還何必強自出頭?那咱們就走吧!」

  可惜連瓦剌軍官都對西門化起疑,上官英傑卻以為他是誠意。心裏想道:「莫非他是怕我捏有他的把柄,他沒有殺掉我的把握,只好走了。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走了就好。」心念未已,只見西門化和那瓦剌軍官果然轉過了身。

  上官英傑剛剛松了口氣,不料就在這霎那間,西門化突然反手一揚,登時無數金星,在上官英傑面前飛舞,耀得他雙眼生花。

  西門化發出的是一叢細如牛毛的梅花針,而且是淬過毒的梅花針。

  幸虧上官英傑也還不是完全放鬆戒備,在這性命俄頃之際,使出了超卓的輕功,身形平地拔起,同時揮袖成風,撥打暗器。

  饒是如此,也還有幾枚梅花針射得很高,向他迎面飛來。

  上官英傑一個「鷂子翻身」,身形未曾落地,就把玉簫一吹。

  這一吹把那幾枚梅花針反吹回去。其中一枚,正好射中了那個瓦剌軍官。

  西門化剛剛轉過身來,想看上官英傑是否中了他的暗器。忽聽得那瓦剌軍官「哎喲」一聲,叫道:「不好,西門先生,你的梅花針沒打著這個小子,卻打著我了!」

  上官英傑大怒喝道:「好呀,我把你當作長輩,你卻是這樣陰毒奸詐的小人,連我也暗算了。好在你這點微末之技,還奈何我不得!」

  谷飛霞更是搶在上官英傑前面,揮舞長鞭,就要跑過去和西門化拼命,叫道:「咱們的賬以後再算,先莫放過這個老賊!」

  西門化想不到他所打的如意算盤,剛剛得到相反的結果。不是對方受傷,反而是他的自己人中了他的喂毒暗器。大驚之下,如何還敢戀戰?

  西門化低聲說道:「快跑,跑到山下再說!」口中說話,腳步絲毫不緩。

  紐先祿這才瞿然一省,他中的是西門化的毒針,西門化身上自然備有解藥。只因忙於逃命,無暇為他取出解藥。

  紐先祿心裏好生不滿:「你只顧自己的性命卻不顧我,掏出一顆解藥要花多少時候?哼,好在我還能跑得動。」他是瓦剌數一數二的高手,內功造詣頗深,當下只好強自運功,拼著毒性發作更快,沒命飛奔。

  羅大魁最為狡猾,早就在西門化假意和上官英傑套交情的時候,先逃跑了。不過,也還算他有點「良心」,他是背著西門羽跑的。

  上官英傑怒不可遏,二話不說,就向前追。西門化和紐先祿雖然跑得很快,他自忖還是可以追得上的。

  他搶過谷飛霞的前頭,追了一會,忽地醒起,谷飛霞的輕功比他還勝一籌,為何一直落在他的後面?而且他可以感覺得到,距離似乎是越來越遠。

  猛一回頭,只見谷飛霞倚著一棵大樹,卻在頓足叫道:「快追,快追,別讓這老賊跑了!」

  上官英傑見此情形,大吃一驚,他並不是沒有江湖經驗的人,立即懂得谷飛霞的用意,於是故意放慢腳步,卻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朗聲叫道:「西門化,有膽的你莫跑,回來和我較量,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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