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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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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滄浪道:「我從紫霄峰下來的時候,看見一條黑影奔向墓園,好像是藍玉京的模樣。」須知他是因為放心不下兒子才跟著來的,是以他當時雖然心有所疑,但卻無暇查問。 西門夫人也不禁吃了一驚,「墓園?」 「準備給無相真人安葬的墓園。不歧這幾個月一直都住在那裏。」 西門夫人說道:「那一定是他了。啊呀,不妙!唐仲山的手段真是太狠毒了,這孩子,這孩子……」 用不著她把話說完,牟滄浪已是知道事情的嚴重! 唐仲山是要不歧被他的義子親手所殺,用這樣的手段來洩愛寵被奪的心頭之憤,豈不是要比自己親自下手「痛快」得多? 儘管他對西門夫人依依不捨,也不能不離開她了。 他對不歧並無好感,卻也不忍見他喪命。不僅因為他被人嫁禍,其中還有別的原因。他飛快地趕往墓園,怕只怕已經趕不及了。 *** 不歧舉起手中的斷劍,緩緩的向著自己的心窩插下。 這剎那間,耿玉京的心頭當真是亂成一片! 對這個殺父的仇人,同時又是對他有教養之恩的義父,是讓他繼續活下去,還是讓他立即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歧的劍已經插進心窩,血光在他的面前迸現! 耿玉京突然撲上前去,把不歧手中的斷劍奪了下來。 傷口不算太深,但不歧已是倒在血泊之中。說不出話,只是一雙眼睛還未閉上,而且是睜得大大地看著他。 忽地似有飄飄浮浮的聲音送入他的耳朵:「玉京,你的養父養母不是他殺的!」 「是誰在和我說話?」莫說他此際心亂如麻,即使還能保持幾分清醒,他也決計料想不到,是掌門人親自趕來,未曾踏入墓園,便即向他傳聲。 對於藍靠山夫婦之死,不歧也曾否認他是兇手,但從這個人的口中說出來,耿玉京卻是不能不多相信幾分了。 這人火速趕來,人還未到,便即傳聲入密,焦急之情,可以想見。 是以耿玉京雖然聽不出是何人聲音,亦是不禁心頭一震了。「莫非我真是錯怪了義父?」此念一起,他對不歧的仇恨之心,不覺又再減少幾分。 要知他自出娘胎,父母便即雙亡,他是從來沒有見過親生父母的。他要替父母報仇,不過是基於傳統的道德觀念,這種感情,摻雜有「責任感」在內的感情,還不能算是十分強烈的。 自他有生以來,對他最好的兩個人,一個是養父藍靠山,一個是義父而兼師父的不歧,他和這兩個人的感情才是實實在在的,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紐帶在連繫著的。 他自己或許從未想過分析自己的感情,但他之所以要不歧「自行了斷」,給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仇恐怕還在其次,給藍靠山夫婦報仇才是最重要的。而最最令他傷心欲絕的事情也正就是因為他的義父殺了他的養父母。 現在他聽見了牟滄浪的傳聲,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證實他的義父不是兇手,在他心頭上這個最大的結已是不啻迎刃而解! 他奪下不歧手中的斷劍,澀聲說道:「不錯,我的親生父母已經死了,養父養母亦已死了,不管怎樣,我也不能讓義父死了!」 這話他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但,躺在血泊中的不歧尚未昏迷,當然也是聽見的了。 不歧慘白的面上好像綻出一絲笑意,但一雙眼睛卻在慢慢閉上。 耿玉京吃驚道:「義父,你,你不能死!」 就在此時,只覺微風颯然,燭光搖曳,武當派的掌門人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耿玉京又喜又驚,失聲說道:「掌門人,原來是你!」 無名真人(牟滄浪)無暇回答,立即出指封了不歧的相應穴道。他用的是「封穴止血」的方法,流血登時止了。 「還好,傷得不算太重,性命大概還可以保得住的。」無名真人吁了口氣,說道。 耿玉京鬆了口氣,但心上的疑團卻是難以解開。 無名真人似乎看透他的心思,道:「你不必問我怎麼知道此事,我只問你,信不信我的話?」 耿玉京道:「多謝掌門真人的棒喝,弟子沒有鑄成大錯。弟子愧悔還來不及,怎敢起疑?但弟子也並非膽敢逼死義父,其中實在另有難言之隱……」 「既是難言之隱,那就不必對我說了。」 「掌門真人到過弟子家裏?」 「不錯,我已經知道害死你養父養母的是川西唐二先生。你的姐姐也給他擄走了。」 耿玉京又驚又恐,道:「又是這個老賊!」 無名真人道:「你快點去救姐姐,你的義父交給我好了。」 意外的事件接踵而來,耿玉京當然只好暫且放下義父,趕緊去追踪唐二先生了。 *** 無名真人給不歧封穴止血,跟著以本身真氣輸入他的體內。但卻發覺他似有抗拒吸納之意,只是任由外來的真氣循著經脈的線路遊走,並不著意導入丹田。如此一來,無名真人的努力自是只能事倍功半了。 無名真人不覺皺了眉頭,須知對方若是消失了求生的意志,縱有扁鵲重生,華佗再世,也是只能令他苟延殘喘而已。 不歧緩緩張開眼睛,說道:「弟子死有餘辜,請掌門人莫再為我耗費真氣。」 無名真人道:「你是為了誤殺耿京士而內疚麼?此事我早已知道,我不是說你沒過錯,但主兇並不是你。」 不歧嘆道:「也不能說是完全誤會,當時我下此辣手,實也存有私心。」 說也奇怪,他本來是不想死的,但在得到耿玉京的寬恕之後,卻不知怎的,反而覺得無顏再見義子了。他自知縱使能夠保全性命,也是等同廢人,何況還要永遠負咎,那又何必留戀人間? 無名真人心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倘若不下重藥,恐怕是難以令他重起求生之願了。」 「你就只想對耿京士夫妻之死負責麼?你忘記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更重大的案子?」 不歧登時呆了,喘著氣道:「掌門真人,你,你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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