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武當一劍 | 上頁 下頁 |
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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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慧可早就料到房間裏設有機關,他把藍玉京留在外面,就是準備在必要時接應他的。那條用牛筋搓成的長索也是他給藍玉京準備好的。 不過,饒是他們準備周密,也還是有令得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繩索捲著他的腰,剛剛拉出窗口,屋頂上突然跳下一個人。 慧可人在半空,如何能夠逃避突襲?「蓬」的一聲,那人一掌打著了他。 慧可嘶啞著聲音叫道:「你,原來是你!」 那人借慧可的反震之力,斜飛出去,他一擊得手,便即逃了。 但藍玉京亦已看見那個人了。沒看見他的臉,因為他的臉是蒙著黑巾的,但藍玉京已是可以斷定,這個蒙面人就是他們昨天所見的那個蒙面人。 藍玉京急收繩索,把慧可拉到旁邊。月色朦朧,他也看不清楚慧可是否受傷,正要發問,只見慧可已經抖開繩索,沉聲說道:「傻小子,快走!」藍玉京是躲在廊簷下的凹槽中的,他還未曾長身而起,慧可已是從簷頭跳下去了。 藍玉京見他還能施展輕功,只道他縱然受傷,也是傷得不重,放下了心,便即跟他逃跑。 房間裏的金鼎和驚魂未定,他的兩個得力手下亦已受傷,自是不敢追趕。 魚行中的打手,倒是有許多人聞聲而來,但這些打手,又怎能攔阻他們? 月色朦朧,園子裏影影綽綽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叫喊:「小賊往那裏跑!」 藍玉京笑道:「你們要抓我,是嗎?我自己送上門來給你們抓好不好?不過,有沒有這個本事,可就得瞧你們的了。」 他迎上一路打手,運劍如風,霎時間就刺中了七個人。黑夜中認穴不差毫釐,每一個都是剛好給他刺著穴道。另外的人中見同伴倒了下去,可不知他們死活如何,嚇得紛紛閃躲,誰都不敢呼喊了。 忽得聽得有個人顫聲說道:「外面在鬧什麼?咦,怎的突然間沒聲音了?」 那個人是在一間房裏說話的,房子裏有燈光透露。 「廖掌櫃,瞧你嚇成這樣,你沒聽見麼,來的只是一個小賊,這小賊想必已被抓住,當然無須呼喊了。」和他同房的人自作聰明給他解說。 廖掌櫃畢竟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世事見得多了,雖然驚慌,頭腦也還比那莽漢清楚,道:「恐怕有點不對,你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那莽漢道:「好,我出去看。你膽子小,躲進床底去吧。」 話猶未了,「乓」的一聲,房門已是被踢開了。闖進來的是慧可。 慧可一拳打翻那個莽漢,手中的繩索飛出,捲著那個當真是正想躲進床底的廖掌櫃。廖掌櫃嚇得只能擘大喉嚨,卻叫也叫不出來。 慧可是突然從藍玉京身邊跑開去抓這個廖掌櫃的,藍玉京莫名其妙,「這個人只不過是替那金老闆管賬的,即使要懲戒他,當場就可處置,何必要縛起他呢?難道還要將他帶走不成?」 誰知慧可正是要將這掌櫃帶走,他一出來就連人帶繩交給了藍玉京。「小心點兒,別勒得太緊。別多問,把他帶了出去再說。」 慧可走在前頭帶路,朝著河邊的一座小山跑去。藍玉京揹著個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慧可仍是健步如飛,但走到半山,只見他已是大汗淋漓,頭頂升起熱騰騰的白氣。藍玉京經驗雖淺,也知道這是內力耗損過甚的跡象。 「大師,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請慢一點吧。」藍玉京故意裝作氣喘吁吁的模樣說道。 慧可淡然一笑,「小鬼頭,你可在我的面前打誑語了。你放慢腳步來遷就我,你當我不知道麼?快走,快走,時間無多了。」 「時間無多了」,這是什麼意思?藍玉京不覺又多了一重擔憂了。 走到山頂,正是天亮的時分。 「大師,你、你沒事吧?」 「別打岔,把這人弄醒,我有話問他。」 藍玉京把那姓廖的掌櫃提起,在山澗一浸,冰涼的山水果然把他弄醒了。 「你們捉我做什麼,我只不過是替金老闆記賬的,銀錢可不在我的手上。」廖掌櫃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冷得難受,說著話身子直打哆嗦。 慧可冷冷說道:「老和尚不是向你化緣,只問你兩件事。若有半句不實,老和尚就給你唸往生咒!」 廖掌櫃顫聲道:「說,說,我知道的一定說。」 慧可把那封信拿給他看,問道:「這是誰的筆跡?」 「是,是霍卜托的。」 「據我所知,霍卜托已經改名改姓,他現在叫什麼名字,人是在那兒?」 「他,他……我,我……」廖掌櫃囁囁嚅嚅,似是想說又不敢說。 慧可喝道:「你是不是要我唸往生咒?」 廖掌櫃忙道:「我說,我說。他現在叫郭璞,在京城。」 「是那一國的京城?說清楚點,是盛京還是金陵?」 「是金陵。」 「好,你果然沒有騙我。這就給你超度吧。」突然手起掌落,一掌把那廖掌櫃打死了。 不但廖掌櫃以為說了實話就可活命,藍玉京也是這樣想的,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不覺失聲叫道:「大師,你……」 慧可喟然嘆道:「這個人本來可以不殺的,我是無可奈何,只能為你破殺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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