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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慧可道:「你這一問,我很難解釋。我只能說,我自信決不會判斷錯誤。」

  藍玉京十分聰明,心裡想道:「慧可大師一定還知道了一些別的事情,很可能是師祖和幾位長老都未知道的,只不過他不願意和我說罷了。」當下問道:「那麼,眼前這兩個人大概應該可以斷定是被太極掌力擊斃的吧?」

  慧可道:「不錯,咱們是扯得遠了。不過,我卻有個懷疑,殺害這兩個人的兇手就是十六年前暗算無極道長的那個兇手。」

  藍玉京喜道:「那你趕快想法子查出這個兇手是誰吧。」

  慧可忽道:「你已經練過太極掌吧?」

  藍玉京道:「練是練過,功力尚淺。」

  慧可道:「你打我一掌試試,要用全力!」

  藍玉京吃一驚道:「晚輩不敢。」

  慧可笑道:「你儘管放膽打,打傷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藍玉京聽他一說,這才省起,慧可的內功遠遠在自己之上,自己又怎能將他打傷。當下吸一口氣,蓄勁發力,一掌打在慧可背心。這一掌用了全力,慧可雖然沒有受傷,身形卻也不禁晃了兩晃。原來這幾個月來,藍玉京的劍法大進,連帶內功也大進了,他自己卻尚未知道。

  慧可道:「很好,太極掌力的柔勁之妙我已經領略了。你等我一會兒。」說罷,提起一具屍體,走進房間。

  藍玉京莫名其妙,等了一會,只見慧可空手走了出來,說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那個人是練成了本門絕技之後,方始投入武當派門下的,所以他的太極掌力並不精純。」

  藍玉京道:「你怎的知道得這樣清楚?」

  慧可道:「我已經把那具屍體剖開察看過了,我是怕你害怕,所以不讓你在旁。若然是精純的太極掌力,死者的心臟是會保持完整的。那人的心臟卻是裂開。還有兩根肋骨也被掌力震得松化變形,若非剖開來看,就看不出來。」

  藍玉京道:「兇手本來是那個門派的?」

  慧可道:「長白山派有兩門非常厲害的功夫,其一是三煞功,另一門是風雷掌。被風雷掌擊斃,表面也沒有傷痕,但五臟六腑必然碎裂。看來這個兇手是把兩種掌力練得合而為一,太極掌的造詣或許不及無極長老,但也是甚為高深的了。」

  藍玉京道:「如此說來,這屋子裡的三個人,豈不是死在他的同門之手?」

  慧可道:「他要殺人滅口,也顧不得什麼同門不同門了。啊,我明白了。」

  這句話突如其來,令得藍玉京怔了一怔,問道:「大師明白了什麼?」

  慧可道:「去年你的師祖是不是曾經派人到盤龍山去發掘無極長老的骸骨?」

  藍玉京道:「不錯,師祖是要把他的遺骸遷回本山安葬。受命前往發掘的人就是我的大師伯不戒。可惜大師伯就因此事在盤龍山被一個蒙面人打傷,回到武當山就傷重而死了。那蒙面人……」

  慧可道:「目前我還未能斷定那個蒙面人是否就是剛才那個蒙面人,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可以斷定了。」

  藍玉京道:「是那一點?」

  慧可道:「你的師祖是以遷葬為名,其實是想從無極的遺骸中推究他當年的死因,亦即是說要解開兇手是否武當弟子之謎。嗯,若是給他查出那兇手乃是帶藝投師……」他頓了一頓,沒說下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令他難解的疑團。

  藍玉京不知他的心思,歎道:「可惜就在不戒師伯身亡那天師祖得了重病,沒幾天也死了。他那裡還有精神追究死因。大師,咱們現在怎麼辦?」此時天色已是將近入黑了。

  慧可道:「這裡自是不宜久留,我和你先出去再說。」

  他和藍玉京走上附近山頭,拿出乾糧,說道:「你先吃飽肚子,然後好好睡一覺。」

  藍玉京道:「幹麼就要睡覺?」

  慧可道:「不養好精神,怎能辦事?」

  藍玉京喜道:「你已經有了主意了?」

  慧可道:「別心急,也別要老是掛著這件事兒,到了可以動身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藍玉京笑道:「要養足精神,倒也用不著睡覺。」當下盤膝而坐,按師祖傳給他的內功心法,做起吐納功夫。行功片刻,已是進入忘我境界,對周圍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他做了三遍吐納功夫,抬頭一看,月亮已近中天。慧可道:「好,你已經練功完畢,咱們也可以走了。」

  藍玉京道:「去那裡?」

  慧可道:「烏鯊鎮!」

  藍玉京怔了一怔,頓然省悟,說道:「對,他們一定想不到咱們這樣快就會重來,說不定可以查到一些線索。」

  慧可道:「你可得做些準備功夫。」把需要他準備做的事情一一對他交代之後,兩人便即展開輕功,重返烏鯊鎮。他們要探查的目標,不用說就是鎮上那間魚行了。

  那間魚行,規模頗大。前面是做買賣的莊口,後面是住宅,還有一個很大的庭院隔在中間。

  慧可與藍玉京在半夜時分,施展上乘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內院。只見一條曲折的萬字走廊盡頭,有座樓房,房中有燈光透出紗窗。那紗窗也是半掩的。兩人走到走廊盡頭,飛身跳上廊簷,廊簷的凹槽,恰好可以給他們藏躲身形。

  只見一個身體業已發胖的中年人坐在中間,一個身材高瘦的老漢和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站在他的左右。

  房間裡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原來那個中年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看一封信。看罷,把信擱在桌上,說道:「這封信不是他親手交給你的吧?」

  那短小精悍的漢子道:「我怕別人起疑,可不敢到他的公館找他。但這封信是他的長隨交給我的,料想不會有假。金老闆,你是不是覺得筆跡可疑?」原來那個中年人正是烏鯊鎮的大漁霸金鼎和。但他的身份卻還不只漁霸這樣簡單。金鼎和道:「十多年前,他是在這裡幫我記帳的。我當然見過他的字跡,不過,他的帳簿,我也是偶然翻翻而已,年深月久,我都已模糊了。」

  那老者道:「這個容易,叫帳房的老廖把當年的帳簿送來,咱們可以馬上查對筆跡。」

  金鼎和道:「暫時不用。說實在話,我不是疑心筆跡,是覺得有點奇怪。」

  那漢子道:「什麼奇怪。」

  金鼎和道:「奇怪他的消息怎的這樣靈通?」

  那漢子道:「老和尚和那小子是從南方來的,少說也得走半個月以上才能來到烏鯊鎮,他在京中任職,做的又是……」

  金鼎和瞪他一眼,說道:「他做的什麼官我知道,用不著你說出來。哼,你一向精明能幹,今天怎麼這樣糊塗?」

  那漢子賠笑道:「我懂得不可洩漏他的秘密,但這屋子裡只有……」

  金鼎和道:「在這裡即使無須顧慮隔牆有耳,也得養成習慣。」那漢子應了個「是」字,金鼎和才道:「好,你說下去。」

  那漢子續道:「半個月的時間,以他目前的地位,自是各處都有耳目替他打聽。和尚和那小子一離開斷魂谷向北行,只怕就有人快馬入京向他報信了。」

  金鼎和道:「他的耳目靈通並不稀奇,奇怪的是……嗯,這封信你們看過沒有?」

  那漢子忙道:「我怎敢私自拆閱?」

  金鼎和道:「你們拿去看看。」

  過了一會,只聽得金鼎和緩緩說道:「我想不透的就是,為什麼他要咱們千萬不可傷了那小子的性命?」

  金鼎和口中說的「那個小子」,當然是指藍玉京無疑。藍玉京聽了,不覺心頭一跳。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問題,因何金鼎和這班人要傷他的性命?那個要保全他的性命的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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