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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韓天壽笑道:「我正要說給少俠知道!」

  韓天壽繼續說道:「不錯,楊牧是齊少俠的舅父,但他們舅甥可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正如范魁是楊牧的徒弟,師徒也是各走各的一樣。」

  江上雲連忙問道:「範魁已經脫險了麼?」韓天壽說道:「正是齊少俠送他上船的。我就是那條船上的舟子。」

  齊世傑道:「救他脫險的可不是我。」

  韓天壽說道:「不管是不是你,你亦已盡了心力了。」當下將齊世傑怎樣冒險幫忙方亮和範魁的事情說了出來。

  江上雲呆了片刻,說道:「那麼解洪呢?他脫險沒有?」

  韓天壽說道:「昨晚已經有人將他劫出牢獄了。」說至此處,微笑向齊世傑問道:「那人想必也是你吧?」原來楊炎把解洪送至丐幫,是並未露面的。

  齊世傑說道:「範魁尚未告訴你嗎,劫獄的人我已經告訴他了,是我的一位朋友。」

  江上雲滿面羞愧,這才向齊世傑道歉:「都怪我脾氣急躁,見那捕頭和你說話,誤會了你。」

  齊世傑道:「這也怪不得你,我也是脾氣不好,沒有向你解釋清楚。處在我的地位,本來容易惹人懷疑,劉昆都以為我是楊牧的幫兇呢!」

  韓天壽道:「齊少俠。你是為了避免楊牧找你的麻煩,這才離開保定的吧?」齊世傑道:「不錯,我正是奉家母之命離家避禍的。家母和我那個當鷹爪的舅父雖然是同胞姊弟,但在這件事情,她卻並非幫她的弟弟。」

  江上雲越發慚愧,訥訥說道:「我剛才說錯了話,齊兄千萬別見怪。」

  韓天壽不知道他說過什麼話,但從口氣中亦已猜到幾分,暗自想道:「楊大姑號稱辣手觀音,行事介乎正邪之間,也難怪江上雲把她和楊牧當作一丘之貉。」於是哈哈笑道:「不打不成相識,過去了的誤會,何必再提?敝舵主正在等候你的大駕光臨呢,不如就在這裡和齊少俠分手吧?」

  江上雲道:「這次我是為瞭解洪的案子來保定的,如今解洪和範魁都已脫險,請上覆貴舵主,多謝他的盛情,我不想進城了。」韓天壽說道:「何以走得這樣匆忙,逗留一兩天都不行嗎?」

  江上雲道:「一來我還有點事情待辦,二來保定昨晚剛剛有人劫獄,今天我就來到,恐怕也會惹起鷹爪注意,貴幫雖然不怕,也會引起不便。」韓天壽聽他說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強江少俠了。」

  韓天壽走了之後,兩人並轡同行,江上雲說道:「前幾天我在途中曾碰上尉遲炯大俠。」齊世傑連忙問道:「江兄可知道尉遲大俠上那兒?」

  江上雲道:「他準備到柴達木探訪他的好朋友孟元超。」

  齊世傑心道:「可惜他未知道楊炎想刺殺孟元超之事,他到柴達木,也幫不了孟元超的忙。」

  江上雲道:「尉遲大俠很稱讚你,我真是慚愧,聽過他的話,還幾乎誤會了你。」

  齊世傑苦笑道:「其實我和尉遲炯大俠交手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的。我有什麼值得他的稱讚呢?」

  江上雲道:「從這件事情之中他已經看出你不失英雄本色,敢於斷定你不至於和楊牧、嶽豪同流台汙的了。尉遲大俠這份知人之明,真是令人佩服!」他對尉遲炯表示佩服,實際即是對齊世傑再次表示歉意。

  齊世傑雖然覺得「受之有愧」,但尉遲炯的讚語卻令他心裡熱乎乎的,得到莫大的鼓舞!「原來俠義道中響噹噹的人物,倒不因為楊牧是我的舅父看輕了我!」

  齊世傑道:「要是江兄沒有特別緊要的事情,可否替我到柴達木去走一趟?」

  江上雲道:「我剛從柴達木回來,你又要我到柴達木去?嗯,我明白了,你是要我把這消息告訴孟大俠,對麼?」

  齊世傑道:「江兄倘不願意,那就算了。」

  江上雲笑道:「不是我不願意,但請恕我心裡藏不住話,我可要問你,為什麼你自己不能去告訴孟大俠?」

  齊世傑大感尷尬,訥訥不能出之於口。江上雲哈哈笑道:「你是恐怕他們不敢相信你嗎?冷鐵樵和孟元超他們不會像我這樣糊塗的!我都能夠和你交上朋友,何況他們?再說尉遲大俠也在那兒,他會相信你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怕什麼?」

  齊世傑心亂如麻,仍然沒有開口。江上雲繼續說道:「本來我也可以替你去的,但實不相瞞,我這次回家,並非僅僅為了省親。家母是岷山派的掌門,岷山派每十年有一次聚會,給創派祖師獨臂神尼和呂四娘掃墓,家母早就和我說好,叫我今年隨她去的。當然,把兩件事情比較,是你這件事情重要得多,但要是你可以自己去柴達木的話,我就不想失家母之約了。」

  齊世傑道:「如此十年一度的武林盛會,江兄自是不宜失約,請恕小弟剛才不知,作了不情之請。」

  江上雲急道:「我不和你客氣,我問你為什麼不肯自己去,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齊世傑道:「實不相瞞,我不能前往柴達木,也是因為我和家母,曾經有過誓約的。」

  江上雲道:「令堂不許你去見孟元超?」

  齊世傑道:「不僅是孟元超。總、總之,家母不喜歡我去柴達木這地方。」江上雲道:「哦,我明白了,她是怕你和義軍沾上關係。」齊世傑滿面通紅,低頭不語。

  江上雲道:「你去柴達木,回來不告訴她也就是了。」齊世傑道:「那我不是存心欺騙母親了麼?我怎可如此不孝?」

  江上雲劍眉一豎,正容說道:「齊兄,我是有話直說的脾氣,你別見怪。剛才我誤會你,這是我的錯,我向你賠了罪。但你做錯了事,我可也要說你!」

  齊世傑道:「請指教。」

  江上雲道:「我說你誤解了孝順兩字!你以為什麼都聽母親的話就是孝順嗎?我認為最大的孝順不是這樣!」

  齊世傑茫然道:「那是什麼?」江上雲道:「是使得人家尊敬你的父母,你莫怪我直說,令堂在江湖上的口碑可不怎麼好,俠義道雖然不至於把她作敵人,卻也不會怎樣尊敬她的。但要是你做了這件有利於義軍的事情,同時你也可以讓人家知道你的母親和楊牧走的不是一條路。那麼情形就會大大不同了!」

  齊世傑如受當頭棒喝,抱拳說道:「多謝指教,後會有期。」

  江上雲追上來道:「且慢!」

  齊世傑道:「江兄尚有何事指教?」

  江上雲道:「我和你換一匹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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