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散花女俠 | 上頁 下頁 |
一七〇 |
|
▼第卅六回 雲破月明 江湖留劍影 水流花謝 各自了情緣 陽宗海大吃一驚,驀地雙眼一翻,喝道:「那是不是他們?」這時葉成林與凌雲鳳已轉過一處山坳,去得遠了。婁桐蓀策馬便追,鐵鏡心閃電般地拔出紫虹寶劍,反手一揮,婁桐蓀一個觔斗翻下馬來,只見那匹戰馬的兩條前腿已被鐵鏡心斬斷,婁桐蓀大怒喝道:「鐵鏡心,你家世受皇恩,竟然甘心附逆!」 鐵鏡心道:「誰說我甘心附逆了。」婁桐蓀道:「你為什麼放走他們?」鐵鏡心道:「兵法有云:困獸猶鬥,不可不防。你們追得緊了,葉成林可要和你們拚命。哈,我是不忍見你們兩敗俱傷。名將用兵,也要講網開一面,葉成林的兵力都已消散,放走他們一兩個人又算得什麼?」陽宗海道:「誰與你講什麼鳥兵法?」 鐵鏡心胡扯亂道,實是想延阻時間,這時估量葉成林與凌雲鳳已逃出數里之外,陽宗海他們就是要追也追不上。哈哈一笑道:「不講就不講,你們卻待如何?」婁桐蓀一招「金豹探爪」,施展大擒拿手法反扣鐵鏡心的脈門,鐵鏡心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隨你們走便是,扯手扯腳做什麼?」倒提寶劍,將劍柄塞到婁桐蓀的手中,婁桐蓀反而怔了一怔,來不及接,那把紫虹寶劍叮噹一聲跌落地上。 鐵鏡心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放了葉成林,你拿我去見張驥,也盡可以交差了吧。這把大內寶劍,也由你拿回去繳交內庫,你一日之間,立了兩件大功,尚不爽心快意麼?」反手就縛,婁桐蓀因他是前朝的老臣之子,倒也不敢虐待於他。 半個月後,官軍「戡亂」的軍事大定,逃散的義軍都已藏匿民間,葉成林與凌雲鳳僻居在杭州北面楊梅嶺的九溪十八澗之間。杭州乃是張驥的巡撫衙門所在之地,駐有重兵,那九溪十八澗雖說是山中的僻靜所在,但地近杭州,終屬危險,葉成林選擇這個地方避難,實是另有原因。 原來他已打探到消息,說是鐵鏡心已被囚在杭城,等候御旨發落。葉成林甚是不安,任憑舊部苦勸,他怎樣也不肯遠走高飛,非得要把鐵鏡心救出不可。凌雲鳳雖然對鐵鏡心殊無好感,但想起他這次救出一千多義軍的功勞,也就不願意再說什麼了。 葉成林避居在一個茶農的家裏,這茶農的兩個兒子都曾當過義軍,絕對可靠。葉成林靠茶農打探消息,說是杭州守備森嚴,鐵鏡心囚在城中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葉成林與凌雲鳳曾兩次冒險,探過杭州的大牢和撫衙,非但沒有發現鐵鏡心,反而幾乎失手,仗著絕頂輕功,這才逃得出來。光陰似箭,不知不覺又過了十數日,計算時間,若以八百里加緊的快馬馳報,那御旨也應該請回來了,葉成林和凌雲鳳都極為焦急。 這一日葉成林對凌雲鳳說道:「御旨若然發下,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治他以叛逆之罪,就地處決。一是念他是老臣之子,將他解往京都定罪,依照朝廷律例,最少也要監禁他十年。即算往好處想,他縱得保全性命,一被監禁大牢,那就更不容易劫獄了。」 凌雲鳳道:「咱們已盡了心力,兩次冒險入城夜探,都得不到他的消息,還有什麼辦法?」葉成林道:「我正在奇怪,咱們兩次夜探,城中雖說禁衛森嚴,卻並無一等一的高手攔截,畢擎天駐在城中,也從不見他出現,不知是何道理?」凌雲鳳道:「難道陽宗海、婁桐蓀之流,都去看守鐵鏡心去了?」 葉成林道:「這是一個可能。」凌雲鳳道:「還有什麼可能?」葉成林沉吟半晌,說道:「城中經咱們鬧了兩次之後,聽說本要搜索四鄉,但至今未有動靜,莫非張驥他們另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對付?」凌雲鳳道:「這與鐵鏡心何關?」葉成林道:「若然是被我料中,咱們正好趁此時機,再探一次。」 凌雲鳳道:「事不過三,若然這次失陷,我不打緊,你是義軍主帥呀,豈應再次三番地冒險?」葉成林道:「鐵鏡心何嘗不是冒了性命之險援救咱們。」凌雲鳳皺眉不語,神色之間,甚不以為然。 葉成林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想那鐵鏡心雖然不是咱們一路的人,但咱們應該看他的行事,不必勉強他贊同咱們的主張。他這次的行事,實是對義軍有極大的恩德,咱們豈可做忘恩負義的人?」凌雲鳳柳眉一展,道:「好,那就去吧!」心中自思:「葉成林明明知道鐵鏡心完全是為了于承珠,卻還要兩次三番,準備捨了性命,救他出來,相比之下,倒顯得我的胸襟狹窄了。」 葉成林道:「我已探聽得鐵家所在,聽說鐵老御史還在家中,也已上了請罪的奏表,張驥是他的學生,不敢將他難為,就讓他在家中待罪。咱們這次可以到鐵家去探訪一下,想那鐵老御史必會知道兒子的消息,也許他已探過監也說不定。」凌雲鳳一想,到鐵家夜探,雖然也屬冒險,究竟不若前兩次之大鬧撫衙和大牢的風險之大,欣然同意,立即換了夜行服裝,和葉成林從城北的棲霞嶺悄悄溜下,直到西子湖邊。 鐵家坐落湖濱,面對孤山,這時已是午夜時分,湖濱靜悄悄的,湖上的漁舟都已歇息了。兩人走近鐵家,但見朱門緊閉,裏面的燈火也完全熄滅了。周圍也沒有兵把守,葉成林心中暗叫奇怪,稍一躊躇,便和凌雲鳳飛身入內。 但見裏面落花滿地,花棚倒塌,亂草也無人剪理,冷清得出乎意料之外,葉成林在外面把風,凌雲鳳穿房入室,過了好久,出來叫道:「這真奇怪極了,裏面一個人也沒有!」 葉成林奇道:「難道鐵鈜竟是棄家逃走了麼?」立即想到鐵鈜是一個退休的大臣,兒子犯了法,雖說巡撫張驥是他的學生,對他存有幾分客氣,但受到暗中監視,那是必然免不了的,他又是一個文官,不通武藝,怎能說逃便逃,而且又是舉家逃走?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