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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黑白摩訶雙杖合圍,一招猛過一招,六陽真君仗著混元一氣功左衝右突,卻總是衝不出那兩色光圈,眾魔頭中只有哀牢山的鳩盤婆公孫無垢與六陽真君最好,龍頭枴杖一頓,便想走出,赤霞道人道:「先別混戰,且待我先去把話說明。」緩緩走出,羽扇一揮,道:「這兩位可是黑白摩訶麼?」黑白摩訶雙杖開下,正自施展殺手,被那羽扇一撥,兩色光輪竟自縮短了幾寸,六陽真君鬆了口氣,猛地躍起,一招「鵬搏九霄」,凌空擊下,黑白摩訶大怒喝道:「今日若放你這妖人生出此山,江湖道上就抹了我黑白摩訶的名字。」

  赤霞道人羽扇輕搖,冷冷說道:「幾位道兄真不給貧道一點面子麼?」黑白摩訶雙杖一圈,先擋住了六陽真君,正想回答,忽聽得山頭上一聲清嘯,一個極其清脆的聲音緩緩說道:「原來是赤霞道長前來,有失遠迎了。黑白二兄暫且回來,有話好說。」說話的人正是張丹楓。于承珠心中大喜,她正憂慮師父到段王府去,不及回來應敵,卻料不到師父早已趕回來了。

  赤霞道人心頭一震,想道:「張丹楓果是名不虛傳,聽他這傳音入密的功夫出力竟似不遜於我。」想起張丹楓不過是玄機逸士的第三代弟子,不禁有些心虛,急忙拉著了六陽真君,道:「是啊,咱們且去見了主人再說。」六陽真君滿腹怒氣,不得不依。

  于承珠輕輕扶著葉成林,問道:「怎麼樣?傷得重麼?」葉成林捧著那條被震傷的臂膊,忍著痛笑道:「沒什麼,只是一點外傷。」于承珠過意不去,扶著他走,葉成林不便拒絕,臉孔漲紅得比手臂還要厲害。

  眾人回到山上,沐璘不知從那兒鑽了出來,見葉成林臂膊腫得水桶般粗大,驚得呆了,葉成林輕輕拍他的肩膊,微笑說道:「小弟弟沒嚇著麼?」沐璘好生慚愧,道:「呀,可惜我不會武功。」小虎子道:「那你跟我學嘛!」沐璘本來想和于承珠說話,想起剛才被敵人嚇得逃跑,忽覺難以為情,訕訕地和小虎子先跑上山。

  山上張丹楓、烏蒙夫、雲重三對夫歸和澹台滅明、鐵鏡心等人並列一起,張丹楓見葉成林受傷,取出秘製的金創藥叫他去敷。赤霞道人率領一眾魔頭,在黑白摩訶的背後,這時亦已到了山上。

  張丹楓微笑問道:「赤霞道長此來,有何賜教?」赤霞道人道:「特來給玄機逸士拜壽。」張丹楓道:「敝師祖的壽辰乃是後天。」赤霞道人道:「先到為敬。想玄機逸士不會閉門不納,煩你向令師祖通報一聲。」張丹楓道:「敝師祖與上官老前輩閉門坐關,要到後日壽辰,才開關見客。」

  赤霞道人面色一變,道:「真的麼?」黑白摩訶怒道:「他們怕你什麼?難道你以為玄機老前輩是不敢見你,故作遁詞麼?」赤霞道人略一沉吟,化怒為喜,笑道:「那就真個不巧了。不過與玄機逸士份屬故人,今日既然到來,說不得只好叨擾寶殿,等候老友開關了。」

  張丹楓冷冷說道:「敝師祖閉門坐關,事先曾有吩咐,不許別人嘈擾。請恕我不敢招待諸位。」赤霞道人勃然變色,道:「我與玄機逸士訂交之時,你還沒有出世呢!」澹台滅明冷笑道:「那麼,張丹楓就更不必賣你的賬了。你要講交情,待後日和玄機前輩講去,江湖上各講各的交情,你不懂麼?」

  赤霞道人怒道:「咱們遠來非易,你這麼說,當真是想閉門不納麼?」張丹楓道:「諸位既是為拜壽而來,後日上山,待我稟明師祖,自當款待,今日只好失敬了。」鳩盤婆鐵拐重重一頓,「哼」了一聲道:「好大的架子!」赤霞道人羽扇一搖,忽地又冷笑道:「你們可知,我今日此來,除了向玄機逸士拜壽之外,還有別事麼?」白摩訶道:「我們又不是你肚裏的蛔蟲,誰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

  赤霞道人氣得回色鐵青,羽扇一搖,道:「我不與閒人打話。張丹楓,我來問你,你的師父師伯也沒來麼?」張丹楓道:「家師只怕也要到後日才能趕到。」赤霞道人冷笑道:「那就真是冷了我們這一班道友慕名來訪之心了。」與赤霞道人同來的崑崙山星宿海摘星上人仰天打了一個哈哈,笑道:「只怕是虛有其名,有意掛免戰牌是實。」

  張丹楓眉毛一揚,道:「怎麼?」赤霞道人道:「三十年前,我與玄機逸士切磋武功,領益不淺。聞說他這些年來,武功越發精純了。這幾位道人都是海內高人,只是未有機緣得與令師父請教。所以這次與我同到寶山,一來是賀他八十大壽,二來也是想藉此機緣見識見識名揚海內的玄機逸士的絕技。」頓了一頓,冷笑續道:「我們也想到玄機逸士八十高齡,非復當年之勇,但他門下四大弟子,每人都得他傳授一項絕技,呀,可惜都不在此,這豈不叫我們空跑一趟了。」

  張丹楓哈哈一笑,道:「你想見識玄機逸士門下的技藝,那可容易,第三代弟子還有幾人在此,絕不會叫你們失望而回。」烏蒙夫也朗聲說道:「上官天野第二代弟子也有數人在此,諸位想切磋武功,咱們也一準奉陪!」黑白摩訶大叫道:「咱兄弟二人,不屬任何一派,就是看不慣你們這班妖邪,喂,張丹楓,這一架我也是要打定的了。」

  赤霞道人道:「兩位也肯捧場,那是最好不過,也省得我們落個以大欺小的罪名。」其實赤霞道人聽說玄機逸士坐關,四大弟子亦都不在,正是心中暗喜,本來若是他想真心找玄機逸士較技的話,也不遲在這兩天,他正是想趁此機會,先在蒼山大鬧一場。

  張丹楓緩緩說道:「那就請道長劃出道來,要如何切磋,咱們一定領教。」赤霞道人退下去和幾個魔頭竊竊私議,張丹楓冷眼旁觀,但見盤天羅在他師父旁邊指手劃腳,面色一變,忽道:「不好!」黑白摩訶道:「怎麼?」張丹楓道:「陽宗海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卻不同來;他們既然說是拜壽,卻故意提前來到,擺明是想攻我們個措手不及。只怕其中有詐!」黑摩訶道:「我還是不懂,你快給我們剖開,他們悶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張丹楓道:「我猜陽宗海是請他師父出頭,纏著咱們,他卻去偷襲王府。這幾個魔頭雖然厲害,我猜他們也畏忌上官前輩和我的師祖,敢情他們也打探到我師祖坐關,這才放心來此挑釁。哼,他們的算盤可是打得再好不過,在他們的心裏這裏只是幾個小輩主持,王府那邊也無人抵禦,豈不是可以大獲全勝。」黑白摩訶道:「我不怕這班妖邪,就擔心王府被襲。」他們本想即刻趕去王府,卻又捨不得錯過這場大戰,甚是躊躇。

  張丹楓道:「陽宗海武功殊不足道,只是他若去偷襲王府,定是從水路進兵。這不是一兩個人較量武功的事,須得有一個懂得兵法,懂得水戰的人,趕去指揮。王府那邊,水師已有防備,就是缺少一個指揮之人。」眼睛向葉成林瞟了一眼,原來葉成林昨晚之來之後,已將王府防禦疏忽之處,對張丹楓言及,張丹楓也有同感,今朝匆匆趕去王府,就是提醒段王爺的。不想他們來得如此之快,張丹楓剛剛回來,他們也跟著到了。

  在張丹楓的意思,本來是想叫葉成林去最為適合,但見他手臂受傷,紅腫未退,眼光一轉,又向鐵鏡心望去。

  鐵鏡心這時正在向于承珠大獻慇勤,只聽他說道:「哎呀,于姑娘,你受了傷啦,肩頭也給抓破啦,讓我給你敷上藥膏。」其實于承珠適才給六陽真君一抓,僅是給抓裂一片衣裳而已,連皮肉都沒有傷及。

  于承珠正在用心聽師父的話,鐵鏡心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她竟沒有全聽進去。詫然叫道:「什麼?你說誰受了傷?呀,師父,你怕王府被襲,葉大哥昨天也有說了,你們兩人正是英雄所見,彼此相同!」葉成林跳起來道:「我在水鄉長大,稍懂舟旅之事,待我去!」

  張丹楓微笑道:「你的傷不礙事麼?」葉成林摔動一條臂膊,笑道:「還有一條可以用呢,比武或者不能,駛舟還來得。」張丹楓道:「好,澹台滅明,你護送成林到王府去!」于承珠送他走了幾步,道:「葉大哥,你好好保重了。」

  鐵鏡心一片茫然,想不到自己一片好心,于承珠竟然連他的話也沒有聽清楚。對葉成林更是不忿,心中想道:「你這廝懂什麼兵法,敢去指揮?」若非礙著張丹楓的面子,他幾乎就要冷笑出來。

  只見赤霞道人那邊似是商議已定,一字排開,赤霞道人當中說道:「咱們每人乾乾脆脆各比一場,不過可得說話在先,這幾位道兄都練有獨門絕技,若有失手,打死或打傷,各安天命。我既屬你師祖舊交,只好等待他們和你的師祖或師伯比試了。」張丹楓笑道:「不必客氣,老前輩若肯指教,那正是求之不得。不過,我們有兩位朋友,有事可要先下山去。」澹台滅明伴著葉成林大步走,眾魔頭俱是一怔,怒目相向,正是:

  闖破天羅地網陣,虎穴龍潭走一遭。

  欲知澹台滅明與葉成林能否通過,蒼山比武結果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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