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七劍下天山 | 上頁 下頁
八二


  鄂王妃已走過來,太監將黃綾鋪在地上,鄂王妃跪下叩頭。太后道:「她已等不及見陛下了。」

  康熙問道:「有什麼緊要事麼?」

  太后道:「她說,病已稍微好了,想到天牢審女賊!」

  康熙道:「那她就去好啦!」

  鄂王妃叩著頭謝恩。太后很愛惜她,拉她起來,冒浣蓮趁此時機,忽然在皇帝耳邊說道:「我要跟鄂王妃出去!」

  原來冒浣蓮心想:雖然自己握有皇帝把柄,要想安全出宮,那也很難。在宮中皇帝怕自己說出殺父之事,不敢加害,若他派人送自己出宮,那他准會暗下毒手。而且恐怕若再耽擱下去,會有人認出自己是納蘭公子帶入禁苑,並曾在三公主宮內住過的,那豈不連累他們。她對鄂王妃雖然也不敢相信,但總覺得在鄂王妃身邊會安全得多。

  康熙「嗯」了一聲,太后已將鄂王妃拉起。康熙道:「鄂親王不幸慘死,朕甚悼念。尚望王妃節哀。朕有宮娥一名,通曉琴棋,伶俐解事,特賜與王妃,以解煩悶。」

  冒浣蓮盈盈下拜。鄂王妃再謝過恩後,扶起冒浣蓮,心想:「怎的皇上今天會突然將宮娥賜給我?」

  本來皇帝將宮娥賞賜親王王妃,也是尋常的事,只不是這樣當面賞賜,而是令宮中太監,以香車寶輦,送到府第罷了。王妃雖覺不大尋常,但也不特別奇怪。

  太后一心念著董小宛的事情,想問皇帝在她房中見到什麼,並不在意冒浣蓮和鄂王妃,當下就催皇帝回轉景陽宮。康熙忽然向前一指,說道:「怎麼三妹妹也來了!」

  冒浣蓮剛隨鄂王妃走了幾步,忽見三公主迎面走來,急忙使個眼色。三公主問道:「王妃這麼早進宮?」

  一面瞧著冒浣蓮。鄂王妃點了點頭,指著冒浣蓮道:「三公主可認識她嗎?皇上說她通曉琴棋,以後我也有個人指點三公主道:「哦,那麼是皇上將她賞賜給你了?」

  鄂王妃道:「不敢!」

  三公主拉著冒浣蓮的手,笑道:「哦,待我看看,長得真俊啊!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我以前沒見過你呢?」

  她裝著和冒浣蓮說話,手中一件東西早遞了過去,冒浣蓮何等機靈,攏袖一揖,東西早已藏入袖中。太后在那邊等得不耐煩,招手叫三公主過去。三公主笑盈盈地說道:「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可以請問鄂王妃。」

  冒浣蓮心領神會,隨鄂王妃登上寶輦,輕輕易易地出了禁宮。

  冒浣蓮在輦中與王妃同座,越發看得清楚,只覺王妃與易蘭珠非但相貌相同,連說話神情與眉宇間那股哀怨之氣,也一模一樣。再回想易蘭珠在五臺山行刺多鐸時,替王妃擋住飛鏢的往事,心中透明雪亮。鄂王妃見冒浣蓮盡看著自己,毫無普通宮娥那種畏縮神情,心中也是奇怪。

  回到王府,王妃摒退侍女,留冒浣蓮獨自陪著自己,問道:「你在宮中多少年了?是伺候皇上還是服侍皇后?」

  冒浣蓮笑道:「我進宮中總共還不到兩天!」

  王妃驚問道:「你不是宮娥?」

  冒浣蓮點了點頭。王妃道:「那你進宮做什麼?」

  冒浣蓮道:「和你一樣!」

  王妃面色陡變,冒浣蓮接著說道:「那是為著救一個人!」

  王妃雙眼圓睜,顫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冒浣蓮逼前一步,冷冷說道:「我是易蘭珠的友人。」

  鄂王妃面色慘白,低聲說道:「她把什麼都告訴你了?」

  冒浣蓮避而不答,反問道:「王妃,你真要將她殺死替你的丈夫報仇?」

  王妃掩面叫道:「你別這樣逼我行不行?」

  冒浣蓮深深一揖,又道:「王妃,是我說錯了!她給打下天牢,你一定比我們更焦急,更要救她!」

  王妃哭道:「我有什麼辦法?」

  冒浣蓮雙袖一抖,將三公主給她的東西拿出,解開一看,只見一塊透明碧玉雕成一對相連的朱果,上有龍紋圖案,刻得十分精緻。冒浣蓮大惑不解,王妃一見,雙眼放光,急忙問道:「這是皇上給你的嗎?」

  冒浣蓮搖了搖頭,王妃歎口氣道:「我還以為是皇上的意思,誰知是你偷來的!」

  冒浣蓮道:「你別管我是怎樣得來的,你快給我說說這是什麼東西?」

  鄂王妃將朱果接過,又仔細看了一陣,用兩隻拇指在朱果上一按,朱果忽地裂開,果核突出,鄂王妃將果核尖端在紙上一刺,紙上立刻現出兩個極纖細的滿洲文字,冒浣蓮一個也不認得。

  鄂王妃拇指放鬆,朱果複合,說道:「果然是了,可惜拿到了手也沒有用。這個叫朱果金符,我們的太祖據說是吞下神人朱果而誕生的,所以朱果金符,一向是內廷信物。皇帝有什麼密令,常將朱果金符交給大臣或衛士去辦。」

  冒浣蓮喜道:「那我們有了這個,豈不就可以救出易蘭珠姐姐?」

  鄂王妃搖搖頭道:「不行,你聽我說,朱果金符只能交給大臣或內廷侍衛做信物,而且倘非一品大員和一等侍衛,皇帝若要他持金符辦事,還需賜以密詔,上寫朱果金符,交與某某等字。」

  冒浣蓮道:「若有密詔又何必更賜金符?」

  鄂王妃笑道:「宮廷之事,你有所不知。皇帝有些事情,是不能在詔書上寫明的,密詔只寫明金符由誰執掌,那麼手持金符的人,就是皇上的欽使,可以權宜行事,但卻又不落痕跡。」

  冒浣蓮想了一陣,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們既非一品大臣又非一等侍衛,手上又沒有金符的詔書,所以此物就毫無用處。」

  鄂王妃黯然說道:「正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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