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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觸景傷情窮村嘶駿馬 神機妙算泥沼陷追兵(4)


  雲重叫道:「提防他們的爪子,狗爪子有毒!」正面的那個蒙面人似乎是個老者,嘿嘿冷笑,與另一個使鋸齒刀的傢伙,夾攻雲重。雲重邊打邊瞧,只見澹台鏡明與那兩個蒙面人也鬥得正烈,其中一個身材好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一般,甚為了得,所用的也是赤砂掌夾以鷹爪功,但掌法怪異,似乎比面前這個老者還勝幾分。

  澹台鏡明使開家傳的南嶽劍法,輕靈沉穩,兼而有之,也盡抵擋得住,只是她行動不大方便,跳躍之際,微顯呆滯,那兩個蒙面人迅即看出了她弱點所在,雙掌一刀,專攻下盤,戰到分際,那個蒙面人突然使了一記怪招,掌擊面門,澹台鏡明橫劍一封,他突然向地下一倒,雙掌一伸,就拿澹台鏡明的纖足。澹台鏡明飛腳便踢,被他抓著左足足跟,猛地一送,澹台鏡明淩空飛起,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同伴手舞單刀,摸出飛索,向前一抖,立刻上前,意欲生擒。

  雲重這一驚非同小可,奮起神力,大喝一聲,呼的一掌掃去,不惜與那蒙面老者毒掌硬碰,這一掌有開山劈石之聲,若然硬碰,雲重最多中毒,那老者的手臂非折斷不可,那老者不敢硬接,退後一閃,另一個蒙面人的鋸齒刀剛到,被雲重左手抓著刀柄,硬拖過來,右掌一劈,立刻將他劈得頭顱碎裂。

  兩邊動作都是快如閃電,雲重擺脫了兩個蒙面人,正欲奔前,忽聽得慘叫一聲,原來澹台鏡明雖因凍瘡發作,關節作痛,輕功受了影響,但根底還在,她被那個蒙面人抓著足根一送,就借這一送之勢,一觸帳頂,立刻在半空中一個翻身,淩空下刺,這一劍有如鷹隼俯啄,又狠又准,使單刀的蒙面人竟被她一劍刺穿了咽喉。飛索拋出,也剛好絆在她的身上。

  施暗算的那個蒙面人剛剛站起,雲重的掌勢已如排山倒海般的攻來,那蒙面人哪裡敢接,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後退,那蒙面老者急忙在後夾攻,掌挾腥風,硬抓雲重的肩頭,雲重呼的一掌,正要得手,忽覺肩頭微痛,迫得縮肩沉肘,掌鋒一偏,雖是仍然打中那個蒙面人,但掌力已卸了一氣,但饒是如此,那蒙面人也幾乎爬不起來。

  雲重躍出兩步,無暇追擊那個被自己打傷的蒙面人,先來察看澹台鏡明。那蒙面老者「哼」了一聲,抓起那個受傷的同伴,立刻沖出帳幕。

  澹台鏡明已自行解了繩索,笑盈盈的站了起來,笑道:「好險!」雲重道:「沒甚麼嗎?」澹台鏡明道:「沒甚麼。」雲重眉頭一皺,道:「你把靴子脫了,嗯,將襪子也脫了,讓我看看你的腳板。」澹台鏡明面上一紅,道:「幹甚麼?」雲重道:「前次我在太湖山莊,受了紅發妖龍的毒掌所傷,是你服侍我,現在該我來服侍你了。」

  澹台鏡明道:「我隔著靴襪,被他抓了一下,就受傷了麼?」意頗不信,脫開靴襪一看,只見腳板上果然有金錢般大小的紅印,雲重道:「好厲害。幸好有靴襪隔著。」拿起澹台鏡明的佩劍,在紅印周圍劃了一個圓圈,將毒血擠出來,敷上了行軍所用的消毒散,道:「你且歇歇,明兒看傷勢如何,再替你治。」雲重說得甚似輕描淡寫,其實心中卻是焦急非常,他用的不是對症的解藥,雖然毒血已經擠出,這藥也有清毒之功,但到底放心不下,生怕殘留的毒氣,會在裡面作怪,雖不致死,也可能令她足跛殘廢。

  澹台鏡明卻似毫不在乎,眉眼盈盈,芳心正自無限欣慰。雲重的小心服侍,關切之情,溢於辭表。澹台鏡明大為感動,禁不住心中想道:「比起張丹楓來,他雖然稍為粗魯。但對我的一片真誠,卻也不在張丹楓對雲蕾之下。」笑著對雲重說道:「你不要只顧我,你也被那蒙面老賊抓了一下呢。」雲重道:「我穿有護身的鎖子黃金甲,不妨事的。」將戰袍脫下一看,只見護身甲也被抓裂了一處,幸而未傷皮肉,澹台鏡明咋舌道:「這蒙面人好厲害,功力比暗算我的這個高得多。」

  談話之間,女兵已把被蛇焰箭引起的小火頭撲滅,過了片刻,只聽得廝殺之聲漸漸靜止,只有在空中呼嘯的羽箭之聲,還在此起彼落。衛士進來報導:「托雲大人的洪福,賊人已經退了。」雲重道:「都退了嗎?」衛士道:「他們似乎是扼守著四面的高地,只向我們放箭,卻不沖過來了。」

  雲重道:「他們強攻不逞,想是要困斃我們,你們仍要小心,不可鬆懈。有人受傷沒有?」衛士道:「只有兩人受了箭傷,一人受了刀傷,都不嚴重。」雲重道:「將他們扶進帳來,叫女兵替他們包裹傷口。」雲重所帶的十八個侍從,都是御前的一、二等侍衛,個個武功高強,一可當百,所以比對之下,損失甚微。

  女兵們手忙腳亂,剛剛替三個受傷的戰士紮好傷口,只聽得衛士又進來報導:「賊兵在山頭上燒起火堆,黑煙沖天,不知何故?」話猶未了,又聽得外面尖銳的號角之聲響了起來。

  號角急響,但卻無賊人沖來。雲重道:「不好,他們點燃烽火,吹起號角,定是招集援兵,只怕拂曉之後,還有一場惡鬥。」叫隨從們仍按以前的戰鬥部署,兩人一組,散在帳幕四邊。

  賊兵的號角響了一陣又停下了,只有火煙隨風飄來,外邊一片寂靜。雲重上前仔細察視澹台鏡明,問道:「好一點麼?」澹台鏡明道:「舒服多了。」秀眉一豎,忽道:「我看這些賊兵,不是普通的強盜。」雲重道:「怎麼?」澹台鏡明道:「若然是志在偷營劫物的普通強盜,他們也不必幪著面孔了。」雲重道:「你以為是蒙古兵麼?休說也先不敢如此膽大妄為,那三個被我們打死的蒙面人,我已叫人檢查過了,都是漢人。」澹台鏡明道:「那他們為何要幪著面孔?蒙古境內,又怎麼會有這許多漢人強盜?」

  雲重眉頭一皺,忽然說道:「他們是怕被我們認得,用毒手傷你的那個蒙面人身形好熟,我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似的。」澹台鏡明道:「你再想一想。」雲重道:「哦,我記起來了,那是我在校場比武,奪武狀元之時,所見過的。只是那時來比武的舉子甚多,我又沒有和他交手,卻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歇了一歇,雲重歎息道:「可惜剛才沒有將他擒著。」剛剛說到此處,帳篷忽然如受重物所壓,凹陷下來,雲重大驚躍起,只見帳篷陡地裂開一個大洞,一個人丟了下來,正是那個傷了澹台鏡明的蒙面傢伙。雲重叫道:「哪位高人與我相戲?」忽見從裂口處又躍進一人,哈哈笑道:「我替你將惡賊擒來,怎說相戲?」澹台鏡明喜極而呼,原來來的竟是張丹楓!

  雲重睜大了眼,做聲不得。心道:張丹楓端的神出鬼沒,不可思議。張丹楓道:「你將他的面具拉下一看。」那蒙面人似乎是被張丹楓點了穴道,摔倒地上,動彈不得。雲重拉下他的面具,原來卻是沙無忌,雲重記得他在校場比武之時是被鐵臂金猿的師侄陸展鵬打下擂臺的,當時只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舉子,卻料不到他是縱橫兩國邊境的大賊。

  雲重怒氣衝衝,道:「張兄,你把他穴道解開,待我審問他。」張丹楓一笑道:「他們已來了援兵,還有高手相助,就要再來進攻,哪有時間容你細細審問?」澹台鏡明知道張丹楓智計多端,沙無忌又是他所擒來,必知底細,立刻說道:「張大哥,咱們人少,只恐不耐久戰。還要請你設法。」張丹楓道:「雲兄,那就請恕我毛遂自薦,借箸代籌了。」雲重此時對張丹楓亦是甚為佩服,道:「請你施令便是。」

  張丹楓道:「立刻撤走!」雲重道:「黑夜之中,不知敵人虛實,又有婦女,撤走豈不更為危險?」澹台鏡明微微笑道:「張大哥必有高見。」雲重默不作聲。張丹楓道:「你將要交與瓦剌的禮物,都放在一匹馬上。叫其他人都棄了馬匹,隨我沖出。保你毫無傷損,而且可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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