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萍踪俠影錄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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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曲收復未久,樓上飲客無多,張丹楓還記得以前坐的是南面臨窗的座頭,便與雲蕾佔了那張桌子,叫堂倌拿了一壺汾酒,切兩斤牛肉,一口氣喝了三杯,笑道:「那時我只孤單一人在此獨酌,你也是一人,我記得你老是拿眼角瞟我,好啦,如今可是兩個人了。你也不必再偷偷看我了。」 雲蕾羞道:「說話小聲點兒,誰拿眼角瞟你,那時我看見你一副酸態,十分可笑,又有賊人偷偷跟著你,你也毫不知道,所以多看你兩眼罷了。呀,誰知道你是故意戲弄於我,舊事不說也還罷了,說起來我現在還惱你!」 張丹楓道:「真的?」 一半認真一半開玩笑的神氣。雲蕾將他沒法,氣道:「你的心腸真壞!」 張丹楓道:「是麼?那麼我是個壞哥哥了?」 雲蕾道:「你再氣我,我就不和你說了。」 張丹楓又喝了一杯,笑道:「記得那日盯梢我的兩個小賊,在這東面的座頭。」 回頭一望,只見東面座頭,也坐著有人,乃是一個青衣道士,相貌軒昂。雲蕾笑道:「這個該不是賊人了。」說罷也飲了一杯。 雲蕾雖不欲重提舊事,其實重臨舊地,想起與張丹楓初次見面的情景,也是感觸甚多,想道:「那時我對他甚是憎厭,想不到如今竟成知己,更想不到他又是我的仇人,而我的哥哥卻死死記著上代有仇恨。人生之事,確是料想不到。」 與張丹楓把盞傾談,心中十分暢快,不知不覺又多喝了幾杯。 張丹楓忽道:「小兄弟,此去十多里,就是黑石莊了。你不要去拜訪拜訪你的岳丈大人嗎?」 雲蕾怔了一怔,想起了與石翠鳳洞房花燭之夜的滑稽情事,一口酒幾乎噴了出來。張丹楓正色說道:「難為你那位嬌妻等了你這麼些時候,在閨中空擔了虛名。現在經過了這場戰爭的災難,你也該去看看她,好叫她放心。」 雲蕾心中一動,想起了石翠鳳的痴情一片,心道:「是啊,我真的應該去看看她才是。可是要不要告訴她我的廬山真面目呢?」 要知雲蕾初下山之時,稚氣未除,喬裝男子,假冒新郎之事,也只是因為一時難以脫身,作為戲耍,想不到石翠鳳卻對她苦苦糾纏,把她當作可以付託終身的丈夫。如今雲蕾在江湖上經過一番歷練,人也長成了許多,想起此事,不由得心中歉然。抬頭一望,只見張丹楓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雲蕾氣道:「你笑甚麼?你不是也曾經男扮女裝,幾乎和那位甚麼也先小姐洞了房嗎?」 張丹楓笑道:「我可沒有和人家成親呀。」 雲蕾道:「好,咱們快些喝完了酒就去找她,告訴她我的真相。呀,只不知周山民現在何方?」 張丹楓道:「你自己的事還沒有搞清楚,又想做媒了嗎?我問你,你要不要換過一套衣裳,要不然石小姐見了你,又要纏著你不放你走了。」 雲蕾出京之時,又已改回男裝,低頭一望自己,低聲笑道:「你說話小聲點兒,那個道士似乎在注意我們呢。」 張丹楓道:「他又不是賊人,你可不必擔心。」 雲蕾心中有事,胡亂喝完了酒,道:「咱們走吧。」 搶去會賬,笑道:「偏不要你請客。」 伸手掏錢,錢袋竟然不翼而飛,不由得怔了一怔,心道:「大哥又作弄我了?」叫道:「快將我的錢袋拿來!」 回頭一望,忽見那青衣道士站在旁邊,張丹楓「啪」的一掌向他打去,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作賊!」 那道士彎臂一迎,輕描淡寫地將張丹楓的掌力卸開,叫道:「你敢打人?」 雲蕾吃了一驚,這道士的手法好快,居然接得了張丹楓的一掌,正想加入戰團,張丹楓身手何等快捷,倏地化掌為拿,冷笑道:「原來你還是個會家!」 一抓抓去,將雲蕾那個被偷的錢袋,一下子抓了回來,喝道:「贓物在此,你還有何話說?」 只聽得「嗤」的一聲,那道士的道袍被張丹楓撕了一角衣袖,那道士使了個「金蟬脫殼」的身法,倏地從張丹楓的掌力籠罩之下,脫出身來,騰身一躍,竟然從窗口跳下去了。 店主人大叫道:「喂,喂,我的酒錢,快來人呀,有強盜!」 張丹楓急忙打開錢袋,拿出一錠大銀,放在桌上,道:「都算我的賬。」 這錠大銀,即連那道士和酒錢在內,也足夠付有餘,店主人喜出望外,正想道謝,張丹楓擺脫了店主人的糾纏,已拉了雲蕾,也一同跳下去了。 街上行人稀少,只見那道士騎了一騎快馬,已經衝出城門。張丹楓急忙跨上「照夜獅子」道:「快追!」 雲蕾道:「錢袋已拿回來,何必再去理他?」 張丹楓道:「不,這道士身手非凡,一定不是普通的小賊,我非問個明白不可!」 照夜獅子馬一聲長嘶,四蹄疾走,雲蕾只好跟在後面。正是: 何方來怪賊,俠士起疑心。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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