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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淺笑輕顰人前作嬌態 慧因蘭果劫後證情心(2)


  張、雲二人施展絕頂輕功,輕登巧縱,遇有攔截的頭目,能避過便避過,不能避過便用飛針將他射倒,不消多久,便已到了山上,陡見一層峭壁拔地而起,前面除了一根石樑之外,無路可通。張丹楓道:「此地險要,經過小心!」踏上石樑,雲蕾跟在後面,方至中途,忽聽得背後弓弦疾響,亂箭齊發,雲蕾早拔出寶劍,舞起一圈銀虹,笑道:「亂箭能奈我何?」話聲未了,峭壁上突然跳下一人。張丹楓一招「舉火燎天」,劍鋒上戳,只覺來人腕勁奇大,當的一聲,虎口發熱,那人已躍了下來,在張、雲中間一插,想把雲蕾硬生生摔下石樑!

  石樑狹窄,雙劍難於施展,張丹楓忽然尖叫一聲,身軀一顫,躍出石樑。雲蕾一聲駭叫,那人以為張丹楓已經失足墜下,心中大喜,飛腳便踢。哪料張丹楓施展詭計,雙足仍然勾緊石樑,驀地一把飛針,迎面撒去,那人無可閃避,百忙之中,身形憑空拔起丈許,將飛針避過,但張丹楓與雲蕾趁此機會,亦已安然地通過了石樑。那人狂叫一聲,又再撲下,同時山峰上亦已竄下幾人,布成了犄角之勢。張丹楓見那人武功高強,心中也自一怔。

  忽聽得那人一聲驚叫,喝道:「哼,原來是你!」張丹楓也喝道:「哼,原來是你!」适才在石樑之上,雙方雖換了幾招,但那是閃電般的襲擊,大家全神貫注應付對方的殺手,無暇留心面貌,這時看清楚了,不約而同地叫出聲來。

  這人正是也先帳下的第一名武士額吉多,張丹楓在土木堡的軍營中曾與他交過手,深知他武功高強,在瓦剌國中,僅在澹台滅明之下,不敢大意,急忙叫道:「小兄弟,咱們擒賊擒王,先把這人廢了!」雲蕾劍走偏鋒,刷的一劍刺出,雙劍合璧,奇妙無比,額吉多招數未發,兩口明晃晃的利劍已同時逼近面門。額吉多大喝一聲,橫劍一封,哪封得住,只聽得「喀嚓」兩聲,手中的長劍已斷為四段,額吉多飛身一躍,雙劍餘威未盡,橫削過去,頓時傷了兩人。

  額吉多急自同伴手中搶過一口長劍,張、雲二人雙劍又到,這時他不敢硬架,劍鋒一顫,使出風雷劍法的絕招「雷電交轟」,雖是一口普通的長劍,經他一抖,也自嗡嗡有聲,劍花耀眼,一口劍就如同化了十數口一般。張丹楓叫一聲「好!」雙劍一掠而過,只聽得又是「嗤」的一聲,額吉多的頭纓又被削了。但他那一招虛虛實實,變化甚多,竟然在雙劍急襲之下,脫身閃過,張丹楓削不斷他的兵器,也是頗出意外!

  說時遲,那時快,雲蕾刷的一劍分心直刺,張丹楓劍光一繞,卻截下盤,雙劍一合,宛如一道光環,把額吉多箍在當中。雙劍合璧,威力一招大過一招,額吉多若然要避雲蕾那一劍穿心之禍,雙腳就得被張丹楓那一劍削斷;若要避開張丹楓的殺手,雲蕾那一劍就難躲避,或是受傷殘廢,或是命喪當場,這兩者之間,只能選擇其一。

  額吉多心頭一涼,想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斷足受辱。」振劍下迎,先護下盤,雲蕾一劍疾進,眼看就要穿心而過,忽覺一股勁風,沖面而來,雲蕾輕輕一閃,寶劍刺空,正擬換招,只聽得當的一聲,額吉多一聲厲叫,倒躍出一丈開外。接著有一個粗豪的聲音大喝道:「住手!」面前突然多了一人,幪著面孔,只露出一雙炯炯有光的大眼睛,雙拳急襲。救了額吉多性命的就是這個人!

  這幾下都來得迅疾異常,額吉多的長劍雖給張丹楓削斷,脛骨也受了劍傷,但卻保住了性命,這時正在旁邊喘氣。那蒙面人道:「兩位既然拜山,請依江湖規矩,先到大寨再說,豈可不分皂白,就在寨前廝殺?」這人竟然能在雙劍合璧之下,將額吉多搶救出來,武功之強,實是難以估量!張丹楓也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心道:「怎麼沙濤父子,居然能邀得這樣的高明之士?今日之事,只恐不是輕易可了!」

  雲蕾忽道:「你是胡人還是漢人?」那人怔了一怔,道:「你這話是甚麼意思?」雲蕾道:「看你外貌,似是一個漢人,但卻幫助胡人,莫非你也自知羞恥,所以幪上面孔麼?」那人勃然大怒,騰身一躍,橫掌一抹,攻勢飄忽,猛下殺手,張丹楓急忙一劍刺出,雙劍一合,分刺那人的左右肩井穴,那蒙面人的掌勢怪異無倫,每招發出,都似乎是同時進襲二人,飄忽無定,眨眼之間,拆了三招。張、雲二人劍法,乃是玄機逸士畢生心力所創,信手發招,自然配合,妙到毫巔,那人擋了三招,尚未吃虧,接到了第四招、第五招,漸覺應付艱難,雙劍攻勢催緊,一口氣又連進三招,殺得那人連連後退。

  雲蕾冷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與你講甚麼江湖規矩?」說話之間,又搶攻了三招,那人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了。張丹楓忽道:「小兄弟,住手!」雲蕾道:「怎麼?」張丹楓道:「此人以一雙肉掌,接了咱們十招有多,也算得是一名好漢了,殺了他他也不服,好,就隨他先到山寨裡看看。」雲蕾心中頗不以為然,但當著人前,卻也不便與張丹楓爭執,只好停手。她可不知,張丹楓正在用心推測那人的來歷,那人的武功雖然怪異,但在拆了十餘招之後,張丹楓已發覺有線索可尋。

  那蒙面人瞧了張、雲二人一眼,忽道:「你們的劍法是何人所授?」雲蕾道:「你這廝豈配問我的師尊?」那人一怒,就想發作,卻又忍著,「哼」了一聲道:「小娃娃不知好壞,等會兒再與你們見個真章!」

  蒙面人在前帶引,進入山寨,帶進了「聚義廳」。這座大廳十分寬敞,就如一個有上蓋的演武場一樣,廳中坐滿了三山五嶽的人物,見張丹楓與雲蕾二人,泰然自若,滿不在乎地緩緩行來,無不側目而視。雲蕾一眼瞥去,只見石英父女被圍在當中,石翠鳳俏眼盈盈,盯著自己,一副似怨似喜的神情,正欲張口而呼,石英卻搶先說道:「賢婿,你也來了?這裡的事,與你無干!」

  張丹楓微微一笑,道:「與他無干,那定是與我有幹了?」傍著石英,一同坐下。沙濤怒目而視,道:「好呀,你要招攬過來,那是最好不過!」沙濤的兒子沙無忌更是圓睜雙目,怒視雲蕾,看樣子似是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似的。原來他兀自以為雲蕾與石翠鳳已成夫婦,恨「他」搶了自己的心上之人。

  張丹楓道:「石老英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石英未及回答,沙濤已朗聲發話道:「石大哥,識時務者為俊傑,目下明朝氣數已盡,張士誠的大周,那更不用說了,你幾曾見過死灰還可複燃麼?你何必還苦心做死人的家奴,替他保管寶物?」

  石英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聞言大怒,強抑心頭之火,發為冷笑道:「依你之說,咱們倒該做瓦剌的奴才了?」沙濤面孔漲得通紅,甚是尷尬,勉強笑道:「大哥,也不是這麼說。」石英喝道:「是怎麼說?」沙濤道:「你把那幅畫圖拿出來,咱們找到了張士誠所埋下的寶藏之後,趁著天下紛亂,盡可做一番大事,縱使不投靠瓦剌,亦可自立為王!」石英道:「誰告訴你我有那幅畫圖,說呀,快說!」

  石英是晉、陝兩省的武林盟主,雖在敵寨之中,威風尚在,沙濤被他的眼光一迫,心膽一寒,竟自訥訥說不出話來。忽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道:「是我告訴他的,怎麼?」石英把眼一看,說話的人面目青腫,相貌粗豪,瞪著兩隻眼睛,甚是不遜。石英怒火勃發,指著那人喝道:「你是誰?」張丹楓冷冷一笑,接接說道:「這位是也先手下坐第一把交椅的武士額吉多,我說得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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