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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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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老頭兒嘆了口氣,說道:「我已有十餘年沒見她了,見劍如見人,她既肯將青冥寶劍付託與你,想來你師祖要她做的兩事情都做好了。」 十二年前,飛天龍女犯了與謝天華私相授受劍法之罪,被玄機逸士罰她在小寒山面壁十五年,並限她在十五年間做好兩件事情:一件是要練成兩種最難練的武藝;一件是要調教出一個精通「百變玄機劍法」的徒弟,此事雲蕾曾聽師父說過。此時聽這怪老頭兒提起,對他的身份再無疑惑,急忙叩頭請安,問道:「您老可是金剛手董大師伯麼?」 那怪老頭兒正是大力金剛手董岳,聞言哈哈一笑,說道:「你這女娃兒也聰明得緊,昨日我在張風府家中見你背著這把寶劍,已在留神,只因見你女扮男裝,不敢相認。果然你是我的師侄。你可知道我為何不許你動手麼?」 雲蕾茫然道:「甚麼?」 心想:「我可並沒有想與誰動手呀。」 董岳道:「你剛才不是想跳出去刺殺那個張丹楓麼?你若殺他,你就錯了。」 雲蕾給他誤會,哭笑不得,卻將錯就錯問道:「怎麼錯了?」 董岳道:「那張丹楓雖是張宗周之子,但聽其言而觀其行,卻是赤心為國之人。我昨日與澹臺滅明惡鬥之後,晚上曾到蒙古番王所住的禮賓館去探聽,正聽得張丹楓與澹臺滅明說話。原來他們二人正在商量一件機密大事,這事你不必知道,總之是對中國有利的便是了。因此我本來想再打澹臺滅明一掌的,也饒了他了。」 雲蕾心中暗笑道:「此事我早已知了。」 董岳續道:「試想你若殺他,豈不是鑄成大錯。再說你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對手,唔,你還沒有見他露過本領吧?」 雲蕾道:「曾見過一鱗半爪。」 董岳皺眉說道:「唔,那就更不該了。武林俠士不該徒逞血氣之勇,應該量力而為。你叫甚麼名字?」 雲蕾說道:「我叫雲蕾。」 董岳「啊呀」一聲,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你就是雲重的妹妹,這真是太妙了!唔,怪不得你明知不敵也要刺殺張丹楓了。」 雲蕾哭笑不得,董岳又道:「昨晚我聽得張丹楓說今晚要來會于謙,故此我也跟來,但路上另有點小事阻擱了一下,到了于家,他正走出,不知他們說了些甚麼?你聽到嗎?」 雲蕾無心細說道:「我也聽不清楚,只聽得甚麼瓦剌啊,中國啊,要弄得瓦剌內訌啊等等,囉哩囉唆,記不得那麼多了。」 董岳道:「唔,那就是了。聽說雲重也在此地,你們兄妹見過面了麼?」 雲蕾黯然說道:「哥哥已被調進宮中當侍衛了。」 董岳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志向不錯,但他以為先要在朝廷圖個出身,然後才能為祖父報仇,為國家雪恥,這想法卻錯了。」 雲蕾道:「權臣當道,李廣無功,大師伯說的是。」 這兩句是董岳寫給金刀周健信中的話。董岳道:「嗯,那封信你也看過了。可惜重兒就不明白這個道理。這麼說來,我們是難以見到他了?」 雲蕾道:「半月之後,或有機會。」 將張風府的推測告訴董岳。 董岳道:「我此次突然回來,乃是為了一件緊急之事,要見你的師祖,所以連慕名已久的金刀周健也無暇拜訪。這次經過京師,順便探聽一下重兒的消息,也不能久留的。你見到哥哥時,可將我的話轉告於他。」 雲蕾點頭答應。董岳又道:「你們要報張家的世仇,按武林慣例,此事我不能管。但張丹楓乃是我輩中人,而且上代之仇亦與他無關,若能化解就化解了吧。不過你哥哥乃是長子,報仇之事,你該聽他的意思。我的話說你只須告訴他,讓他考慮。」 武林中的慣例,凡涉及父母祖先之仇的,即師父尊長亦只能勸解,不能用命令去阻止不報,是以董岳有這番話。 董岳又道:「至於那張宗周是好是壞,我尚未知。天華三弟困在胡宮,他的確實消息,亦不知道。我這次去見你的師祖,想請他提前放你師父下山。」 雲蕾道:「二師伯此時怕已到小寒山了。」 將潮音和尚的訊息約略說了一下。董岳笑道:「好,好!我們四個同門,看來又要在胡邊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了。只怕將來你的師祖亦要被牽動下山。」 玄機逸士閉門封劍已三十餘年,雲蕾還沒有見過他,心道:「若要牽動他老人家下山,這一定是極為難極棘手之事。」 長輩之事,不敢多問。董岳一看天色,道:「已快四更啦,明早我便要離京,你住在哪兒,我不送你回去啦。」 雲蕾道:「我住在客店,大師伯你請便,我也不送你啦!」 他們這時身在郊外,立足之處,旁邊有個水潭,月光照下來,水光閃耀,潭中照出二人的影子。董岳忽然嘆了口氣,說道:「在冰天雪地消磨了十餘載光陰,連頭髮也斑白啦!咳,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年與你師父分手之時,你師父還像你如今一樣。」 雲蕾心中一動,想起師父與三師伯的情孽牽連,對大師伯的話,似解不解。抬頭看時,大師伯已去得遠了。 雲蕾一個轉身,不回客店,又向于謙家中奔去,到達之時,聽得剛剛敲了四更,只見于謙的書房,燈火猶自明亮。雲蕾奇道:「咦,他還沒有睡覺!」 悄悄走到房前,輕輕敲了幾下,于謙把房門打開,含笑說道:「雲姑娘,你請進來,我等你已經等得久了!」 雲蕾女扮男裝,一路上無人識破,見于謙一見面便稱她「姑娘」,不禁怔著。于謙微微笑道:「張丹楓早已把你的事情、你的相貌都告訴我啦,你到現在才來見我麼?」 雲蕾看他親切的笑容,就如同自己的親人長輩一樣,不禁淚如雨下,拜倒地上。于謙俯身將她扶起,說道:「我點翰林那年,是你爺爺做的主考,不嫌有僭的話,我可要叫你一聲侄女。」 雲蕾聽他提起爺爺,更是傷心,抽噎說道:「我爺爺是怎樣死的?當真是皇上御旨賜死的麼?伯伯你可知道內情?」 于謙叫雲蕾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道:「你且揩乾眼淚,聽我細說。」 雲蕾拭淚聆聽。 于謙嘆了口氣,說道:「你爺爺遇難那年,我已做到兵部侍郎,聽得雁門關外傳來你爺爺的噩耗,文武百官,無不驚奇悲憤,大家都說你爺爺羈留異國,在冰天雪地里牧馬二十年,始終堅貞不屈,真是節比蘇武,請皇上昭雪,更正罪名,另加封贈。皇上看了奏本竟然說道:『雲靖死了嗎,朕也不知道呀,待朕回去問問,你的奏本,且先擱下吧。』說罷就下令退朝,大臣劉得新忍耐不住,挺身而出,追入御書房問道:『那麼賜死雲靖的詔書,不是聖上寫的嗎?』皇上支支吾吾,司禮太監王振聞訊趕來,說道:『皇上,你自己寫的詔書也忘記了嗎?』皇上忙道:『啊,是、是、是朕寫的詔書。他是甚麼罪賜死的,讓朕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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