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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聯劍懲凶奇招啟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6)


  只見周山民目光四射,忽然停在當中石案之上,一眼瞥見那枝珊瑚,面色立變,倏地跳去,伸手便拿,石翠鳳鋼刀一晃,隔在當中,怒聲斥道:「你做甚麼?」周山民道:「咦,你做甚麼?」石翠鳳冷笑道:「莫非這珊瑚也是你的麼?」周山民又是哈哈一笑,昂頭說道:「實不相瞞,這珊瑚正是在下的!」聲調一變,厲聲問道:「兀你這婆娘,快說實話,你這珊瑚是偷來的還是劫來的?」須知這枝珊瑚實是周健送與雲蕾,雲蕾再送與翠鳳的,周山民見了珊瑚,不由得心生疑慮。

  石翠鳳大怒跳起,霍的一刀又劈過去,周山民還了一刀,絕不客氣,勁力奇大,石翠鳳的刀幾給震飛,急用躡雲步法,身形一轉,繞到周山民背後,周山民反手一刀,沒有掃中,兩人登時又打起來。

  雲蕾在密室中見兩人打鬥甚烈,極為著急,竟不能安心運氣吐納,張丹楓雙掌抵著雲蕾掌心,低聲說道:「別急,他們二人誰也勝不了誰。那男子是你熟識的麼?」雲蕾點了點頭,忽想起張丹楓撕毀日月雙旗之事,瞪他一眼,弄得張丹楓莫名其妙。

  周山民與石翠鳳鬥了三五十招,一個勝在刀沉力勁,一個勝在身靈步捷,果是不分勝負,石翠鳳斫了一刀,忽然揚聲喝道:「你說珊瑚是你的,你有什麼記號?」

  周山民哈哈一笑,說道:「諒你這劫賊也不知道,你看那珊瑚的第三葉葉底,是不是刻有一個周字?」石翠鳳日來睹物思人,把玩那枝珊瑚,何止數十百遍,那「周」字她早已發現,心中一直懷疑,何以雲蕾送給她的聘禮,卻刻上別人的姓氏,見周山民如此一說,忽地恍然大悟,抽刀跳出圈子,問道:「喂,你是不是雲蕾的義兄?」周山民不覺一怔,也抽刀躍過一邊,道:「你既知我是雲蕾的義兄,何以不知這珊瑚乃是我送與她的?」

  石翠鳳想起那晚洞房情事,雲蕾老是把「他」的「義兄」說個不休,不覺盯了山民一眼,只覺山民雖不及雲蕾清秀,剛健威武,卻更有男子氣概。這時他也正眼光光地盯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紅,「呸」了一聲,她想到那晚情事,心中實是惱怒雲蕾。

  周山民卻是不知,怒道:「我是雲蕾義兄,你待怎樣?快把珊瑚給我!」石翠鳳怒道:「不給!」周山民道:「憑你這個女賊,就想強佔我的東西麼?」石翠鳳大怒說道:「甚麼你的東西?這珊瑚是雲蕾送給我的聘禮,不看你是雲蕾義兄的面上,我就一刀把你劈了!」

  周山民頓時愕在當場,片刻說道:「甚麼聘禮?雲蕾是你何人?」石翠鳳道:「他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怕說與你聽。」周山民突然哈哈大笑,忽而想道:雲蕾喬裝打扮,單身上京,身世之秘,實是不能給人知道,所以連這個女子也給她瞞過,我不應揭穿她的面目。笑聲倏地停住,問道:「姑娘,你姓甚名誰?是幾時與雲蕾成的親?」

  石翠鳳這一氣非同小可,手按刀柄,睜目說道:「轟天雷石英是我的父親,三日之前我們成親,怎麼樣?石英的女兒配不上你的義弟麼?」

  周山民頗出意外,手撫刀柄,施了一禮,道:「弟嫂休怒,我實是無輕視之意。石老英雄可好?」石翠鳳氣呼呼地道:「好!」周山民道:「你們成親三日,他都在黑石莊麼?」周山民不好意思問及洞房情狀,故此旁敲側擊,石翠鳳道:「他當晚追一白馬賊人,至今不知消息。」

  周山民大吃一驚,他正是為那「白馬賊人」而來,便道:「是不是一個書生模樣的白馬少年?」石翠鳳道:「我未見過他的面貌。」周山民道:「他的白馬神駿非常,是也不是?」石翠鳳道:「不錯,我們黑石莊最好的馬都追它不上。」周山民道:「你快領我去見石老英雄,傳綠林箭捉捕這廝。哎喲,雲蕾只恐被這奸賊害了!」

  密室內外,雲蕾與石翠鳳同吃一驚,只聽得石翠鳳道:「什麼奸賊?我只以為他是一個黑吃黑的劫寶賊人,但我爹爹卻說他不是,我問過爹爹他是誰人,爹爹又不肯說,言談之間,爹爹反而好像對他甚為尊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周山民冷冷一笑,道:「他嗎——」墓門外影子一晃,忽然又走進一人,頓時把周山民的說話打斷。雲蕾一見,又吃一驚,這人乃是那晚在古寺外與她動過手的胡賊,澹台滅明的徒弟!只見周山民一躍而起,揮刀便斬,大聲罵道:「大膽胡兒,偷入中國,意欲何為!」原來澹台滅明與他的徒弟都曾領兵打過周健,周山民曾與他交過手。

  澹台滅明的徒弟名叫哈達萊,一進墓門便大聲叫道:「張相公!」驀見周山民一刀劈到,急拔雙鉤抵擋,叮噹一聲,把周山民的金刀格過一邊,喝道:「是你把張相公害了麼?」周山民道:「連你也要碎屍萬段!」揮刀力斫,哈達萊雙鉤一立,縱橫揮舞,招數變化無窮,將周山民殺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刀之力。

  石翠鳳眼看周山民就要落敗,心道:「這個大伯雖是無禮,我卻定要助他。」抽出佩刀,上前夾攻。石翠鳳身法輕盈,在哈達萊之上,氣力雖然不勝,但有周山民擋住,兩人長短互補,兩柄單刀夭矯如龍,立刻將哈達萊的兇焰壓住,著著反擊。

  哈達萊發一聲嘯,雙鉤斜飛,將兩口單刀迫開,明是進攻,實是敗走,只見他奮力一擊,立刻抽身急走,周山民哪裡肯舍,與石翠鳳急急跟蹤追擊,片刻之後,三人的聲音都去得遠了。

  密室之中,雲蕾思疑不定,抬頭一看,只見張丹楓含笑望著自己,似乎是在說道:「你瞧我是個奸賊麼?」雲蕾對周健父子本是十分相信,若非這幾日與張丹楓同行,聽到周山民那一聲「奸賊」,只怕就要拔劍刺他。這時心中好生矛盾,周山民斷斷不會胡亂誣人,而張丹楓又絕對不似一個「奸賊」,同行幾日,她對張丹楓已是由憎厭而變為喜歡,甚至於可以說是有幾分崇拜他了,心中想道:「他從蒙古回來,只怕是像我爺爺那樣逃走出的漢族志士,所以蒙古要捕他回去,而周山民也誤會他是個奸細了。」自猜自想,心中釋然,忽然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大哥,我相信你!」

  張丹楓臉色舒展,現出無限欣悅之情,低聲說道:「賢弟,你是我生平第一知己。好好用功吧,今晚我給你說第一個故事。」開了密室,走出外面將墓門重又關上,又搬過兩根石條頂住,非有千斤氣力,再也難開。

  雲蕾專心用功,導氣運行,甚覺舒服,過了許久,屋頂石隙,已無陽光射進,知是黃昏,黑白摩訶在密室之中留有食糧,張丹楓生火煮了一鍋稀粥,把肉脯、凍雞之類煮熱,服侍雲蕾食粥,雲蕾甚是感激,只見張丹楓溫柔一笑,道:「你好些了,但還不宜多說話,你只聽我,不要多問,我現在就給你說第一個故事。三個故事說完之後,然後我再詳細將我的來歷說與你知。」正是:

  身世離奇難以說,花明柳暗費疑猜。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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