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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

  那書生把手一指,大聲叫道:「保鏢的你還不快快下來救駕麼?」

  雲蕾冷不防給他一口喝破行藏,心中雖是氣惱,卻也不得不飄然落地。那披髮頭陀面色一變,一揚手就是三枝利鏢,聯翩飛至,雲蕾身子懸空,尚未拔劍,抵擋不得,躲閃亦難,忽聽得叮叮叮三聲響,那頭陀所發的三枝利鏢全都落在地上。頭陀大吃一驚,伸手又取暗器,沙濤沉聲說道:「且慢,諒這小子插翼難飛!」

  把手一揮,七八個人四邊站定,將雲蕾圍在核心。

  沙無忌一見雲蕾,又妒又恨,眼都紅了,磔磔怪笑,揚聲喝道:「好小子,你不在黑石莊作嬌客,到這裏做什麼?轟天雷的手臂再長,也不能伸到這兒庇護你了!」

  揚刀欲上,沙濤一把拉住,問雲蕾道:「是石英叫你來的麼?」

  沙濤忌憚石英,未問清楚,一時之間,尚未敢造次。那書生箕踞岩石之上,哈哈大笑,接聲說道:「我說的話,你們聽不見麼?是我叫他來的!他是我的保鏢,你們要謀我的財,害我的命,他怎能夠不來?保鏢的,你吃我的,喝我的,我而今遇難,你怎麼還不動手呀?」

  沙濤喝道:「果真與轟天雷無關麼?」

  雲蕾甚是氣惱,可是在此情形之下,勢又不能不為書生動手,青冥寶劍,拔在手中,怒聲喝道:「什麼轟天雷,轟地雷?俺就是憑這口手中利劍,獨來獨往,從不藏奸弄鬼,縮在一邊,叫別人出頭!」

  這話明是罵賊,暗中實是罵那書生。那書生又是哈哈大笑,道:「好呀,好呀!這個保鏢請得不錯,果然是個有種的!」

  沙濤一聲怪笑,道:「好小子,既然與轟天雷無關,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雙掌一錯,連環拍出,那披髮頭陀和青衣道士也揉身疾上,群起圍攻。

  雲蕾一個盤龍繞步,青冥劍揚空一閃,便照沙濤肩後的「鳳府穴」疾刺,忽聽得「噹」的一聲,那頭陀戒刀一立,將雲蕾震得虎口發麻,猛地裏青光一閃,那青衣道士的長劍又堪堪刺到,雲蕾急展「穿花繞樹」的身法,斜裏一閃,未及回眸,只聽得刷的一聲,衣袖已給劍尖撕去一塊!那頭陀與雲蕾刀劍相交,雖把雲蕾震退,戒刀卻也缺了一口,大聲叫道:「這小子使的乃是寶劍!」

  青衣道士笑道:「好極,好極!名馬寶劍都已有了!」

  回劍一削,雲蕾反劍相迎,不料那道士倏然一縮,劍到中途,突然變勢下刺,喝道:「著!」

  道士變招已快,雲蕾變招更快,一招「顛倒陰陽」,上下易位,疾刺道士小腹,隨著劍勢,劍訣一指,也喝聲:「著!」

  雲蕾的師祖玄機逸士當年創了兩套劍法,一套名為「百變陰陽玄機劍」,一套名為「萬漢朝海元元劍」。「百變陰陽」劍法,顧名思義,乃是以奇詭見長,這一招「顛倒陰陽」,尤是其中妙著,本以為道士非中劍不可,不料一劍刺出,只聽得「刷」的一聲,搠了個空,頭陀的戒刀已斜刺劈到!

  饒是那道士躲閃得快,束道袍的絲帶,已給雲蕾利劍割斷,嚇出一身冷汗。雲蕾這一招絕妙劍法,刺不著那道士,也是吃了一驚,騰挪閃展之下,架開了頭陀的戒刀,躲開了沙濤的一抓,青衣道士又提劍衝上。沙無忌叫道:「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行!並肩子上呵,亂刀斫這小子!」

  率領盜黨,將雲蕾圍得個風雨不透。

  沙家父子已非庸手,那披髮頭陀和青衣道士,武藝更是高強,兩口戒刀,一口長劍,互為呼應,叫雲蕾無法施展寶劍之長。雲蕾被困在核心,圈子越縮越小,沙無忌恨他搶去石家小姐,在戒刀與長劍掩護之下,當頭急攻;激戰之中,頭陀、道士、沙濤的刀、劍、掌同時襲到,雲蕾一招「力劃鴻溝」,奮力招架,沙無忌覷著破綻,鬼頭刀摟頭直劈,另一名盜黨的勾鐮槍也斜刺勾到,雲蕾不是三頭六臂,敵那頭陀、道士、沙濤的一刀雙掌一劍已是吃力萬分,沙無忌的鬼頭刀和盜黨的勾鐮槍又同時襲來,那是萬萬躲閃不了。

  沙無忌咬牙切齒,這一刀出手極重,陡然間,手腕關節之處,忽似給人用利針刺了一下,不由得大叫一聲,鬼頭刀脫手飛去,寒光一閃,冷氣沁肌,竟從雲蕾的頸側飛過。雲蕾吃了一驚,只見那使勾鐮槍的也大叫一聲,勾鐮槍倒勾回來,傷了自己,竟然一跤跌倒地上,爬不起來。原來他也似給人用利針刺了一下,握著槍把的手因痛一縮一彎,那勾鐮槍一彎即拐,因而非但傷不了雲蕾,反把自己胸脅撕開了一大片皮肉。

  雲蕾何等機靈,趁著敵人驚慌之際,倏地從沙無忌原來佔著的空檔跳出,只聽得那書生笑道:「妙極,妙極!保鏢的,你這手暗器打得真不壞呀!」

  雲蕾給書生一語點醒,心念一動,想道:「敵眾我寡,是非用暗器不行!」

  趁著這個空隙,騰出左手,掏了一把梅花蝴蝶鏢揚空一洒,遍襲敵眾,雲蕾出道未久,即得了「散花女俠」的美名,這蝴蝶鏢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只聽得叮叮連響,一片叫聲,除了頭陀、道士和沙濤能格開暗器之外,其餘的盜黨全都給打倒了。

  那披髮頭陀和青衣道士乃是沙濤邀請來的黑道高手,見狀驚疑不定,不知先前那暗器是不是雲蕾放的?若是雲蕾放的,則「他」在圍攻之下,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放暗器,這種本領實是駭人;若然不是雲蕾放的,則那暗中相助的高手更是勁敵。如此一想,三個圍攻雲蕾的強敵都不覺膽寒。

  披髮頭陀叫道:「松石道兄,你把他釘牢,沙寨主,你搶他的寶劍,我去看看!」

  猛然間「嘶」的一聲細響,頭陀的手腕又似給利針刺了一下。三人之中,青衣道士武功最高,留心之下,已瞥見那個箕踞在岩石上的書生身形微動,急忙叫道:「師兄,是那羊牯搗的鬼!」

  長劍一展,疾如鷹隼穿林,從雲蕾身邊飛竄而出,一劍向那書生搠去!

  書生尖聲叫道:「救命呀,救命呀!」

  身軀顫抖,猶如雨打花枝。這青衣道士名叫松石道人,乃是當今武當門下的第二代弟子,武當派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天下聞名,這一劍去勢何等快捷,刷的一聲,卻從他脅下穿過,連衣帶也沒沾著。松石道人的劍法是一招接著一招、綿綿不斷的連環劍法,霎眼之間,連進四招,書生亂嚷亂跳,看似手忙腳亂,卻是每一招都躲閃得恰到好處,任他劍光霍霍,劍影縱橫,卻是毫髮無傷,狀同戲耍!

  雲蕾自松石道人跳出圈子之後,雖然壓力減輕,但那頭陀力大刀沉,沙濤的毒砂掌亦須防備,奮力戰來,不過打成平手。聽得書生連叫救命,入耳驚心,心想:「難道我看錯了人,這書生真的不會武藝?」

  激戰之中,分了心神,斜眼一瞥,險險被頭陀一刀劈中,氣得雲蕾心中火起:「這書生真真可惡,我為他與強敵性命廝拼,他卻戲弄於我!這次事情過後,再也不理睬他了!」

  雲蕾給書生戲弄得心中火起,卻不知松石道人更是給他戲弄得七竅生煙!松石道人一劍緊似一劍,總是刺那書生不著,那書生連叫了幾聲「救命!」

  忽然縱聲笑道:「哈,原來你是同我玩的,好玩呀!一、二、三、四——八、九——十二、十三——十九、二十——」

  道人刺一劍,他就數一下,片刻之間已數到二十。

  沙無忌中了一針,受傷不重,這時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了鬼頭刀,偷偷走近。那書生一面數一面閃,目不旁觀,沙無忌從石頭後面冷不防地跳了出來,一刀斫去,書生忽而反手一掌,不歪不斜,恰恰打中了沙無忌的鼻梁,頓時冒出鮮血。書生縱聲罵道:「你這蠢材,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卻想要我的性命,不打你一掌你也不醒,你有家教沒有?沙老賊是教你恩將仇報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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