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牧野流星 | 上頁 下頁
二五六


  「快活張繼續說道:『還有更稀奇的是,吉鴻要劫牟小姐之事是他的一個黑道的朋友洩漏的,這個人本來想約吉鴻做另一件案,去關外劫一幫參客。』吉鴻對他說道,我要發的大財,比劫十幫參客都多得多,恕我不奉陪了。那人知道有個神秘的客人前兩晚曾來找過吉鴻,問他是誰,吉鴻卻不肯說。問他是否這個客人約他去做『大案』,他笑而不言。

  「那人在吉鴻房間的牆壁上發現九個小小的窟窿,他也是個武學行家,一看就知是利劍所刺的痕跡。

  「快活張說道,吉鴻這個黑道上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也曾到吉鴻的住處去觀看過,那時吉鴻已經出發,不在家中。我可以仔細觀看,觀看之後,很是懷疑,這似乎是崆峒派的連環快劍造成的痕跡。

  「快活張問我,會使連環奪命劍法的崆峒派子弟有多少人?我說只有洞冥師叔,我和何洛。這個月來,洞冥師叔從未離山,剩下來的只有一個何洛。

  「當時快活張就曾懷疑,是不是何洛怕我和他爭奪掌門,要假手吉鴻來害我呢?但我不信。」

  丹丘生繼續說道:「快活張得到這個消息,便即親自出馬查探吉鴻行蹤,果然在前往米脂的路上,發現他的蹤跡。把幾件事情連串起來,仔細推敲,快活張認為,吉鴻要做的『可發大財』的案子,十九恐怕是要劫牟小姐的嫁妝了。只劫嫁妝還不打緊,內中恐怕還有陰謀,是何洛串通了他謀害我的。

  「我多謝這位前輩對我的關懷,心裡卻認為他的看法未免太過多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何洛會串通了強盜來害我的。

  「唉,待到事情過後我才知道,他們的陰謀實在是比快活張所懷疑的還更嚴重。他們謀害我還不僅是為了要幫何洛取得掌門之位,而是要把崆峒派變成依附朝廷的黑幫!在何洛的背後還有海蘭察和歐陽業。這些內情,快活張當時都還是未曾知道的。

  「快活張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說道:『我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但縱然你不相信,你也千萬不可把我剛才告訴你的消息,說給何洛知道。』我答應了他,他才放心離去。」

  講完了快活張向他報訊這件事後,開始進入正題,丹丘生講到那晚的遭遇了。

  為了便於講述起見,他把當時還未知道而現在已經知道的事情混合來說。

  「那晚牟小姐對我揭破了何洛的陰謀,我雖然聽得驚心動魄,可還是半信半疑,後來何洛來到,叫我先趕回古廟救人,我一想救人要緊,縱然牟小姐說的是真,何洛也只不過要謀害我,她和何洛一起料想是沒事的。那些強盜,不管是否何洛請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否有本領殺得了我。

  「在回去途中,我發現兩條黑影跑得飛快,看樣子是剛從古廟行兇之後出來的強盜。但因距離頗遠,那兩個人卻好像並未發覺我。救人要緊,我也無暇去追強盜了。

  「正在我將到古廟的時候,我又聽見牟家僕人的呼喊,原來剛才已經來過一批強盜,就是我在路上看見的那兩個人。他們是海蘭察和歐陽業。

  「海蘭察和歐陽業大概因為在古廟裡找不到我和牟小姐,連何洛也不在,是以他們只是傷了兩個僕人,便又匆匆而去。

  「在他們走後不久,何洛邀來的另一個強盜又來了。這人就是剛才作證的吉鴻了。我踏進古廟的時候,他正在行兇。

  「吉鴻到那古廟的經過,以及當時廟中所見的情形吉鴻剛才已經說過,我就用不著多說了。

  「他傷在我的劍下,害怕我會殺他,連忙說出他是受何洛指使而來的,求我饒他不死。

  「我這才相信快活張所說的是事實,牟小姐說的也果然都是真話。就在此時,我又隱隱聽得遠處傳來金鐵交鳴之聲,還聽得何洛用傳言入密的內功所發出的長嘯。

  「我恐怕牟小姐遇害,無暇理會吉鴻,連忙跑回那個山谷。只見一出好戲正在上演,可惜當時我卻不知道他們是在串通做戲。」

  ***

  說到這出「好戲」,丹丘生猶有餘憤。

  那晚的情形是這樣的。

  丹丘生回到那個山谷,只見何洛正在和兩個軍官惡鬥。那兩個軍官不消說就是海蘭察和歐陽業了。

  海蘭察佯作不知丹丘生業已趕來,喝道:「何洛,你別包庇同門,快快從實招來,否則你可要做替死鬼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是犯了那一條王法,你叫我招供什麼?」何洛叫道。

  「你還裝蒜!」海蘭察喝道:「丹丘生勾結朝廷叛逆,他們已經查有實據。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能不知情?」

  「哼!依我看來,他不僅知情,恐怕還是和丹丘生同謀的!」歐陽業接著說道。

  何洛裝作又是驚惶又是委屈的樣子叫道:「我委實不知丹丘生去了那裡,更不知道他曾經作了一些什麼事情?」

  海蘭察冷笑道:「你的岳父牟一行和你的師弟丹丘生都是私通反賊的叛逆,哼,要說你和他們不是一丘之貉,騙鬼也不能相信!你交不出丹丘生,又不肯招供,我們只有捉你歸案了。」

  歐陽業道:「何洛,事情我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還要抵抗,是不想要性命了麼?」

  海蘭察跟著說道:「不錯,他和丹丘生定是一丘之貉,他敢頑抗,我們殺了他也不會是殺錯了人!」

  何洛佯怒喝道:「大丈夫決不無辜受辱,崆峒派的弟子也決不能棄劍投降。要我束手就擒,萬萬不可能!好吧,你說我與丹丘生謀反,反就反了,那又怎樣?」

  他們一唱一和的「做戲」,心地忠厚的丹丘生本來對他起了的一點懷疑,不覺也動搖了。正是:

  朋比為奸施毒手,貪圖名利害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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