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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

  丹丘生心裏想道:「牟小姐說他們父子和清廷勾結,並且還約了御林軍的兩個高手要來害我,但如今我看見的情形恰好相反,我該相信誰呢?這兩個軍官假如就是牟小姐說的那兩個御林軍高手的話,何洛倒是為了維護我而和他們拼命了!咦,牟小姐呢?怎的不見她了?」他是在山坡上借物障形,悄悄下來的。可還沒有看見暈倒在地上的牟麗珠。他希望聽得見牟麗珠親自出來說話,便可明白真相,卻那知牟麗珠早已傷在何洛手下。

  牟麗珠沒有給他釋疑,倒是海蘭察為他「釋疑」了。心念未已,只聽得海蘭察又在冷笑說道:「哼,何洛,你要造反?你也不仔細想想,第一、你打得過我們嗎?」何洛「傲然」說道:「打不過也要打!」海蘭察不理會他,繼續說道:「第二,你死了不打緊,你捨得連累如花似玉的妻子也陪你一同死嗎?她已給我用獨門重手法點了穴道,一個時辰之內,得不到我的解救,必死無疑。你趕快投降吧!」

  聽到這裏,丹丘生再也忍耐不住,暗自想道:「耳聞是假,目睹方真。牟小姐錯信謠言,也說不定。我必須救她,我也絕不能讓何師兄為我而死!」心意立決,現出身形,飛快跑下山谷。何洛一見,佯作大吃一驚的模樣叫道:「丹丘師弟,鷹爪正是來捉你的,你別顧我,趕快逃吧!」

  丹丘生唰的拔劍出鞘,喝道:「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當!不錯,我是和你們口中的叛逆常有往來,你們有本領就來抓我領功!不關我這師兄的事!」

  何洛當然不肯退下,結果自是他們師兄倆「並肩作戰」了。按照預定的計劃,何洛最初裝作一副下了決心和強敵拼命的模佯,使得丹丘生對他只有感激,毫沒提防。

  何洛裝作拼命,劍招似是凌厲,其實並無足以傷人的勁道。這一戰實際是丹丘生獨力與御林軍的兩大高手相抗。以當時的本領而論,丹丘生和海蘭察單打獨鬥,或許可以稍佔一點上風,加上一個歐陽業,他已經不是敵手了。不過,他卻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海蘭察在他狠捷奇準的連環奪命劍法之下,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丹丘生本是希望速戰速決,盡快打敗這兩個鷹爪,才好替牟麗珠解穴的,雖說他相信牟麗珠真的是給海蘭察用「獨門重手法」點穴,但自信憑本身的功力,還是有把握可以解開。那知對手本領之強,遠出他的估計之上。久戰不下,不由得焦急起來。高手拼鬥,那容分了心神?何洛抓著最好時機,在他背後突施暗算!

  丹丘生講到最緊張之處,忽然停了下來。眾人雖然明知他終於沒事,但聽得他在劇鬥之中,突遭何洛暗算,大家還是不禁繃緊心弦,手裏捏著一把冷汗。好幾個人齊聲問道:「後來怎樣?」

  牟麗珠站了起來,緩緩說道:「後來的事,應該讓我來說了。

  「我暈了過去,何洛以為我不死也必重傷。他們全副心神都用來對付丹丘生,對我全無防備。

  「不錯,我是受傷不輕,但僥倖還沒有死。更僥倖的是,正當丹丘生危急的時候,我醒過來了。

  「我仍裝作昏迷,趕快用家傳的內功心法,凝聚了一點真氣。就在此時,我看見了何洛在丹丘生背後突施暗算。

  「我的功力本來連一成也還未恢復的,那時也不知那裏來的那麼大的氣力,我一躍而起,一劍就向何洛的背心插下!

  「這正是應了一句俗話:『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何洛的劍尖不過在丹丘生的背脊劃開一道傷口,我的長劍卻在他的背心插得沒至劍柄!」

  聽她冰冷的口氣,就像感覺得到她推進何洛背心那柄冰冷的長劍一樣。聽到這裏,眾人既是鬆了口氣,又是不禁毛骨悚然。原來仇恨是這麼可怕的!

  牟麗珠笑了起來,笑得是那麼痛快又是那麼淒涼,說道:「現在你們該明白真相了吧,殺何洛的不是丹丘生,是我!倘若有誰認為我殺得不對,有誰要替何洛報仇,請他來和我算這筆賬,不關丹丘生的事!」話說完了,她那冰冷的目光,從洞真子面上掠過,投到洞冥子身上。

  洞真子不願說話,洞冥子不敢說話,所有崆峒派的弟子也都沒有說話。

  半晌,雷震子說道:「真相既然如此,所謂丹丘生謀害同門一案,大概可以宣判他無罪結束了吧?」

  洞真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道:「唉,真想不到內情原來竟是這樣。丹丘生既是代人受過,『清理門戶』一事自是不用提啦。」

  金逐流冷冷說道:「不,丹丘生一案可以結束。貴派的『清理門戶』大事,似乎還未應該結束呢。」

  雷震子也說道:「不錯,牟姑娘和丹丘生雖然說明了當晚的真相,但有些事情,我還未曾明白。」

  洞真子頹然說道:「本門出了這樣事情,我痛心得很,恐沒精神審下去了。請兩位老前輩代我發問吧。」

  金逐流道:「我想請問丹丘兄,何以在這件事情過去三個月之後,方始回山?」當年丹丘生就是因為在案發之後,「失踪」如此之久,以至被人猜疑他是「劫財劫色」的。金逐流亦已知道他,「失踪」的原因,所以明知故問,是想給他有一個當眾解釋的機會。

  牟麗珠代答道:「這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受了重傷,他當然不能不照顧我。而且他自己也受了傷,雖然沒有我傷得重,亦是不輕。」

  她繼續講那晚她殺了何洛之後的事情,眾人方始知道,他們那天晚上當真可說得是死裏逃生,兇險之極。

  ***

  本來暈倒地上的牟麗珠,突然躍起,一劍殺了何洛。這一下大出海蘭察與歐陽業的意料之外,這剎那間,他們都是不由得驟吃一驚,心神大亂。

  高手搏鬥,那容亂了心神。丹丘生抓緊時機,反手一劍,傷了歐陽業。跟著一劍,又傷了海蘭察左臂。

  不過,海蘭察的本領卻非歐陽業可比,在丹丘生刺傷他的時候,他也一掌擊中了丹丘生。丹丘生先受了何洛的劍傷,此時傷上加傷,其實是傷得比海蘭察還重!

  但傷得最重的是牟麗珠。她一劍插入何洛後心,沒至劍柄,用了全身氣力,在何洛倒下去的時候,她只覺眼前金星亂舞,眼看自己也要跟著倒下去了。

  眼光一瞥,只見掌風劍影之中,海蘭察固然衣袖殷紅,丹丘生也是搖搖欲墜。牟麗珠神智尚未迷糊,一看就知他們乃是兩敗俱傷。這正是最危險、最關鍵的時刻!

  「不,我現在還不能死!」牟麗珠一咬牙根,把插在何洛背心的長劍拔出來,吸一口氣,用最後的一點氣力喝道:「不要放過這兩個鷹爪!」

  她唱的是「空城計」,幸虧海蘭察卻是不知她的虛實。他曾親眼見過何洛給她殺得只有招架之功,此時只道她剛才乃是詐傷暈倒。歐陽業給丹丘生傷得頗重,此時已是無力再戰。海蘭察怎敢單獨一人,抵擋丹丘生與牟麗珠的聯手夾攻。只好拖著歐陽業趕快逃了。

  牟麗珠暗暗叫了一聲「好險!」,待到看不見海蘭察的背影之時,方始鬆了口氣。這口氣一鬆,她也登時支援不住,又再暈過去了。待到醒來之時,已是身在一個山洞之中。

  她還發覺,她的「嫁妝」裝滿五個箱子的金銀珠寶也已搬到這個山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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