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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第五十二回 一簣難將餘骨補 半途空托寸心盟

  講出當年快活張曾經到過牟家調查的這個秘密之後,金逐流緩緩說道:「把這一連串發生的離奇事件連接起來,我不能不起了懷疑,這些事件是否有關連的呢?所以雖然崆峒派群情洶湧,認定丹丘生是叛徒,是兇手,而丹丘生又無一言分辯,我還是相信他是無辜的。另一方面,十八年來,快活張也在繼續調查此事,可惜耗盡許多心力,尚未能撥開迷霧。不過雖然真相還未大白,卻也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可以證明我認為丹丘生是無辜的推斷可以成立了。嗯,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不避『阿其所好』的嫌疑,要出頭偏袒丹丘生了。」最後幾句話是針對洞真、洞冥而發的。身為崆峒派掌門人的洞真子不禁滿面通紅。

  洞冥子除了羞愧難堪之外,比師兄還要更多一層疑懼,金逐流已透露,這十八年來,快活張還在繼續調查此事,而且是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的。他知道了些什麼?是吉鴻證供說過的那些還是另有新的發現?牟麗珠的證供說到現在為止,還沒牽涉及他,再說下去會不會說到他的頭上呢?

  雷震子好似業已注意到了洞冥子不安的神色,若有深意地說道:「唉,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貴派的洞玄道長竟是勾結清廷,謀害同道的奸細。但願不會還有更加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牟姑娘,以你當時處境的危險,也真是難為你應付了。請你說下去。」

  牟麗珠繼續道:「唉,這也怪我爹爹太過受那賤人迷惑,他本來有機會可以看到這封信的,卻因相信這賤人之故,弄得忠心的劉媽,反而受他責罵,這封信也不敢交出來了。」

  原來劉媽得到這封信之後,好不容易找得一個只是牟一行獨自在書房的機會,懷了這封信去見他。她不識字,不知信裏寫些什麼,一來恐怕自己猜度錯了,二來她私自取了這封信,這種行為,是嚴犯家規的,一下子就交出來,也怕主人責怪。於是她先試探主人的口風,說出昨日有人來給韓紫煙送信,她聽見主母閱信之後笑聲甚為古怪的事情。她問主人有沒有看過這封信,並且提議以後有人送信來的話,是否由門房收下,先給主人拆閱更為妥當一些?

  那知牟一行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說她是發了神經病。笑過之後,面色突轉嚴厲,斥罵劉媽:「要不是看在你是舊主母奶娘的份上,你竟敢對新主母疑心,我早就要開除你了。」

  牟麗珠繼續說道:「可憐劉媽一片忠心,反而受我爹爹責罵,嚇得她不敢把這封信拿出來。她也曾想過悄悄把這封信放回原處,幸虧她沒有這樣做,而是決定把它藏起來留給我看。唉,想不到不過兩天,我爹一回家就遭慘禍。劉媽還未有機會單獨說給我聽,倒是我先去找她了。

  「我看了這封信,當真是有如雪上加霜,不知怎樣應付才好。我和劉媽商量,她雖不識字,想事情卻比我有見識得多。她說:小姐,你千萬不能透露出絲毫仇恨那賤人的神色,要是她逼你過門的話,你就將計就計,先到何家去吧。

  「我又是吃驚,又是氣憤,說道:我怎能嫁到仇人家裏?劉媽說道:誰叫你嫁給仇人,這不過是先離虎穴之計。那賤人陰險毒辣,你和我都是難以對付她的。你掩飾得再好,恐怕她也有多少對你起疑了,要是她將你遣嫁,你又不肯聽命,她登時就會猜到你已經知道她的秘密,還能對你不下毒手?

  「我驀然一省,說道:對,我可以佯作從命,先擺脫那個賤人,中途逃走,劉媽說道:也不一定需要逃走,我曾聽得你爹談過,說是崆峒派的掌門洞妙真人為人正派,他就是為了敬重洞妙真人,才肯將你許配給崆峒派門下的。你到了崆峒山,大可以向他申訴揭發他那師弟的陰謀。我說,只怕洞妙真人不會相信我的說話。劉媽說道:到時你見機而作,但即使此計行不通,你也還有緩兵之計可行的。我雖沒讀過書,也知道書禮人家,父母之喪,要守孝三年之禮,你用守孝作為藉口,何家決不能逼你成親。劉媽給我考慮得這樣周詳,我決意照她的話做。

  「果然不出所料,韓紫煙在喪事過後,便即催促何家迎親。這本是洞玄子的計劃,當然很快就有回音。定下日期,由何洛親自偕同伴郎來接我們,不過也說好了,這只是先行迎親,為的是何家便於照顧我這個失掉雙親的孤女,過門之後,再行擇吉成親。他們的話倒是說得極其冠冕堂皇,讓親友們都感激他家和我這個『賢慧』的晚娘。

  「我打定主意,雖然有幾條路可行,我還是決定中途逃走,放棄到崆峒山去向洞妙真人申訴的計劃。我恨極仇家,即使只是和何洛維持未婚夫妻的名義,我也是非常憎惡的。

  「就在我和晚娘各打各的算盤,等待何洛來迎親的時候,又一件事情發生了。這件事情才開始涉及丹丘生!」

  真相逐漸揭透,此時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已相信丹丘生是被陷害的了。但在這個案子中,丹丘生究竟曾經做了一些什麼,大家還是未曾知道的。是以當案中的女主角開始要說到丹丘生的時候,大家也就不覺格外留心,希望從中可以找到丹丘生為何不替自己辯護的答案。

  牟麗珠歇了一歇,繼續說到:「在何家約好前來迎親的前三天,上次來過我家送信的那個人又來了。不過這次他卻未能見到韓紫煙這賤人,在踏進我的家門之前,就給劉媽智擒了。

  「劉媽是全心全意為我,恐怕何家還佈置有什麼陰謀令我上當,故此在臨近迎親的那幾天,她都在到我家必經之路的一個山口等待,有心等待這個機會,要抓著洞玄子派來送信的人。她的顧慮果然並非胡猜,那天終於給她等到了。

  「劉媽上去迎接他,說道:我是主母派我來接你,上次你來我家,已引起小姐懷疑,她不便在家中見你。我知道你不是她娘家的人,你是洞玄子差遣來的。對嗎?

  「那人驚疑不定,說道:主母都已告訴了你嗎?劉媽笑道:當然,要不是主母告訴我,我焉能知道你的身份?主母吩咐,要你把信給我轉交給她。

  「那人半信半疑,盤問劉媽和韓紫煙是什麼關係。劉媽知道話一說多,定露破綻,立即快刀斬亂麻,說道:『你不必多問了,我也無暇與你多說,你要是還不相信的話,我還可以多告訴你一點秘密。』跟著把那封信的秘密透露出來,那人這才不能不相信了。

  「那人悄悄說道,這次我帶來的是口信,必須絕對秘密,決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於是劉媽帶他到山後松林之中,那人方始放心告訴劉媽。

  「原來洞玄子父子雖然已在暗中請了兇手,準備途中暗殺丹丘生,但還恐怕不能成功,是以要請韓紫煙幫忙。

  「韓紫煙為避嫌疑,她原定的計劃是把我遣嫁之後,藉口先回娘家,過了一個時期,再和洞玄子雙宿雙飛的。但洞玄子卻不同意這個計劃。他要韓紫煙以後母的身份,送女兒到男家去。萬一買兇也殺不了丹丘生,她還可以下毒!料想丹丘生不會提防她的。

  「劉媽聽了這些話呆了一呆,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害丹丘生?那人似乎有點詫異,說道:你還不知道嗎?好在他尚未發覺到劉媽騙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眾人雖已隱約猜到這個秘密,但由當年的新娘子口中轉述出來,大家還是不禁聽得驚心動魄。

  只聽得牟麗珠繼續說道:「那人想不到劉媽乃是騙他口供,遲疑片刻之後,終於還是告訴她了。

  「那人說道:你既然知道你的主母為什麼要害牟一行,就該知道洞玄子父子為什麼要害丹丘生了。

  「劉媽吃了一驚,問道:原來丹丘生也是秘密參加義軍的嗎?

  「那人說道:他是否業已參加,我們不知。但我們已經知道,他有許多在義軍的朋友。假如給他當上了崆峒派的掌門,即使不會公然反抗朝廷,也是決計對朝廷不利的。你應該知道何洛和丹丘生號稱崆峒雙秀,下一任的崆峒派掌門,要不是落在丹丘生身上,就一定落在何洛身上。不除去丹丘生,何洛如何能夠安心?

  「劉媽釘住又問:那麼何洛要是當上掌門,又將如何?

  「那人似乎笑劉媽問得愚蠢,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為朝廷暗中效力了。

  「劉媽再問:你剛才說何洛已經請了幫手,他請來的是些什麼人?

  「那人說道:你為什麼要知道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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