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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吉鴻緩緩說道:「我這可完全懂了,他是想假手於我,除去丹丘生,免得有人和他爭奪掌門弟子之位。當然所謂『假手』,也還是他自己動手的。嘿,嘿,他這計策可定得真妙,真狠,當丹丘生正面與我交手之時,他在背後突然給丹丘生一劍,有誰能夠知道?」

  這次崆峒派的現任掌門人洞真子不能不說話了:「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門上下,誰不知道我那何師侄品行端正,豈能有這卑鄙的念頭?即以當年的聲望而言,丹丘生除了武功比他較勝一籌之外,處事的精明能幹,是遠遠不如他的。他實在無須以謀殺丹丘生的手段來奪掌門弟子之位!」

  他以掌門人的身份說話,雷震子不便駁他,卻對吉鴻說道:「你只說事實,別發議論。後來怎樣,趕快說吧!」弦外之音,已是把洞真子也責備在內了。

  不過在場的大多數人,雖然明白洞真子替何洛的辯護,卻是認為吉鴻的惴測也不無道理了,只有孟華,則是另外一種想法:「何洛想除掉我的師傅之心那是不用猜疑的了,不過恐怕也還是次要的。事情不會僅僅是為了要爭奪掌門弟子之位這樣簡單!」

  在大家急於一知究竟的等待之下,吉鴻終於把那天晚上的事實說出來了。

  「何洛安排好行程,在他從米脂接親回來的第三天晚上,他會在一座深山中的古廟過夜。約定我在那天晚上動手。

  「那天晚上,我依約前往,不料事情的結果,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當我到達那座古廟的時候,便聽得裡面有呻吟聲,似乎有人已受了傷!」

  雷震子問道:「受傷的是丹丘生還是何洛?」

  吉鴻說道:「都不是,是護送嫁妝的牟家僕人。

  「我聽得有人在罵『狗強盜』,也聽得有人在叫,『還不趕快去找小姐回來!』我心頭一跳,只道有人已是先我而來,把嫁妝和新娘子都搶走了。

  「我沖進廟裡,有兩個未受傷的僕人大叫強盜又來了。無可奈何,我只好把他們殺了滅口。我定睛一看,廟裡有牟家僕人的屍體,有昏迷不醒等於已死的人。但卻沒有一個能夠說出話的人了!剛才發生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不見丹丘生,不見何洛,那位待嫁的牟家大小姐也不知是去了那裡!

  「我最關心的是那幾箱嫁妝,好在沒有給人搬走,我打開一個箱子一看,果然裡面滿是金銀珠寶!我大喜過望,沒有丹丘生在這裡對我更好,我用不著冒和他交手的危險了。此時我那還有心思去理會他和何洛是死是活?

  「我匆匆把那幾箱嫁妝搬上驢車,可是正當我要溜走的時候,丹丘生忽然回來了!」

  「只他一個人嗎?」雷震子問。

  「不錯,就只他一個人,何洛仍然不見露面。我嚇得傻了,只好硬著頭皮和他動手。

  「唉,何洛以為我最少可以抵擋他的十招,我自己也以為是可以的。但何洛和我的估計都錯了!

  「不過三招,我便給丹丘生刺傷。喏!你們瞧,我這臉上的傷疤,便是那天晚上丹丘生給我留下的!」他摸一摸臉上的傷疤,似乎心中猶有餘悸!

  洞真子冷冷說道:「丹丘生為何會放你走?」他自以為是抓著了破綻。

  吉鴻說道:「保命要緊,無可奈何,我只好把秘密披露出來,大聲叫道:『是何洛叫我來的!我最多只是幫兇,你可不能殺我!』

  「丹丘生聽了我的話,似乎呆了一呆,就在此時,遠處隱隱傳來一聲清脆的嘯聲,似是女子所發。丹丘生面上變色,突然收斂,喝了一聲:你給我滾!他卻先我而走了!

  「我那還敢搬走嫁妝,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連金創藥也無暇去敷,忍著疼痛,立即飛奔。當我跑過山坳之時,還隱隱聽得有金鐵交鳴之聲。料想是有人在穀中交手。」

  洞真子忽然發問:「是什麼人交手,你可曾見到?」

  眾人覺得洞真子此問未免有點愚昧,心中都是想道:「假如吉鴻不是編造謊言,按當時的情勢而論,他那裡還有功夫和膽量跑近去看?洞真子實是多此一問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吉鴻答道:「當時我唯恨爹娘少生兩條腿,連傷口都無暇敷上金創藥呢,我焉敢多惹閒事?金鐵交鳴之聲從山谷底下傳出,我在山上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吉鴻作供完了,眾人都覺得案中有案,大是蹊蹺。誰都不敢隨便開口。靜默了一會兒,還是雷震子首先說話:「如此看來,謀害同門的不是丹丘生,反而是何洛了。」

  洞真子道:「何洛的父親,我的師弟洞玄子後來曾經找到兩個受傷未死的牟家僕人,據他們的目擊作供,他們親眼見著何洛確實是被丹丘生所殺!」

  金逐流道:「據吉鴻所說,他只發現受了重傷的牟家僕人,可沒發現有何洛的屍體!」

  吉鴻續道:「我再說得清楚一些,牟家總共五個僕人。有一個早已給人殺掉,有兩個重傷昏迷,還有兩個傷得較輕給我打死。不可能還有另外的牟家僕人在另一處地方看見何洛給丹丘生殺掉!」

  金逐流道:「而且假如真的是何洛給丹丘生殺掉的話,那些僕人應該指名道姓,罵丹丘生才對,但吉鴻聽到的,他們只是罵狗強盜!」

  洞真子道:「吉鴻的供詞是真是假暫且擱在一邊,但即以他的供同本身是說,他是曾經聽得有人在穀中交手的,焉知不就是丹丘生在把他打發之後,又去追殺何洛呢?」

  雷震子說道:「縱然如此,那也是因為丹丘生已經知道何洛要謀殺他,他為了自衛才殺何洛的!」他這樣已經是顧全洞真子面子了。不過這樣解釋,也算是合乎情理。

  洞冥子松了口氣,暗自思量:「原來吉鴻知道的不過是他親身經歷的一小部分事情,我倒是不必過分擔憂了。嘿,嘿,反正死無對口,要駁他的話又有何難?」於是未曾開言,先發三聲冷笑。

  雷震子怒道:「洞冥道兄,你笑什麼?」

  洞冥子道:「雷老前輩,我不是笑你。我只覺得這件事情有點好笑!」雷震子道:「那一點好笑?」

  洞冥子並無直接答他,卻回過頭來,向金逐流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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