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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何先生,恕我愚笨,你不說還好,越說我可越糊塗了。你既然喜歡她,為何又要我把她搶去?」吉鴻繼續講述那一晚他和何洛的對話。

  「何洛哈哈一笑,說道:你以為我當真捨得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子讓你搶去嗎,這不過是串通做戲罷了!

  「他這麼一說,我登時明白幾分,說道:哦,我明白了,敢情你是要我做歹角,你演護花救美的大英雄?

  「何洛笑道:不錯,你把她劫走,我再把她救回來。但她的嫁妝,我只奪回一半。其一半讓你帶走,當作給你的酬勞。這半份嫁妝,也值二三十萬兩銀子了,你滿意吧?

  「理由他是告訴我了,但我還不能不有懷疑。不錯,他勇救佳人,那位牟小姐當然是會感激他的,但他們已是定了名份的夫妻,這次他又去迎親,還怕牟小姐不嫁給他嗎?只為了討取未婚妻子的感激,值得安排下這一條苦肉計嗎?何況還是要他的未婚妻受點委屈?

  「他見我遲疑未敢應允,好像猜到我的心思,說道:你不必多問,總之我不會騙你,照我的話去做,有你的便宜。

  「三十萬兩銀子對我的引誘太大了,我不禁患得患失,再問他道:何先生,或許你是有難言之隱。你是僱主,照黑道的規矩,我也不能要求僱主把他們的秘密告訴我。但我要你保證我不會送掉性命!

  「何洛道:已經和你說了是串通做戲,怎會要你性命?

  「我問:你在勇救佳人的時候,也不會重傷我嗎?

  「他說:那就要看你了,你若是見色起心,欺負我的未婚妻子的話,我當然不會饒你。

  「他得了我只是求財,決不劫色的保證之後,說道:那你就可以放心,最多我只令你受點輕傷,絲毫也不礙事的。

  「我驀地想起還有一個丹丘生,說道:你策劃這件事情,你的伴郎知不知道?何洛說道:你是指丹丘生嗎,他不知道!

  「我說,如此說來,你就不能保證我的性命無憂了!何洛說道:我知道你必然有此一問,但你不用擔憂,我早已替你安排好了。

  「事關我的性命,我還是堅持要他說出他是怎樣安排,我才能夠放心。」

  開始說到丹丘生身上了,本來還有人小聲議論的,此時也靜了下來。全場鴉雀無聲,人人豎起耳朵來聽。

  只聽得吉鴻繼續道:「何洛道:『你要知道我怎樣安排嗎?第一,我另外還約了兩個人,在約好的那天晚上,和你一同行事。但你不用擔心他們會分薄你的酬勞,他們並非黑道中人,只是為了幫我的忙,並不在乎金銀珠寶的。說到這裏,何洛拿出一頂熊皮帽子。這是關外在高山採參的參客常戴的一種帽子以禦奇寒的,但在關內卻很少見。

  「何洛說道:『行事那天晚上,你把這熊皮帽子戴上,帽檐朝後,他們就會認得你是自己人了。』

  「抑制不住好奇之心,我問:『我可以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嗎?』何洛好像很不高興,冷冷回答道:『這兩個人身份非同小可,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他這麼說,我當然不便再問下去。只好心裏懷著一個悶葫蘆了。」

  說至此處,場中竊竊私議之聲不禁又是四起。「身份非同小可,不是黑道中人,那麼這兩個人是什麼人呢?」「關外參客常戴的帽子,莫非是關外的武林人物?」「這件事也還不知是真是假呢,何必胡猜!」

  場中只有孟華心中雪亮:「海蘭察正是關外長白山派的,那時他雖然未曾做到御林軍統領,但也是一個官兒了。看來,那兩個人當中,一定有一個是他!」

  歇了片刻,吉鴻接下去說道:「雖然有了幫手,但我還是有點害怕,於是我再問他:你既然不許我知道他們是誰,想必事先也不會讓我和他們見面了,是嗎?

  「何洛說道:『當然。』我說:『那麼就很難同時到達了,要是剛好我一個人先到的話,我自問可是對付不了丹丘生。』

  「何洛好像是要鼓勵我,說道:『你也不可太過自謙。你老實回答我,不要客氣。你見過我剛才所使的連環奪命劍法,你自問可抵擋幾招?』

  「我說三十招到五十招,大概還勉強可以。何洛一聽我這回答,便喜形於色地說道:這就行了。我也說老實話,丹丘生的劍法是比我高明一些。但你既然可以抵擋我三五十招,那麼料想最少可以擋丹丘生十多招的。

  「我說十招之後呢?何洛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傻瓜,你能夠抵擋十招,暗中有個幫你的人還會坐視你給丹丘生殺掉嗎?那時他早已出現在丹丘生背後了!』」

  聽他說到這裏,稍微會用一點腦筋的人都已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人了。果然便聽得吉鴻說道:「我已然明白幾分,但還是故意問他,既然不是你邀來的那兩個幫手,那還有誰會暗中幫我的忙?你不告訴我,我還是不能放心!

  「我堅持要他非說出來不可,何洛皺了皺眉頭,終於說道: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那個暗中幫忙你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我!」

  此言一出,全場不禁嘩然。洞冥子眉心打結,似乎想罵吉鴻,但由於接連碰過雷震子兩次釘子,此際心裏雖然驚怒交併,卻是不敢再說了。

  吉鴻緩緩說道:「我這可完全懂了,他是想假手於我,除去丹丘生,免得有人和他爭奪掌門弟子之位。當然所謂『假手』,也還是他自己動手的。嘿,嘿,他這計策可定得真妙,真狠,當丹丘生正面與我交手之時,他在背後突然給丹丘生一劍,有誰能夠知道?」

  這次崆峒派的現任掌門人洞真子不能不說話了:「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門上下,誰不知道我那何師侄品行端正,豈能有這卑鄙的念頭?即以當年的聲望而言,丹丘生除了武功比他較勝一籌之外,處事的精明能幹,是遠遠不如他的。他實在無須以謀殺丹丘生的手段來奪掌門弟子之位!」

  他以掌門人的身份說話,雷震子不便駁他,卻對吉鴻說道:「你只說事實,別發議論。後來怎樣,趕快說吧!」弦外之音,已是把洞真子也責備在內了。

  不過在場的大多數人,雖然明白洞真子替何洛的辯護,卻是認為吉鴻的惴測也不無道理了,只有孟華,則是另外一種想法:「何洛想除掉我的師傅之心那是不用猜疑的了,不過恐怕也還是次要的。事情不會僅僅是為了要爭奪掌門弟子之位這樣簡單!」

  在大家急於一知究竟的等待之下,吉鴻終於把那天晚上的事實說出來了。

  「何洛安排好行程,在他從米脂接親回來的第三天晚上,他會在一座深山中的古廟過夜。約定我在那天晚上動手。

  「那天晚上,我依約前往,不料事情的結果,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當我到達那座古廟的時候,便聽得裏面有呻吟聲,似乎有人已受了傷!」

  雷震子問道:「受傷的是丹丘生還是何洛?」

  吉鴻說道:「都不是,是護送嫁妝的牟家僕人。

  「我聽得有人在罵『狗強盜』,也聽得有人在叫,『還不趕快去找小姐回來!』我心頭一跳,只道有人已是先我而來,把嫁妝和新娘子都搶走了。

  「我衝進廟裏,有兩個未受傷的僕人大叫強盜又來了。無可奈何,我只好把他們殺了滅口。我定睛一看,廟裏有牟家僕人的屍體,有昏迷不醒等於已死的人。但卻沒有一個能夠說出話的人了!剛才發生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不見丹丘生,不見何洛,那位待嫁的牟家大小姐也不知是去了那裏!

  「我最關心的是那幾箱嫁妝,好在沒有給人搬走,我打開一個箱子一看,果然裏面滿是金銀珠寶!我大喜過望,沒有丹丘生在這裏對我更好,我用不著冒和他交手的危險了。此時我那還有心思去理會他和何洛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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