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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孟華說道:「唐掌門,這兩件事情,我知道得最清楚。洞玄子是我的二師傅段仇世殺的;洞冥子則是在一年之後被我傷的,我的三師傅根本就沒有和他們動過手。」

  當下把兩次事情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說給唐經天知道:「這一次洞玄子和陽繼孟、歐陽業二人一起,來到石林,要把我的三師傅捉回崆峒,恰好我的二師傅那天也在石林,結果我的三師傅傷了陽繼孟和歐陽業,我的二師傅則與洞玄子鬥得兩敗俱傷,但二師傅在重傷倒地之前,擲出的短劍卻插進了洞玄子的心窩!」

  唐經天歎道:「原來內裡還有這許多因由!歐陽業乃是御林軍的副統領,陽繼孟更是惡名昭彰的大魔頭,洞玄子和崆峒門人向你師傅尋仇那還罷了,他邀這兩個魔頭幫手,卻是不該。不過據我所知,崆峒掌門洞真子雖然有點耳朵軟的毛病,為人還可以算得是正派的。只不知他是否知道他的師弟結交匪類了?」

  孟華繼續說道:「那次事情過後,我的兩位師傅都已離開石林,事隔一年,洞冥子又來了。是陽繼孟一個徒弟給他帶路的。唐掌門,你猜他們來石林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唐經天詫道:「不是為了找你的師傅報仇麼?據洞真子那封信所說,洞冥子是因為洞玄子去了一年還未回山,是以洞冥子一來為了打聽師兄的消息,二來是要去證實一下,看看你的三師傅是否躲在石林的。他給你的三師傅傷了之後,方知師兄早已在石林喪命的。故此洞真子以為洞玄子當然是你的三師傅所殺無疑。」

  孟華說道:「我不知洞真子是否知道他師弟的真正目的,但我猜他是知道了卻唯恐你知,所以在信上不敢有半字透露。」

  唐經天道:「哦,那是為何?」

  孟華說道:「什麼打聽師兄的消息和找我師傅都不過是個藉口。他是和陽繼孟徒弟一起來的,自應早已知道他的師兄已經死了。我的三師傅是死是活,那時他還未知道,不過我的師傅早已不在石林,他也是知道的了。他和磐石生跑來石林的真正目的是找尋張祖師的武功秘笈。」

  唐經天道:「他們又怎麼知道此事?」

  孟華道:「陽繼孟師徒本來是在我師傅之前住在石林的,陽繼孟之所以選擇石林作他巢穴,就是因為他知道有這個秘密。不過他們在石林住了多年,始終沒有找到。倒是給我在無意中發現。」

  唐經天笑道:「幸虧是給你發現,要是落在他們手上,可是為患不小。」

  孟華繼續說道:「那時我剛剛學會無名劍法,想不到就把這位在名義上也可以算得是我太師叔的洞冥子傷了。」

  唐經天道:「現在我明白了,洞冥子是崆峒第一劍術高手,為了顧全顏面,他當然不能說是傷在你的劍下。他為了加重你三師傅的罪名,是以把『害死』洞玄子這筆賬也算在你三師傅頭上。」

  孟華說道:「只憑這兩件事情,便可知道他們加給家師的罪名實是並不可靠了。」

  唐經天沉思一會,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由你去揭穿洞冥子在這兩件事情上所說的謊話,可以洗脫令師傷害本門尊長之罪,固然也很重要,但就整個案子而言,這兩件事不過是旁生的枝節而已。如今最緊要的事情是必須知道牟家這件案子的真相!否則他們若是把這份檔案公開,人們恐怕十個有九個都會認為你的師傅嫌疑最大!」

  孟華一想,唐經天所說確是實情,倘若崆峒派指控的不是自己師傅的話,恐怕自己也難免會有疑心。當下黯然說道:「這件案子迷霧重重,如今又找不到任何人證。要想撥開迷霧,恐怕是很難的了!」

  唐經天忽道:「說難是難,說易也易!」

  孟華眼睛一亮,連忙說道:「請掌門賜教!」

  唐經天說道:「不錯,最棘手的是和這件案子有關的人,何洛和牟家五僕都已死了,那位牟姑娘又失了蹤,甚至連負責調查這件案子最力的洞冥子也已死了!不過還有一個人活著,就是你的三師傅!」

  孟華只道唐經天有何妙法,不料他說的人證就是自己的師傅,不禁好生失望,說道:「家師是他們指控的被告,只怕別人不信他的說話。何況家師當初就不肯替自己辯護半句,我知道他的脾氣,他既然認為這是家醜不可外揚,即使到了生死關頭,恐怕他也是不肯說出當時真相的。」

  唐經天微笑道:「他對別人不肯說,你是他的愛徒,你拿了這個錦匣去見他,懇求他告訴你,我想他是會說給你聽的。」

  孟華說道:「說給我知道有什麼用?」

  唐經天道:「假如咱們的猜想不錯,那件案子是涉及崆峒派的『家醜』的,這個『家醜』,並非是洞真子指責你師傅『劫財劫色』的所謂『家醜』,而是別的崆峒派不願為人所知的事情,甚至何洛之死也可能是罪有應得的。你知道真相之後,你可以單獨去見崆峒派的掌門洞真子,就說是你代表我向他求情,叫他不要追究舊案了。我想洞真子或許也是未曾知道全部真相的,在他知道之後,他會收手的。」

  孟華得他指點,大喜說道:「這個法子顧全各方體面,確是可行之道。不過,好是好了,只有一樣……」

  唐經天微笑道:「只有一樣不好,太過委屈令師了,對麼?」孟華給他說中心事,點了點頭,說道:「或許是我顧慮,但我想倘若這樣子私下了結,別人一定會以為崆峒派的掌門看在你老人家和金大俠的份上,才不追究的。家師豈非仍然未能盡脫嫌疑?」

  唐經天道:「你顧慮得未嘗沒有道理,不過卻也用不著你為洞真子操心?」孟華不懂話中之意,不覺怔了一怔,說道:「我只是替師傅擔心。」

  唐經天笑道:「我的意思是:解鈴還是系鈴人,你懂了麼?至於怎樣『解鈴』,那就是洞真子的事了。他一『解』了『鈴』,你也不用替師傅擔心了。」

  孟華這才恍然大悟,笑道:「不錯,倘若咱們猜想得不錯,洞真子明白了事情真相,知道曲在己方,他當然要編造一個故事,替我師傅開脫。我和師傅不會說謊,在他們卻是出色當行的,自是不用我替他們操心了。」

  唐經天笑道:「你也不要把洞真子設想得這麼壞,萬一咱們猜想得不對,這局面不知要如何收拾呢?」

  孟華沉聲說道:「要是問明真相,曲在家師,晚輩決不會徇私袒護。」

  唐經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事情往往有複雜得出人意料之外的。比如說,縱然令師沒錯,但是非之際,卻是難明。」

  孟華說道:「怎會有這種情形?」他年紀太輕,唐經天這幾句老於世故的說話,他可是當真想不通了。

  唐經天道:「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但願只是杞憂,你不必放在心上。但另外一件事情,你卻必須小心在意了。」

  孟華問道:「什麼事情?」唐經天道:「你必須在見著洞冥子之前,先和你的三師傅會面。時間的配合非常緊要,你去得遲了當然不行,去得太早也是不行。洞冥子和你有仇,你去得太早,縱然他知道你的雙重身份,礙著我的面子,不敢對你怎樣,他也會監視你的。令師也是一樣,去得太早不行,去得大遲不行。最好是你們都是剛好在會前一天見著,不過,這除了要你機警之外,還得碰碰運氣了。」

  這一層孟華倒是沒有想到,當下苦笑說道:「有運氣可碰,總比束手無策的好。」

  說至此處,不知不覺已天色大亮,唐經天道:「好,你可以動身啦。我去叫炎兒給你送行。」

  孟華道:「不敢麻煩掌門,待我自己去找他吧。反正我也要順便向繆大俠和冷姑娘辭行的。」楊炎由於曾經誤傷了冷冰兒的緣故,和冷冰兒特別要好,這一個月來,他都是守在冷冰兒病榻旁邊,服侍她的。如今冷冰兒的傷雖然已經好了,他也還是喜歡跟著她,當真是有如姐弟一般。冷冰兒替代段劍青的職務,教他讀書寫字。到睡覺的時候,他才回到義父繆長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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